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她的故事
她的臉上滿是鄙夷之色,眼中甚至沒有半點溫度。
這樣的神色,自然不會是在提起情郎時該有的表情。
葛清秋突然想起之前,陸長風和她說過交換人質事件的後續,她這才想起來,上官玉清好像早就和納蘭家鬧掰了。
她有些心虛的抬頭,看了看麵前似乎已然趨於平靜的女子,半晌,囁嚅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和納蘭公子……”
“無妨。”對方笑笑,無所謂道,“我不是那等經不得事的女子,何況這事情都過去多少年了,現在那人於我而言,已然與陌路無異。有誰會去為了一個陌生人置氣呢?”
她說這話的時候,眸色清明,並無半分戾氣。
葛清秋頗有些感慨的望著她:“上官姑娘好生豁達,清秋佩服。”
對方莞爾,看了看四周:“此地離下一個村落還有很遠的距離,郡王便是想找過來恐怕也不大容易的。今夜,隻好委屈姑娘先在這草堆休息一個晚上了。”
葛清秋點頭,笑了笑:“無礙,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
雖說她嘴巴上講不在意,但事實上,這一整夜,她都在草堆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折騰了大半宿,幹脆起身,朝洞外走了出去。
上官玉清正坐在洞外的一棵大樹上看星星。
她仰著脖子看對方,笑嘻嘻的問:“上官姑娘,上頭風景好嗎?”
說話間,滿臉都是期待的表情。
上官玉清會意,縱身從樹上跳了下來,摟著她的腰,道:“風景這種東西,還是得自己親眼瞧瞧才知道,葛姑娘不妨隨我上去看看如何?”
一語罷了,也不等回答,便抱著葛清秋,一下躍到了樹上。
也不知是不是葛清秋的心理作用,這一根小小的樹枝,一個人坐著還好,現在突然多加了一個她,一下子好像便晃悠了起來。
她其實是有些恐高的,所以現在便開始後悔跟著上來,抱著主樹幹,小心翼翼的問:“我覺得咱們其實可以換一棵樹,這棵樹太小了,可能承受不了咱們倆的重量。”
此時此刻,她臉上的恐懼之色完全沒有加以掩飾,比之前扮演“楚楚”的時候,更多了幾分靈動與可愛。
上官玉清好笑的看著她這般模樣,半帶調侃的在其耳邊提醒:“姑娘放心,這麽點高度,摔不死人的。”
“啊~”
葛清秋的一張小臉瞬間垮了,認命似的朝對方低頭道:“好吧,那什麽,我承認,我其實挺害怕的。上官姑娘,能不能先把我放下去?”
這一刻,上官玉清突然明白,陸長風為什麽會喜歡上眼前這個女人了。
此女聰明的時候可以很聰明,單純的時候,又真的像一張潔白無瑕的宣紙。
那純淨的模樣,讓人不忍下筆,生怕落錯了墨,便玷汙了這一份難得的美好。
這樣聰明又純粹的姑娘,無論在天朝還是在北炫,都是極為難得的。
兩人最後還是從樹上下來了,葛清秋尷尬的朝上官玉清笑笑,拉著她,直接在草地上躺了下來。
“看星星嘛,也不一定非要坐在那麽高的地方看是吧?躺下躺下,以天為被,以地為席,這樣的日子才愜意舒服呢。”
上官玉清無可奈何的跟著她一起躺在地上,心中愁腸百結,望著天空的雙眸,漸漸開始變得沉重無比。
葛清秋轉頭,正巧便看到了對方那幽深的目光。
“長夜漫漫,我看上官姑娘也沒有什麽睡意,若是姑娘不嫌棄,可以將心事與我一說。”她的雙眼清澈,目光中露出淡淡的一絲關切之色。
聞言,上官愣了愣,似乎沒想到她竟會突然關心起自己。良久,低頭苦笑道:“我的故事有點長,姑娘確定要聽嗎?”
“自然。”
“該從哪裏開始說好呢?”上官玉清思索一陣,輕描淡寫的開口,“先與姑娘說說我的父親吧。”
接下來,她便說了一段在坊間流傳多年的北炫秘聞完整版。
話說北炫如今的丞相上官博,少年時,其實隻是上官氏家族一個並不多受寵的庶出之子。
北炫和天朝雖規矩相差甚遠,但對於嫡庶這一點,管理的卻是同樣嚴格的。
上官博這小庶子,原本在家族中是一個就算有一天突然死了,或許別人都輕易發現不了的存在。
這樣的情況,在二十年前那個夏天發生了改變。
彼時,北炫丞相的獨生女南宮夢,外出遊獵,在和一隻白虎相鬥之際,恰巧被路過的上官博所救。
年輕飛揚的少女,頃刻之間便對這位風姿卓然的美少年動了心。
二人相識不到半年,南宮夢便求著父親,做成了自己和上官博的婚事。
原本故事到這裏,都是幸福與美滿的。
南宮夢甚至滿心歡喜的繡好了自己的嫁衣,卻在成婚的前一夜,看見自己心心念念的郎君摟著別的女人小意溫存。
彼時的南宮夢出身尊貴,又生了一副天姿國色,能看的上庶子出身的上官博,絕對是個奇跡。
可她再怎麽喜歡上官博,都不可能為了他,放棄自己身為丞相嫡女的尊嚴。
她沒有像尋常的女子一樣大哭大鬧,而是默默查清了那女子的身份。
在知道那女子竟和上官博是青梅竹馬,自幼便相識的戀人後,南宮夢設計安排,讓上官博親手將自己心愛的女人送進了皇宮。
那女子,便是後來北炫曾一度寵冠六宮的柔妃,也就是赫連桀的母妃。
可饒是南宮夢算計的如此清楚明白,在這場感情的博弈裏,她卻終究還是輸了。
隻因她對上官博付出的的確是一顆真心,所以,當她發現夫君居然和入了宮的柔妃還藕斷絲連時,終於崩潰的和他大吵了一架。
這一次吵架,她將自己設計對方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
上官博怒極,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自此之後,便再沒有來過她住的地方。
故事說到這裏,上官玉清的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意。
她像是回憶起了什麽似的,目光放空了好一陣後,才又淡淡開口;“父親怨恨母親安排柔妃入了宮,從當上丞相的那一日起,母親住的院子,便成了整個丞相府最冷落蕭條的地方。不過母親也不在意,因為她那時候,已經有了我和兄長,最後那幾年,她過的也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