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指控
楊德海聽著哈哈笑了一聲，道：“我就喜歡你這樣快人快語的，好，那我就有話直說了。昨天市局報警中心接到一名熱心群眾的來電舉報，我們在洛江港口成功抓到了冷雄天及其手下多名，並在他們的車上現場收到大量非法槍械。現在我們警方已經對此立案調查，不日將會提送檢察機關，或對冷雄天等人以非法持有槍支罪提起公訴！”
楊德海這句話說得頗有意思，在他提到“熱心群眾”這四個字的時候，眼神有意看向蘇洵，透著些許耐人尋味之意。
接著在說到冷雄天的時候，又用的是“抓到”這個詞，而最後卻又絲毫沒有提及在港口的那艘貨船以及其他什麽東西，隻是說到了冷雄天和他手下涉嫌非法持有槍支的罪名。
他這是話中有話，明顯是有意要告訴蘇洵什麽。
蘇洵這邊還沒說話，一旁的廖成傑頓時沉不住氣了，急聲道：“什麽？非法持有槍支罪？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非法持有槍支，頂多也就判個幾年，隻要有點關係，再使點兒錢，恐怕也關不了幾天就得放出來了！昨晚在港口那裏，那些貨船，貨車，難道你們就沒有查出點兒其他什麽的？搞個特麽什麽非法持有槍支罪？嗬嗬，這不是在開玩笑嗎！”
楊德海看了看廖成傑，露出神秘一笑，道：“昨晚我們確實是在港口現場查獲了一艘貨船和幾輛冷凍貨車，並且還搜出了大量違禁品，現在這個案子已經移交省廳總隊負責了，並未在昨晚的這起事件中對外通報，你又是怎麽知道這些事情的？”
廖成傑登時愣了，知道自己一時心急說漏了嘴，此時再想找點什麽借口來掩飾，卻也不由一陣支吾，不知從何說起。
蘇洵搖了搖頭，示意讓他不要再做解釋，又才看向楊德海，道：“楊隊的意思，是說冷雄天除了承認非法持有槍支這個罪名之外，其他的事情，他都一推六二五，把所有事情都跟自己撇得幹幹淨淨是吧？”
楊德海還是帶著那副微笑的表情，讓人看不出他那笑容背後的真正含意，不說是，也沒說不是，多少顯得有些莫測高深。
片刻，他才有些答非所問，幽幽地道：“依你看，這個冷雄天，應該是個什麽樣的罪名，才最合適呢？”
蘇洵幹笑了一下，這個楊隊長，明明自己心裏清楚明白，卻還變著法兒來套自己的底，真是夠精的。
“楊隊，他該適合什麽樣的罪名，應該是你們公檢法的事情吧，這都拿來問我一個平頭小百姓，有些不太合適吧？”
“是啊，這確實應該是我們這些執法部門的事情。不過就算是執法部門，很多時候也並非都是萬能的。就像現在這樣的情況，其實我們也麵臨著十分巨大的壓力。冷雄天究竟是什麽樣的人，你知我知，其實好多人都清楚。但那又怎麽樣呢，沒有實質確鑿的證據，一樣奈何不了他。”楊德海輕歎了一聲道。
“即便是昨晚那樣的情形，也沒法指控得了他？”蘇洵問。
楊德海搖了搖頭：“船是別人的，車也是別人的，總之不管什麽東西，都給他牽扯不到一丁點兒的關係。他就隻是一口咬定，說自己隻是偶然路過那裏，因為車上非法攜帶槍支，才會引發了拒捕的行為。你說，我們能怎麽辦？”
“嗬嗬，意料之中的事情。想他之所以能夠混到今天這樣的地步，這麽多年來都沒被發現，如果沒有充分的準備和後手，那又怎麽可能做得到。不過，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就算他平時做事再怎麽精密和謹慎，肯定也會有顧及不到的地方，或許，那就會是他最為致命的破綻！”
“話是這麽說沒錯，不過真要找到他的這個破綻，又豈是那麽容易的？別看因為昨晚這事，現在網上傳的沸沸揚揚的，說什麽的都有。可這些人也就隻是在網上說說而已，現實中，又有誰真正站出來了？沒有，一個都沒有！既沒有人證，也沒有強有力的物證，甚至就連一個指控的人都沒有，你說，最後會是什麽樣的結果？”
對於楊德海這麽忽然一問，還真有些把蘇洵給問住了。
確實，之前他看到冷雄天事件在網上引起廣大輿論的時候，確曾有些小小得意。不過現在轉念一想，就算這些事情在網上鬧得再凶，現實中卻沒有任何能夠給冷雄天定罪的東西，到頭來他還不是可以安然脫身，而網上的那些人最後再憤憤不平地罵上幾句，不也於事無補。
不管輿論導向也好，公眾支持也罷，最為關鍵的，還是得有確鑿的定罪證據啊！
“楊隊，你今天之所以來見我，就是為了這個吧？”蘇洵說道。
楊德海也沒否認，點了點頭：“是，現在冷雄天已經請了好幾個律師準備給他打官司，上級部門也在要求我們盡快查清他的事情，不瞞你說，我們現在麵臨的壓力很大。如果在短時間內我們再不能找出他的其他罪證，那麽我們就隻能像我剛開始所說的那樣，隻能對他以非法持有槍支罪而提起公訴。如果真是這樣，他就真有可能像你朋友剛才說的那樣，最後結果撐死也就是一個緩刑，根本關不了幾天就得放出來了。”
聞言，蘇洵沉默了下來。
他知道楊德海說的沒錯，單憑一個非法持有槍支，根本就不太可能定得了冷雄天的罪。因為他大可以把所有罪名都推到當時他那些手下的頭上，反正他那些手下肯定也會樂於替他頂缸。
想了想，蘇洵旋即有些明白了楊德海此次前來見他的真正意圖。
“所以楊隊這次來見我，是想讓我跟你回去，對冷雄天提起指控？”
“是。現在冷雄天已經讓他的律師在申請取保候審了，一旦通過，肯定會在民眾當中引起一片嘩然。就算當初那些在他手底下受過害的，一看他才被抓了沒幾天就又放出來了，你覺得到時還有誰敢再站出來指控他的嗎？
所以，我想請你跟我回去，以非法綁架以及故意傷害的罪名向他提起指控。這麽一來，我們或許也能爭取到更多的辦案時間和條件，從而挖掘出更多可以定他罪的證據。”
蘇洵聽著頓了頓，說道：“我知道現在你們警方手上掌握了幾段視頻，是我當時被他們那些人控製住的時候，冷雄天讓他手下拍下來的。有了這些東西，相信你們已經有足夠的證據再控告他幾個罪名了吧？”
卻見楊德海搖搖頭，道：“不行，那幾段視頻並不完整，隻是錄到了冷雄天的一些聲音，卻沒有拍到他本人，單憑這個就想拿來指控他，根本站不住腳。所以，我們還需要一個能夠出麵來指控他的當事人，也就是你。”
蘇洵又想了想，抬眼看著楊德海，一臉正色道：“楊隊，首先我非常敬佩你的專業，能夠不畏壓力，這麽認真地對這個案子。當然，我也很感謝你，能夠這麽信得過我，不然今天就不可能隻是你和譚警官兩個人過來見我了。
不過，我還是想請楊隊再給我點時間，或許，我能夠有辦法找到你們真正需要的那些證據。”
聽著這話，楊德海不由一愣，直直地看著蘇洵片刻，見他並沒有半點說笑的樣子，於是道：“你說的，是什麽樣的證據？”
蘇洵笑了笑，道：“現在我也還不太確定，不過，如果我真能將這個證據找到的話，或許不僅僅是對冷雄天，包括在他背後的那股勢力，也會因此被一舉連根拔起！”
“你說的可是真的？”楊德海似乎也有些忍不住激動了。
蘇洵還是那副淡然的笑容，自信地道：“我不敢說百分之百，但至少有著八成的把握。”
“八成……”
楊德海口中輕吟一句，默然片刻，最後又才深深地看了蘇洵一眼，像是做出什麽決定，說道：“好，我頂多隻能再給你三天的時間，三天後，我們就必須得給冷雄天的取保候審做出回複。有很大的可能，我們不得不放人，希望你能明白。”
“我明白。”
蘇洵點了點頭，道：“如果三天之內我不能找到那些證據，到時我一定會親自前去警局，對冷雄天提起指控，同時也是為了自己做過的事下的事情自首。”
“好，我相信你。”
說著，楊德海看了看時間，又跟蘇洵在那聊了幾句之後，像是有什麽事情，當即起身準備告辭。
譚青萱也跟著站了起來，就在她要跟著楊德海離開茶樓之前，忽然住步，回頭看了蘇洵一眼，道：“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楊隊是怎麽知道的，他一直跟著我到了茶樓，我都沒有發現，所以……”
蘇洵淡然笑了笑，道：“沒事，你能幫我瞞著，本就已經擔了很大的風險，其實現在這樣也挺好，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先回去吧，之後我或許還有其他需要麻煩到你的地方呢。”
譚青萱神色一動，抿了抿嘴唇，最後隻是嗯了一聲，便轉身追著楊德海去了。
來到茶樓外麵，譚青萱看到楊德海正在門口那兒跟誰打著電話。
等了一兩分鍾之後，楊德海結束了通話，這才回過頭來，看了看譚青萱，笑道：“傻丫頭，是不是在怪楊叔叔，為什麽偷偷跟著你到了這裏來，而且還在這樣的情形下跟蘇洵見了麵？”
“楊叔叔，你早就知道我暗中有跟蘇洵聯係了是嗎？”譚青萱問道。
楊德海笑道：“昨天一天，我都見你這丫頭的很不對勁，平時隻要遇上了什麽大案子，你哪次不是跟打了雞血似的，就昨兒一直萎靡不振的，想讓人不懷疑都難。還有就是，昨晚你接到了一個信息，然後才突然向我申請帶人去檢查那艘貨船，你以為你楊叔我年老眼花了沒看到是吧？”
聞言，譚青萱也不由尷尬地笑了，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極力掩飾得很好了，卻沒想薑還是老的辣，這麽容易就讓楊叔叔給看穿了。
“楊叔叔，既然你知道我是來跟蘇洵見麵，也知道了他還活著，為什麽不……”
“為什麽不把他帶回局裏？嗬嗬，其實說實話，我今天之所以跟著你到了這裏，原本也是想要帶他回局裏的。不過，聽了剛才的那番話，我臨時改變了主意，選擇相信他，再多給他幾天的時間。”
“那你為什麽會相信他呢？要知道，現在他可是涉及了一個七條人命的大案啊，你怎麽就能肯定他會找到那些什麽證據？或者說，就算他真能找到了那些證據，你又怎麽能確定他就一定會到局裏來自首呢？”
“會的，因為我知道，他是個信守承諾，說到就一定會做得到的人！”
楊德海說著，眼神又不自覺地往茶樓上看了看，心中暗暗加了一句：如果，我的那位老戰友沒有騙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