五十八
“啊！！！救命，救命。”
“救我…有沒有人救我…救我。”
淩晨三點，神色凝重的顧晴朗啪的一聲打開客廳燈，頓時白光覆蓋漆黑，清冷包庇燥熱。而半跪在地板上的蘇溪始終捂住胸口進行大口大口的呼吸，直到漸漸恢複平靜，她才連滾帶爬地去到浴室洗了把臉。
無論清醒與否，儀容不整簡直零容忍。
“你都不問問我做了什麽夢嗎？你難道都不好奇的嗎？”蘇溪邊吃著剛送來的外賣邊忍不住抬眼盯向顧晴朗。她倒慢條斯理，自從那次的事後，她反而變得更加淡定了。
搞不懂的人，傲氣得半死沒天理。
“你說。”顧晴朗調小了音量，新電影的吸引力來勢洶洶。能打在這個關鍵節骨眼被中斷，她也難得接煙火氣一回。
小學同學的妹妹，自家妹妹的初中好友的表妹。花花腸子一堆的人，貌美如畫之蘇溪。顧晴朗還真沒看出來她能輸給她表姐。
所謂的家族恩怨，所謂跨越千山萬水的複仇之旅。戲真大，大的難以用詞來形容。
調侃歸調侃，不過顧晴朗對這些事情可是半點經驗都沒有。即便跟著老媽看過豪門媳婦之類的電視劇，但是貌似也對不上號。自小接觸過的人比較統一，性情溫順者居少，戾氣狂躁者個別。她自己屬於隔離出外，既不主動加入，也不主動出擊。或許，具體過得如何隻有一路走過來的自己才能明白。旁人、不會；他、更其不會。
“晴朗姐，蔣遇哥哥什麽時候回來呀？”一提起蔣遇，蘇溪的笑容就愈發燦爛起來。蔣家的大少爺，他應該能成為貴人。
“不清楚。”顧晴朗冷笑，“你是覺得他可以對你起重要作用的是吧！蘇溪，麻煩你如意算盤可別打錯了。你要是稍微有點腦子的話都會明白，蔣遇，除開這裏與竹安城之外的地方他早就已經徹徹底底地上了黑名單了。比如，羅城這個城市你有印象嗎？”
蘇溪刷刷嚇白了臉。
她怎能沒印象，她小時候還差點被人販子給抓走。幾乎是沒命回來，想想就後怕。
“黑名單？那蔣遇哥，他知道自己的處境非常危險嗎？晴朗姐，他不是你男朋友嗎？你都，你都不擔心的嗎？”
嗬，他有把自己當成是她顧晴朗的男朋友嗎？曾經沒有，現在沒有，以後更沒有。
充其量是什麽呢？
曖昧對象？知己？亦是聊的來的同伴？
“普通朋友。擔心什麽？”顧晴朗再次強調自己不要力不從心。生活的正確軌道如果因為他的出現而改變，那他就不應該出現。愛過又何妨？他本來就沒付出過真心。
真的是這樣嗎？蘇溪疑惑不已。
傳說中的溫暖小太陽蔣少爺當真是不折不扣的渣男？不不不，是不是哪個環節出錯了…他長這麽帥，家庭背景什麽的都好到挑不出毛病。總之，絕對絕對不可能。話說顧家兩姐妹的模樣都還沒她蘇溪好看呢！蔣大少爺為什麽就偏偏賴上她們了？上次來姐姐，這次是妹妹。保不齊，下次是妹妹，下下次就是姐姐…以此類推，他到底喜歡誰？
哎，算了，議論別人不太禮貌。閉嘴。
嘰嘰喳喳的人兒彼時安靜下來了。顧晴朗簡單收拾了客廳，轉身便回到了臥室。
指間輕夾著煙在昏暗的房裏微微跳躍著火光。它照不亮俯瞰風景的身影，也自然弄不清冰冷的心是否還願意捂熱。新空調的效果很好，花錢且親自安裝的他也很好。隻是，他對誰都好。
以前的她非常有底氣的可以說出，他蔣遇愛顧清朗誰也比不了。但現在，這句張狂的話爛在肚子裏已足夠。
沒有比不了，是顧笑笑不屑於比而已。
“你名字真好聽，晴朗對吧！”
“我叫蔣遇，遇見的遇。”
“剛好像有人找你聊天，你連搭理一句都不肯。晴朗，話說你真酷。但是，我個人覺得，你可以試著用微笑化解尷尬。盡管你能無所謂，可別人不一樣。真的，你試試看。其實你笑起來很迷人，比別的女孩子要漂亮多了。晴朗，再見。”
數不清要徹底後退多少個清晨才能從校服堆中毫不突兀的擠出一個身穿紅色t恤衫並淺色牛仔褲的明朗少年。他仿佛對小區門口的那家早餐店極其滿意，早年在家有專門的廚師和保姆，所以他感覺不到新鮮感是什麽感覺。無論口味多麽獨特，家中的傭人們總會想方設法的讓他覺得好。
好到挑不出刺了！好就成了習慣。
……
“漂亮吧！”蔣遇拉開車門，瞬時又將後座上睡得正香的顧笑笑一把給拽了下來。
層林市，何其的美。大海美，人也美。
“我怎麽來的？”顧笑笑茫然。“你…”
記憶搜索莫非出了岔子！！？她心道什麽情況，我是誰？我在哪？我不是正在擺地攤嗎？我，怎麽跟他在一起還…還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什麽鬼？
甚至是鼻塞都能聞到一股子腥味，猶如來到菜市場賣魚的地方再不小心掉落了水缸裏。撲騰半天，遇到蝦兵蟹將。
“我。”蔣遇笑著指向自己，“哎，放心，我可沒對你做什麽。你那天感冒了，吃了顆藥就睡著了，一直睡到現在。然後，我就帶你來這裏了，看看，你不是喜歡看海嗎？如何？我從小生活的地方，很美吧！”
美…的確是還挺…美的。
五彩斑斕的貝殼遍地都是，偶爾也有三兩個小孩光著腳丫踩在沙灘上嬉戲打鬧。直到浪拍海岸的動作不複輕柔，他們這才意猶未盡的揮揮手跟彼此告別。
旅遊的人沒多少倒讓她覺得十足詫異。連著秋千上的蔣遇也慢慢的將頭轉向有椰子樹的那方，一邊觀望著瀕臨落日餘暉的美景，一邊又無精打采的拿起手機自拍了幾張。瀟灑不羈的背後是笑容過分慘淡。
回到故鄉，硬需要用低落來作陪襯嗎？
他家大概在這片別墅區吧！顧笑笑裝作不經意的樣子正四處溜達。蔣遇曾提過靠海的院子，也講過舒適不代表就此安全。風兒輕輕吹的前奏沒誰能一眼識破。
就像危險來臨之前，他也猜不到。
“笑笑，過來。”蔣遇抬起頭。“餓不餓？我帶你去吃東西。”
“不是特別餓。”顧笑笑喊了一嗓子，“你餓你就先去吃。我就在這裏。”
要是有照相機就好了，或者自己的手機內存再稍微給力一點點也行。
借景傷懷，增悵望。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突然一回來發現什麽都變了，蔣遇肯定會覺得不好受。亦或是，他想家人了？可他的父母好像也沒出現過，整體情況跟他那個被送走養病的妹妹蔣巧差不多，同樣都透乎著一股子玄妙之意。
“在這裏？吃海麽？”蔣遇走到她麵前，不由分說的就捏住顧笑笑的手腕，“這裏也是我的地盤，你隻管聽著就行。”
“憑什麽？”顧笑笑掙紮無望，隻得在口頭上占占便宜。“蔣遇，我想知道，以前的你到底是老好人還是假好人？”
無非兩種，真假好人，當然更不排除以假亂真之類的個別範例。雖然不清楚別的同齡人是否會天性多疑，睚眥必報。但她自己也已經在盡量控製了，控製得當就是深明大義，控製偏激就如是洪水猛獸。顧笑笑，活著就是修行，修行在於修心。所以，凡事別斤斤計較，何必呢？
“你猜。”蔣遇狡黠一笑，“行了，知道你有怨氣，我以後會慢慢解釋給你聽的。先吃飯吧，司機阿哥都餓壞了。乖。”
“……”乖個屁，你大爺的莫名其妙。
都說海能納百川，無論好的與壞的，還是它喜歡的跟它討厭的，到了最後通通都會匯集融入。前一秒，不共戴天；後一秒，恩怨散去。而大度，早已和它相輔相成。
宰相肚裏能撐船，隻可惜她不是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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