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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末日狂歡

  兩人一起進了電梯。


  景菲倒是沒想過在這裏遇上她,看到她摁下的樓層,隨口問道:“你在這裏上班?”


  袁鹿看她一眼,笑了笑,反問:“不然你以為我在這裏做什麽?專門過來找江韌?好像沒這必要吧。”


  景菲讓她大哥查過袁鹿,一點信息都沒查出來,說是有人特意做了保護措施。所以這人背後是有點來頭,但按照當年在學校時候的基本信息來看,她也不是什麽大富大貴的人家。


  父親是稅務局的職員,母親是樾城人民醫院的護士長。


  隻不過比一般水平線高一點。


  不過像她這種長相,想找個有錢有勢的男人,倒也不是難事兒。當當情婦,二奶的資本還是有一點的。


  袁鹿到了,電梯門剛開,景菲叫住她,“有沒有時間一起喝杯咖啡?”


  “沒有。”袁鹿抱歉的笑了笑,沒有多一句解釋,自顧自的出去了。


  景菲到了江韌公司,前台小妹還蠻熱情的,她自報家門,做了簡單的登記,就被領著去了會客廳。


  公司裏這會人不是很多,她能感覺到內部氛圍不是很好。


  景菲很了解江韌現在的情況,年初的時候,他招了一批精英骨幹,可偏偏跟汪總交惡,不但收回了自己的訂單,還拉攏了其他客戶,最大的三家公司都抽走,對江韌的打擊是很大的。


  畢竟才開始正經賺錢,準備大展拳腳的時候,來這麽一下子,等於是當頭一棒。


  要直接把人砸死。


  前台小妹妹端了茶水過來,站在一側與她聊天。


  景菲坐在沙發上,目光落在小妹妹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長得不錯,確實適合當門麵。


  “來公司多久了?”


  “差不多一年了。”


  “那也不短,為什麽選擇佳瑞?”


  前台小妹妹愣了一下,感覺好像重新來了一輪麵試,她笑了笑,說:“機緣巧合,我隨便投的簡曆,正好佳瑞給了我機會。”


  “那你覺得,這一年在公司裏感覺如何?對老板對其他同事的印象如何?”


  前台小妹妹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她懷疑這人是來收購的。


  開年以來公司的情況,她也有點了解,據說是不太好,她一直在擔心會不會失業,並已經開始另謀出路。


  “這個,都挺好的呀。”


  她給了個標準答案。


  景菲看出來她有點慌張,笑道:“不用想太多,我不過是隨便問問。不用刻意招待我,你忙你的去吧,我在這兒等著就好。”


  景菲獨自一個人坐在會客廳,思索了半晌,她可不相信什麽緣分,江韌是年初搬的新公司,海市那麽大,怎麽就不偏不倚跟袁鹿同在一個大廈。


  一定不是巧合那麽簡單。


  說不定江韌就是故意為之。


  她暗自吸口氣,不過沒關係,就他現在的處境而已,估計也抽不出時間去搞什麽情情愛愛的事兒。


  到最後,他一定會明白,在他身邊,真正能夠幫到他的人是誰。


  傍晚,顏嫚自己一個人回來,江韌不知道去了哪裏。


  顏嫚進會客廳,景菲正在吃茶點,是江韌的助理夏萱回來的時候給她買的,前台小妹給夏萱打了電話知會過。


  顏嫚瞧著她怡然自得的吃著東西,想到在這之前,她和江韌一塊在別處受的冷眼,不免有些心酸,也心疼江韌這些年來受得苦。


  她坐下來,斂了眼裏的疲態,打起精神,道:“怎麽有空來這裏坐?怎麽不提前說一聲呢,也免得像現在這樣跑空。”


  景菲:“沒關係啊,我本來就是來參觀新公司的,弄得挺不錯。”


  “費了不少心思,都是江韌自己設計拿的注意,經費有限,裝修的時候,他再忙也要抽出時間親自去買材料。這公司,他確實是費了很多心血在裏麵。”


  景菲點點頭,輕歎口氣,“公司現在到底怎麽樣了?表姐,你明明白白跟我說說吧,其實我真的很想幫他,六年前我是什麽心思,六年後我還是什麽心思。”


  “我對他的情意從來沒有變過。”


  顏嫚點頭,“我明白。”


  “你能明白就好了。”


  “但我做不了他的主,凡事隻有他自己願意才行,他若是不點這個頭,就算砍了他的脖子,他也不會低頭。”顏嫚看著她,說:“其實真正喜歡一個人,是可以做到無私奉獻,不會願意看到他潦倒窘迫,更不會願意看著他被人踩在腳底,尊嚴盡碎。”


  她這話裏話外的意思很明顯,景菲紅了眼,長歎一口氣,說:“表姐你這是在質疑我對江韌的感情,是麽?”


  “不是,我隻是在說我自己的看法,我怎麽有立場去質疑你的感情。”


  “你以為我不想幫忙?可我在家裏沒有主動權,我也需要去求人,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訴你,我的爸爸和我的兩個哥哥都不是善人。他們商人講究利益對等。”


  景菲別開頭,“我跟他們講感情,他們給我講道理講利益,最後我還被強製送出國。如果可以你以為我會走麽?當初袁鹿那微博一發,搞得人盡皆知,我爸都給氣瘋了。”


  “之後我說要幫忙,他一口回絕。他還罵我犯賤,一個根本不在乎我的男人,我這麽為他低三下四的求人,他問我我圖什麽。你要我怎麽說?表姐,你說吧,換做是你,你該怎麽說?”


  眼淚含在眼眶裏,要落未落。


  顏嫚拿了紙巾遞給她。


  她沒接,隻是背過身,“你說吧,要我怎麽幫,我去想想辦法。”


  顏嫚:“算了,你都這樣說了,你也幫不上什麽。”


  景菲:“說吧。”


  “不為難你,這事兒我們自己解決。我想江韌也不會想麻煩你。”


  顏嫚笑了笑,試圖緩和氣氛,“我請你吃晚飯吧。”


  “江韌不回來了?”


  “應該是不回來了。”


  “他做什麽去了?”


  顏嫚搖搖頭,“私人時間,他通常不告訴別人自己做什麽。晚飯想吃什麽呢?”


  景菲不信,別人不知道顏嫚肯定知道,隻不過她不說而已。


  景菲也沒追問,“隨便吧,我都行。”


  顏嫚拿了手機開始挑選餐廳,景菲興致很低,敷衍應對。


  “對了,我上來的時候,碰到了袁鹿。你知道你們在同一棟大廈上班麽?”


  顏嫚點頭,“知道。”


  “一開始就知道?”


  顏嫚頓了下,這才反應過來,笑道:“不是,也是上班以後,有一次在電梯裏碰巧遇上了才知道。”


  不等景菲說話,顏嫚先一步回答了她心裏的疑慮,“搬過來之前我們誰都不知道她是在這棟大廈上班,我想就算你對海市不太了解,但你的哥哥和父親應該知道,這裏是海市最繁華的經濟區。能夠把公司搬到這裏,變相說明在海市站穩腳跟。”顏嫚訕笑,“可惜,才進來,就有被打回原形的趨勢。不知道是不是這層樓的風水有問題。”


  景菲點了點頭,並不在意她後半句話,隻道:“那他們之間可真有緣分。”


  顏嫚睇了她一眼,沒有多言。


  吃過晚飯,顏嫚把景菲送回去。


  她住的是高檔的酒店式公寓,距離她所在的律師事務所不遠。


  看著她進去,顏嫚撥了個電話給江韌。


  他沒接,沒空接,手機放在大理石的茶幾上,人在喝酒。


  他還是堵到了陳總,在會所裏。


  所幸,他之前在這邊弄了會員。


  陳總看到他並不愉快,“我不是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已經找了另一家場子合作,人家的東西比你們好,還比你們便宜,我為什麽還要用你們家的東西?還有,老汪也說了,你們家的零件質量不行,他們那批空調用了你們的零部件,給了很多反應容易壞。沒跟你們家合作之前就沒這事兒。”


  江韌:“我來這一趟,主要並不是為了跟您談生意的事兒。我也想明白了,生意這個事兒,講究的是緣分,您能給我做說明我們有緣,您不願意給我做,那隻能說我做的還不夠好。隻能再接再厲,繼續努力。”


  “那你來幹嘛?”


  江韌在邊緣坐下來,說:“我跟朋友來這邊放鬆,知道陳總在這邊就過來打個招呼。”


  江韌招呼了服務生進來,酒推進來,他起身,倒了一滿杯,“不管怎麽樣,我今天還是得謝謝陳總,起碼陳總還願意跟我見一麵,說兩句。這些酒,包括您今天的所有消費,都由我來。”


  陳總輕笑,“可別逞能,我這一晚上消費多少可沒個底。就你那點家底,我怕你下個月就崩盤。”


  “沒事兒,我還年輕呢。崩盤又怎麽樣?我照樣能起來,也不是沒崩過。高興就好,您聽過末日狂歡麽?”江韌想了想,說:“我給你交個底,我銀行卡裏現在就六位數,您這一晚要是超了,那就隻能您自己墊上了。您看成不成?”


  陳總:“行啊,夠用。那就一起喝,咱們體驗體驗這末日狂歡的快樂。”


  江韌差不多喝了一個晚上,最後倒下的時候,陳總塞了個東西給他。


  會所服務生進來,包間裏就他一個人死了一樣趴在沙發上,手裏緊緊攥著合約,服務生拉了一下,都拿不下來。人已經醉死過去,服務生拿了他的手機,隨便打了個電話。


  這電話打的也是巧合,服務生是按照通話記錄打的,前麵幾個都被掛斷,唯有打到袁鹿接通了。


  大半夜的實屬不易,服務生自然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嘰裏呱啦說了一大堆。


  袁鹿迷迷糊糊根本沒聽,隻嗯了兩聲就掛了。


  這服務生大概是有點執拗,打通以後,反複打了很多遍,一直把袁鹿徹底弄醒。


  大半夜的海市,街道上還是挺安靜的,袁鹿叫的出租車到會所。


  到的時候,江韌在衛生間裏吐。


  她站在門口,聽到聲音就已經犯惡心了,她沒去管,等他吐的差不多,服務生進去看了一眼,大叫了一聲,原是馬桶裏有血。


  就立刻叫了120。


  袁鹿本來想回去,但會所的人抓著她不放,生怕要擔責任似得。


  到了醫院後,她像個工具人,就在旁邊站著。


  會所的人跟醫生交涉,告知江韌的情況。


  這一晚上,他喝了很多,已經完全數不清楚喝了多少酒,總之這一晚上酒水消費額挺高的。


  袁鹿聽到金額的時候,有點咋舌,竟然上百萬。


  怪不得要喝死了。


  剛救護車上,看他那個臉色,真的跟死人很像。


  袁鹿覺得有趣,近來似乎老是看到他這種狼狽的模樣,死狗一樣。


  人被告知沒什麽大礙後,袁鹿才得以離開。


  實實在在的工具人,袁鹿覺得也不能就這樣白白跑一趟,他要是還不知道,那豈不是很慘?


  袁鹿想了一下,就寫了個字條,塞在了他的手機殼後麵。


  然後回家睡覺。


  江韌醒過來時,人在醫院裏掛點滴。


  睜開眼,入眼的第一個人是景菲,她眼睛紅彤彤的,什麽也不說,就那麽看著他。


  他的臉色到現在還很差,去接人的時候,那樣子還以為是要死了。


  她吸了吸鼻子,從抽屜裏拿出一份合約,遞給他,說:“這應該是你要的。”


  江韌點頭,這會也沒什麽精力說話,胃裏難受的要死了。


  景菲緊緊捏著拿合約,說:“值得麽?你這樣是消耗自己的身體。”


  江韌歇了會,伸手去拿手機,並沒有理會她的話。


  仿佛把她當成了空氣。


  景菲:“其實……”


  他撥了電話,放到耳邊,景菲停了嘴。


  過了會,電話接通,是公司那邊的人,他聲音沙啞虛弱,“陳總這邊搞定了,安排個人過來拿合同,跟他們那邊接洽好。”


  無論如何,總算是能鬆口氣,起碼接下去的資金沒什麽大問題。


  陳總單子的量比汪總還大,更重要的是,陳總不會被汪總壓一頭,也不必聽他的吩咐。所以孤注一擲在他身上,還會有點希望。


  電話那頭有喜悅的聲音,那種聲音許是感染了江韌,他唇邊泛起點點笑意,那是發自於內心的真誠笑容。


  景菲還是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這樣生動的笑意,她微微愣神,隨即也跟著笑起來,“恭喜你了。”


  江韌:“謝謝。”


  ……


  江韌在醫院裏修養了三天才出院,不過眼下公司的危機算暫時解除,他也稍微鬆口氣。


  這天出院,他注意到手機可背後好像夾著個東西,他的手機殼是黑色磨砂的殼,很薄,半透明的。


  他掀了殼子,將那字條取出來,袁鹿的留言。


  少喝點吧,小心喝死了。——袁鹿


  顏嫚餘光看到,一眼就瞥到落款人,江韌重新折好,塞回了手機殼內。


  他問:“陳總那邊沒橫生枝節吧?”


  “沒有,走正常程序,單子已經下到廠裏。我叫房叔監督,不會出什麽問題。”


  “最好是,就看背後那人肯不肯放過我。”


  “什麽?”


  江韌搖頭,“沒什麽,走吧。”


  ……


  袁鹿手裏一個落地廣告出了點問題。


  廣告紙都印出來了,明天就要投放,發現印錯了上麵的號碼,最重要的是這號碼,竟然是同類型商家的熱線。


  這樣的錯誤出來,廣告公司是要賠錢的。


  袁鹿氣的發抖,這明顯有人要坑她。熱線號碼印錯,錯一個數字還可以解釋成寫錯,寫成另一個商家的熱線,這就是故意的。


  這廣告當然是不能上,但廣告位都已經談好了時間,錢都交出去了,不上的話,這錢等於打水漂。要是電子廣告倒是好辦,偏生是廣告紙。


  商家那邊打電話過來,一頓罵,要追究責任,並表示明天要是不能解決這個問題,就要十倍賠償廣告費。


  掛了電話,袁鹿重重將手機砸在桌子上。


  消息倒是傳得快。


  程江笠看了一下廣告頁的設計,熱線號碼在中間的位置,比較搶眼,手動改都改不好。


  他對比了兩個號碼,萬幸的是兩個號碼差別的不是特別多,就有三個數字不同。這樣的話,倒是好改,但又不能破壞了廣告本身的美感。


  他把廣告紙鋪開,想著要如何不著痕跡的修改。


  袁鹿接到電話的時候,兩人正一塊吃飯,最近程江笠幾乎包了她的晚餐,天天帶她胡吃海喝,花樣不斷,導致她最近牙齦發炎,疼了好幾天了。


  本來就被牙疼折磨,這會又遇上這種破事兒,她沒法一下冷靜下來。


  隻一個勁想罪魁禍首。


  “你在幹嘛?”


  “想補救辦法,不然呢?”


  袁鹿垮著臉,看著那張廣告紙,默了一會,才沉下氣,說:“沒別的辦法,就隻能手動改了,這是最快的方式,但如果隻是塗鴉,會破壞整個廣告的設計,商家肯定不會滿意,到時候還會找茬。說不定這一單都要白費力氣,廣告打了,錢還得退回去。”


  “這個客戶的廣告是我全權負責,到時候問責的肯定是我。”


  程江笠側目看她一眼,笑了笑,說:“急什麽,不有我在麽。”


  “想到了什麽好辦法?”


  “還在想。”


  “有什麽想喝的?我去給你買。”袁鹿拿了手機。


  程江笠遞了車鑰匙給她。


  袁鹿接了,“我開車技術一般。”


  “不怕,我修得起。”


  他的車子停在地下車庫,袁鹿出了電梯,加快了腳步,夜裏的地下停車場,陰氣森森的。


  程江笠的車停的有點遠,耳邊是自己急促的腳步聲。


  快走到的時候,她猛地回頭,空無一人,自己把自己嚇的不輕。


  她剛要拉開車門,腰上猛地襲來一陣尖銳的疼,伴隨著一陣電流。


  她回過頭,是一個眼裏充斥著怒火的男人,邋遢之極,像個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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