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回到府裏,趙氏先是安頓好徐嘉怡之後,這才出了徐嘉怡的閨房。錢氏則是提心吊膽了一整天,這會兒緩過神來渾身疲憊,腦袋也暈沉沉的,由著丫鬟扶著回房裏休息去了。


  柳絮正跪在院子裏請罪,就連跟在趙氏身邊伺候的初夏也沒有幸免,一同跪在院子裏。趙氏見了斜眼看了看,沒出聲就回了正屋裏坐下。


  “你到底是怎麽伺候姑娘的?!竟讓姑娘受了這麽重的傷!”趙氏一拍桌子,嚇得跪著的兩個丫鬟身子均是一抖。


  柳絮垂著腦袋,身子抖得跟篩糠似的,“夫人息怒,都是奴婢的錯,奴婢知錯,夫人要打要罰,柳絮都認。”


  “罰你?我當然要罰你!往日裏瞧著你是個性子穩重的,沒想到你竟將姑娘一個人丟在園子裏。”趙氏心裏堵著氣,之前麵對陳夫人時顧念著情麵一直忍著,此時回了自家哪裏還忍得住,也顧不得是不是柳絮的錯,一股腦兒的全撒了出來。


  “母親……”王雲繡咬著嘴唇也噗通一聲跪在了趙氏的麵前,一字一頓道,“此事我也有責任,若不是我將柳絮帶走了,一一也不會出事。”


  “是奴婢的錯,”柳絮連忙攔住了王雲繡,姑娘身子嬌弱,哪裏能受罰。柳絮跪地朝趙氏磕頭,求情道,“夫人,是奴婢沒有照顧好表姑娘,和姑娘沒有關係……”


  額頭撞擊在青石板上發出悶響,不管片刻,柳絮的額頭上已經開始滲出了血跡。


  趙氏冷著一張臉沒說話,也沒讓停。


  老太太緊趕慢趕的終於到了嘉禧園,一眼就瞧著了院子裏跪成一片的丫鬟,此刻也不想去理會,徑直問道,“一一呢?”


  “母親……”趙氏連忙站起身來扶著老太太,“大夫已經給一一包紮處理好了,隻是因為傷的位置有些特殊,大夫處理的時候多有不便,隻能事急從權……”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雖是為了救徐嘉怡才將頭發都給剃了,但趙氏怕老太太受不住,隻能先旁敲側擊,讓人有個心理準備。


  趙氏的話說的委婉,但老太太還是聽出了弦外之音,腳下的步子更是加快了幾分,隻想著早些見到徐嘉怡。


  老太太一邊往屋裏走,一邊埋怨道,“老大媳婦,你要處置丫鬟,他們犯了錯我也沒什說的,可能不能回正屋再說,吵吵嚷嚷的,要一一怎麽休息。”


  “是。”趙氏連連應下。


  此事的確是她氣急了沒想到。


  香巧見了老太太過來,連忙用帕子擦了擦眼淚,站起身來行禮,“老太太。”


  老太太一進門兒就瞧見了徐嘉怡安靜的躺在床上熟睡著,小臉也被抓花了,頭發也被剃光了,腦袋上還裹了一圈的紗布,光是看一眼就覺得心疼得厲害。


  蹣跚著腳步近前仔細看了看徐嘉怡,想要伸手去摸她的臉頰又怕將她弄醒了,怕自己忍不住哭出來,忙轉身出了房門。


  才出了房門,老太太的問題就一個接一個,“究竟怎麽回事?怎麽會傷的這麽嚴重?大夫怎麽說,可會留疤?”


  趙氏依言將自己知曉的都回答了一遍。


  “忠義將軍府?”老太太的眼眸微眯,將這個名字在嘴邊轉了一遍。


  聽了消息趕回來的王鴻生父子三人一進門就往嘉禧園來了,瞧著蘇老太太在這裏,不由得頓住了腳步,王鴻生還沒來得及向自己的媳婦兒打聽徐嘉怡的情況,就聽得自己的兩個兒子搶先問道,“母親,一一怎麽樣了,我聽伯夫人說情況不大好。”


  “人還沒醒,在裏麵呢。”蘇老太太說著往旁邊挪了挪,王鴻生三人當即鑽進了房間,不一會兒又是一臉憤懣又心疼的從房間裏出來,就差沒衝去忠義將軍府找人報仇了。


  就連在朝堂之上處變不驚的王鴻生,此時也是黑著一張臉,默默在心裏給陳家記上了一筆。


  “雖說看著是凶險了些,但大夫說隻要人醒過來就沒什麽大礙。”


  聽了這話,眾人的臉色雖然依舊陰沉,但到底好看了些。然而令趙氏等人沒有想到的是,晚間徐嘉怡的情況急劇惡化,弄得眾人都措手不及。


  翌日一早,蘇老太太一進門就迫不及待的詢問道,“一一怎麽樣?”


  “還是沒醒。”趙氏上前扶著老太太往屋裏走,歎了一口氣回道。


  趙氏的聲音有些沙啞,眉梢之間可見憔悴之色。


  昨夜一晚上徐嘉怡的情況一直都穩定不下來,一會兒身體發冷麵色蒼白,一會兒渾身又滾燙得跟個火爐似的,她在旁邊急的手忙腳亂,一會兒讓丫鬟將棉被拿過來給徐嘉怡蓋上,一會兒又挪開,也就是清晨的時候情況才稍微穩定了些。


  王鴻生甚至派人去將大夫接到了府裏住下,就為了徐嘉怡有個什麽事兒的時候能及時趕到。大夫也過來看了,說這是正常情況,接下來能做的也隻能聽天由命,看她自己能不能挺過來了。盡管如此,大夫還是在嘉禧園守了一夜。


  可如今已經兩天了,就連大夫都說若是今日再醒不過來可就麻煩了。


  這撞著的是腦袋不是其他什麽地方,到時候輕則身體虧空虛弱不堪,重則影響了腦袋變得癡傻。


  以往在燕京城裏因為高熱不退燒成癡傻兒的情況也不是沒有。


  聽了大夫這話,眾人都心驚不已,守在徐嘉怡的身邊不敢離開。


  除了王鴻生因為公事實在是走不開,晚上守了一晚一早上又匆匆忙忙的出門了,想著早些將公事處理完了好早些回府陪著自己的孫女兒。


  就連王明遠和王明宇兩人,也向上司告了假留在了家裏。兩人的上司也聽說了此事,毫不猶豫的大手一揮就準假了,還安慰他們不要心急,小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至於家裏的幾個小孩子,均是被丫鬟婆子領著在房裏休息,隻在白天的時候才來這邊看望一眼就又被帶回自己院子裏了。


  也就是老太太年紀大了熬了一整宿受不住,才在天明時分回房間休息了會兒,這才剛醒就又趕過來了。


  “母親,你怎麽也不說多睡一會兒,一一這邊有我們守著的呢。”


  老太太搖了搖頭,“我不困。”


  唯一的外孫女生死不明,她哪裏睡得著。


  雖然守在這裏也沒什麽用,但好歹在這裏陪著她覺得心安。


  見狀眾人也不再勸,用早膳的心思也沒有,一屋子人守在徐嘉怡身邊,祈禱著人能快些醒過來。


  一睜眼剛剛動了動,徐嘉怡就發現了守在床沿旁邊的趙氏。


  “總算是醒了,”見她醒了過來趙氏喜的不由得笑出聲,連忙坐過來按住徐嘉怡的身子讓她不要亂動,“你腦袋上還有傷呢,好好躺著。”


  老太太雙手合十念了好幾聲“菩薩保佑,菩薩保佑”之後,忙圍到了徐嘉怡的身邊,伸手覆在她的臉上,臉上滿是慈愛,“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一一,你可把外祖母嚇壞了。”


  錢氏以及王明遠、王明宇兩兄弟也湊了過來,將徐嘉怡團團圍住,臉上終於露出了這兩日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嘉禧園裏的丫鬟仆婦們提著的心也終於安定了下來,姑娘醒了就好。屋子裏的丫鬟們瞬間忙碌起來。


  蘇嬤嬤笑著吩咐小丫鬟去備些早膳過來,主子們昨夜也沒吃什麽,她雖然心急也不敢去勸。如今姑娘醒了,大家夥也有心思吃飯了,她自然是要張羅起來。


  “外祖母……”徐嘉怡出聲喚道,細弱蚊蠅。


  嗓子裏的幹啞的厲害,才一張口,就沒忍住咳嗽出聲。


  一咳嗽,又牽扯到後腦勺的傷口更是頭疼得厲害,徐嘉怡疼得眼淚汪汪,好半晌才緩過神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摸到觸手而即的紗布時不由得一愣,愣怔了許久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腦袋為什麽會受傷。


  此時香巧已經端了一碗溫水過來,“姑娘,來,喝些水嗓子就不疼了。”


  “我來吧。”趙氏接過香巧手中的湯碗,用手試了試溫度,這才慢慢的一點點喂給徐嘉怡喝下。


  喝了大半碗溫水之後,徐嘉怡微微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想再喝了。


  趙氏就收了手將湯碗遞給旁邊的香巧收拾好,看著徐嘉怡嗔怪道,“你這孩子可是將我們都嚇壞了,你要是出了什麽事,你要舅舅舅母,和你外祖父外祖母怎麽辦?以後切不可再這樣莽撞了,記住了嗎?”


  “還好醒了,不然,你要大舅母如何跟你母親交代。”趙氏說著忍不住紅了眼眶,將頭偏向一旁擦了擦眼角,深吸了一口氣笑道,“瞧我說這些做什麽,人沒事就好。”


  聽話的點了點頭,看著趙氏盯著自己又哭又笑的,徐嘉怡沒忍住紅了眼眶,咬著嘴唇小聲說道,“對不起,我不應該和陳萱打架,讓您們擔心。”


  見徐嘉怡醒了,趙氏身邊的趙嬤嬤當即去了廂房將大夫請了過來。


  “大夫,你快看看。”見到大夫來了,老太太當即起身讓了一個位置,“人已經醒過來了,你再看看還有沒有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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