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見麵
晚上,盛驍在奢瀾開了包間,一個人喝酒。
沈蘊庭得了消息過來,他已經喝了不少,並吐過一輪。
經理體貼給送了解酒藥,誰知道盛驍發了脾氣,砸了一半的酒。
這會包間裏一片狼藉,滿是酒味。
沈蘊庭避開玻璃渣子走到他身邊坐下來,“你這才從匪徒裏出來,就在這裏喝酒,身體不要了?”
盛驍哼笑一聲,不耐煩的擺手,“滾蛋。”
“怎麽了?為了別的女人身處險境,袁鹿不理你了?”
“去他媽身處險境,誰他媽說是為了別的女人?你那隻眼睛看到我是為了別的女人?別人說你就相信,你有腦子麽?”
沈蘊庭被他說的一愣一愣,眨了眨眼,“難道不是?”
他煩躁的多說一句話都覺得煩,“滾,滾,快給我滾,別在這裏礙眼。”
沈蘊庭難得看他這麽失態,大膽猜測了一下,“她要跟你分手?”
“憑什麽?”他眸色冷沉,瞪著沈蘊庭,那眼神仿佛要殺人,“我為她做的一切都是假的?他媽要真為了個替身,我用得著?”
“那表麵看起來你確實是為了別的女人身處險境,任何一個女人都會想歪的,不能怪她吧。”
“我明明就是為了她!”
“那你找她說啊,你在這裏發脾氣,能有什麽用?她是有心電感應能知道啊?你這就為難人了。”
“她也可以什麽都不說,秘密的把孩子打掉,我還有什麽好說!”
“她懷孕了?!”這個消息很讓人震驚,“這麽絕?不至於吧,我覺得她不至於吧。她現在變得那麽狠了?還是找她聊聊吧。”
“要指著一個人不斷付出,誰都會累!”他說著,又將手裏的杯子砸了出去,卻難泄心頭憤懣。
這一夜,他喝多,沈蘊庭把他送進了醫院,給袁鹿打電話,還打不通。
……
袁鹿斷斷續續的睡了一天一夜,再醒過來的時候,人精神好了不少。
睜開眼,就看到袁美華的臉,這兩天一直是她在照顧,到點一定是叫她起來吃東西,也不多問,吃完又讓她休息。
“要起來了?”她和顏悅色,語氣溫和的問。
袁鹿坐起來,屋內窗簾沒拉,陽光灑進來,“天氣這麽好,想出去走走。”
“那可不行,這邊風大,你要避風。多穿點衣服,我去給你拿。”袁美華給她拿了一套棉衣,還配了一頂帽子。
袁鹿穿好,從床上挪到窗邊的小沙發上。
袁美華把早就準備好的燕窩端過來,“鄒顏有事兒,剛回來就去婆家了,說這兩天可能沒時間過來瞧你。我把公司的事兒安排了一下,這幾天就我伺候你。”
袁鹿捧著瓷碗,微微一笑,說:“哪用伺候啊,又不是什麽嚴重的毛病,我已經緩過來了,再休息一周就回公司上班去。”
“開什麽玩笑,工作要緊還是身子要緊?你要這樣,我就告訴你媽媽,叫她來照顧你。”
“別,千萬別,我就是小毛病。”
袁美華斜她一眼,“你覺得你能瞞得住我呢?”
她喝了一口燕窩,舔了舔唇,“表姐跟你說了?”
“不用她說。這種事兒也正常,早早拿掉減少自己身體的傷害,這是對的。但現在你必須要好好的修養身子,養不好,日後吃苦的還是你自己。現在養好了,以後再要也不是什麽難事兒。”
袁鹿吸了口氣,揚了揚眉毛,沒搭茬。
她的手機一直放在抽屜裏,沒開過機,袁美華給她拿過來,“你跟盛驍的事兒呢,我不方便摻和,所以我也不問緣由。我也相信你自己能處理好,要真的處理不好,你再跟我講,我始終是站在你這邊的。”
她說完,就起身出去了。
袁鹿喝完燕窩,把瓷碗放在旁邊的桌子上,順手拿過手機開機。
信息挺多,盛驍的淹沒其中。
最後一條信息是昨晚,你什麽時候願意見我?
她想了下,起身去衛生間照了照鏡子,而後打了他的電話。
電話接通。
袁鹿:“你什麽時候有空?”
盛驍車子正好停在景氏大廈門口,“最近都沒空,今天要出差,估計好幾天才能回。”
他語氣冷淡。
袁鹿默了一陣,一下沒反應過來。
盛驍似乎有事兒,“還有事麽?”
“沒有,你忙吧。”
說完,她就率先掛了電話,發了一會呆後,出去繼續曬太陽。
景氏辦公室內,盛驍喝了口茶,“我不在這幾天,你倒是做了很多事兒。”
今天有股東會,時間還未到,股東也還未到齊。
江韌說:“我隻是拿回本來就應該屬於我的利益,做生意嘛,總會有起有落,也不能每一次都是你贏,對不對?”
盛驍沒有說話,隻是冷眼看著他,不消多久,秘書敲門,告訴他們人都已經到齊。
盛驍扶著扶手起身,走到門邊,江韌的手還未握住門把,盛驍突然伸手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將他摁在了門上。
江韌擰眉,倒是沒有動手,“怎麽?惱羞成怒,又要打人?”
盛驍並沒有進一步的舉行,“你大概是忘了,誰讓你能坐在現在這個位置上,你也忘了,這北城到底是誰的地盤。”
江韌笑了笑,抬手握住他的手腕,用力的拉開,“試試吧。”
盛驍:“那就試試吧。”
他說完,拉開門出去了。
江韌回到休息間,扯下領帶,重新弄了一下。
他進了會議室。
年初的集會,照例先說了一下上一年公司的盈利情況,匯報眼下公司工程項目的進展。最後說了一下股東變更情況。
其中有股東退出,江韌將股份吸納,還有一份來自於景祥天的股份轉讓,結合種種,江韌便成了眼下最大股東。
還有景祥天的視頻,是對江韌的評價,還有對於自己曾經急功近利而導致公司虧損的抱歉,景氏畢竟是他一手創辦,這公司股東裏還有兩個是景氏老人,自然是自動站在景祥天這邊。
看到景祥天再次出現,多少有些感慨。
無論如何,盛驍怎麽都算是外來入侵者。
加上景祥天的股份,江韌成了最大股東,有絕對控股權。位置從執行董事變成了董事長,有了絕對的決策權,任何重大事件,都有自主決定權。
江韌說:“我跟盛總一直以來合作愉快,我相信未來我們還會是更好的合作夥伴。”
盛驍笑了笑,沒有作答。
會議結束後,很快就有小道消息出來,說盛驍和江韌發生矛盾,盛驍很可能拋售股權,收回資金。
這消息對於景氏來說,並不是什麽好消息。
畢竟這一年的發展,景氏多少是因為依附著融盛,這消息出來,明天開市,景氏股市一定會收到影響。
這也是明確告訴所有人,他們要拆夥,並正式交惡。
盛驍從景氏出來就直接去了機場,李橙告知他袁鹿現在就在盛宅,他沒什麽大的反應,應了一聲後,就沒再多問。
李橙見他臉色不是很好,氣壓也很低,就沒敢言語。
……
鄭思寧從醫院醒過來,房裏隻有一個看護,她隻覺得腦袋疼的要命,而後腦海裏浮現出盛驍說的話,“你是誰?”
看護做了自我介紹,“是盛總交代我在這裏照顧你,不讓你亂跑。你腳上的傷比較嚴重,醫生給你安排後天做手術,不要擔心,隻是小手術。你有什麽需要,可以跟我說。”
“他呢?”
“誰?”看護掛著標準的笑容,可鄭思寧卻看的窩火。
“盛驍!”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隻是看護,隻負責照顧你。”
“我不管你是個什麽,你現在立馬讓盛驍出現!不然的話,我就不做手術!”
看護神色不變,“盛總說他隻管安排好,要不要動手術,是你的自由,你已經是成年人了,他不會幹涉任何。”
鄭思寧哼笑,“好啊!好!”
她說著,就拔掉了手上的點滴,掙紮著要起來,看護上前攔了一下,並沒有盡責,然後眼睜睜看著她摔下來。
她的腳傷比較嚴重,手腕也骨裂,要是不好好養著以後說不定會有後遺症。
鄭思寧趴在地上,此時的狼狽,讓她心頭怒火更甚,眼眶通紅,手背上直冒著鮮血,疼痛難忍。
看護在她身邊蹲下,說:“需要我扶你起來麽?”
鄭思寧側目瞪她,咬牙切齒的說:“你是個什麽東西?還輪得到你來踩我?”
“我隻是不想讓你造成二次傷害,我瞧你現在情緒激動,怕你不願意讓我幫忙,我一旦動手,你開始掙紮的話,到時候傷的更嚴重。”
“那就讓我死!我要是死了,看你怎麽跟盛驍交代!”
“不用交代。”看護極平靜的說,“盛總說無論你怎麽樣,都不需要再給他交代,從現在開始,你要對你自己負責,你已經是成年人了。”
鄭思寧嘴角抽出了一下,而後咯咯笑起來,最後趴在地上哭了起來。
不知道哭了多久,病房的門推開,腳步聲由遠及近,在她跟前停住。片刻後,鄭思寧抬頭,看到的是唐茉。
她看起來很虛弱,鄭思寧嗚嗚的哭著,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唐茉;“扶她起來。”
看護將人扶起來,弄到床上,叫了醫生護士過來,幫她重新打上點滴。這一次,她倒是沒有再掙紮,老老實實的躺著,也沒有再叫囂,隻是默默無聲的流著眼淚。
等都弄好了,唐茉坐下來,讓人都出去,病房內隻剩下她們兩個。
鄭思寧別開頭沒去看她。
唐茉支撐著精神,說:“我昏迷的時候,能聽到你們說話,所以你們的話我都聽到了。”
她咬著唇,神色倔強,眼眸動了動,是難掩的慌神。
她哼笑一聲,說:“怎麽?你也要打我?”
“我不會打你。”
“哼,你根本就沒有資格打我。”
她咳嗽了一聲,搖搖頭,說:“我有資格打你,但我不想打你。其實在我出發前,就已經發現了你跟賴三有聯係,我也很早就知道你恨我。小寧,我幾乎是看著你的長大的,你以為你能在我跟前隱瞞什麽呢?”
鄭思寧扭頭看向她,顯然這是她沒有想到的。
唐茉眼淚落下來,“其實你說的沒錯,會造成這樣的結果,都是因為我,如果我早點說清楚,他們就不回去比賽,安子就不用死。如果他還在的話,不知道會怎麽樣,反正你肯定會很幸福,比現在更幸福。”
“如果我的死,可以讓你放下那些仇恨,可以開開心心的生活,我願意的。我知道不管我對你多好,都不可能取代你哥哥的位置,答應我,不要再做傷害別人又傷害自己的事兒了。也不要再去破壞阿盛的生活,你哥哥不會想看到你眾叛親離的樣子,他也不會希望你用這種手段去報複。”
鄭思寧沒說話,隻是無聲的掉淚。
看著她哭,唐茉也忍不住落淚,她伸手摸摸她的頭,說:“你可是要當小提琴家的,不要毀掉自己的前途。你的人生這麽光鮮亮麗,不要讓自己變成犄角旮旯的老鼠。你哥哥以前跟我說過,他吃多少苦都不要緊,但一定要把你培養出來,他說你很聰明,比他聰明好多,所以以後一定會有出息。果然,他沒有說錯,你真的很聰明,而且很優秀。”
鄭思寧這會隻覺得渾身都疼,連帶著心髒一塊,痛掉無法呼吸。
她繃不住大哭,唐茉坐到床邊伸手去抱她,輕摸她的頭,安撫她的情緒,良久以後,她才慢慢平複,靠在她的肩膀上,低低的說:“對不起,你打我吧。”
唐茉閉著眼,緊緊的抱著她,什麽話也沒說。
……
袁鹿在盛宅養了幾天就想回去,袁美華怎麽都不肯,非要她住滿一個月才能走。
那日以後,鄒顏就沒露過麵,連電話都沒怎麽打。那日以後,她沒有再主動聯係盛驍,開始會比較難受,覺得可笑,然後慢慢的倒也習慣。開始在家裏辦公,事情多了,也就不會去想那些無謂的事兒,她也不想去求證什麽,懶得。
她想,可能盛驍也覺得她這人太敏感,覺得累了,懶得解釋。
快到月底的時候,袁美華終於放寬,袁鹿聯係萬歲,準備請他吃飯。
時間差不多,她穿戴整齊,簡單打扮了一番出門。
結果到家門口時,不怎麽湊巧,遇到了回來的盛驍。
車子在她跟前停下,袁美華看了袁鹿一眼,說:“你先等我會,你都忘了戴帽子,我去拿。”
說完,不管袁鹿的叫喚,匆匆就跑回去了。
袁鹿根本沒打算要戴帽子,她已經徹底好了,而且她今天編了頭發,戴帽子不白瞎了她費時間編的頭發麽。
她給袁美華發信息,準備這會就走。
盛驍從車上下來,她看也不看,走向停在後側的車子。
盛驍微的愣了兩秒,側目看過去,她已經上了車。
李橙坐在車內看到這副情形,嚇了一跳,這是鬧的哪一出?
袁鹿的車子開出去,袁美華拿著帽子要出門,便瞧見盛驍自己進來。
神色頹靡,眉頭緊弄著,整個人瘦了一圈。
“今天在家裏吃飯?”
他沒答,像是沒有聽到,從她身側走過去。他走到客廳,一下子晃神,竟然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裏走,停了幾秒以後,就上了樓,回自己房間。
吃飯地點是萬歲選的,兩人好一陣子沒見,再見到萬歲,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他像是換了個人,言談舉止,都有了規矩。
不過發型倒是沒變,還是剃得很短,特別精神。穿著西裝,脖子裏露出紋身,這種反差,還挺吸引人。
看到他,袁鹿心情好了一些,“好帥呀,你是不是又減肥了?”
萬歲揚唇露出一個憨態可掬的笑,與他眼下的形象不太符,“這都被你看出來了,什麽火眼金睛。”
“主要還是我們太久沒見,你太忙咯,不是隨隨便便打個電話就能約出來的大人物。我隻能等著排期。”
萬歲:“身體養好了?你這臉圓潤了。”
她搓了搓臉,說:“我二姑啊,每天讓我吃八頓,又不讓我運動,隻讓我躺著,不胖就奇怪了。”
“胖點好,看著可愛。”
一桌菜,以滋補為主。
袁鹿瞧著都不想吃,隻想喝一碗清淡的粥。
“你饒了我好麽,這些我都快要吃吐了,能不能來點小清新。再這麽搞,得喂出個三高來。”
“現在好好吃,稍後再減肥,你想吃都沒得吃。”
這一頓吃的還蠻開心,萬歲沒有問她那些無聊的問題,就跟她閑話家常。飯後,袁鹿還不願意回家,想去酒吧玩一玩。
萬歲帶著她去了他們的地盤,去之前稍微清了一下場子,所以沒那麽熱鬧和亂。
他們入了卡座,袁鹿沒叫酒,隻叫牛奶。然後跟袁美華發了個信息,告訴她自己今天不回那邊了,回自己家去。
袁美華坐在客廳,餘光瞥了眼就沙發上的盛驍,想了想,不回來了?還是回來吧,我可不放心你。
袁鹿:別擔心,我都好了。
這是已經做了決定。
盛韜光在跟盛驍講話,他杵著頭,就有一搭沒一搭的應,敷衍的很。
時不時的低頭看了一眼手表,又往外看一看。
盛韜光說:“你等誰呢?”
“沒。”
“沒,你幹嘛一直往外看。等袁鹿呢?”
袁美華立刻順著話,說:“鹿鹿不回來了。”
盛驍聞言,表情一僵,而後緊抿了唇,說:“我沒等她。”
盛韜光:“什麽?袁鹿要來麽?”
袁美華笑而不語,沒跟他講。
“怎麽回事兒?袁鹿住在我們家麽?我怎麽不知道。”
袁美華拍了他一下,說:“你這忙著搗鼓自己的東西,怎麽會知道家裏的事情。”
盛韜光看她一眼後,沒再繼續追問。
盛驍坐了一會就回房去了,洗了個澡,可惜依然不痛快。
他洗完後,找了包煙坐在床頭抽。
打開手機,刷了下朋友圈,第一個跳出來的就是袁鹿的狀態,她這大半個月都沒有任何狀態,今天是首次。
照片是在酒吧,和萬歲的合照,兩個人靠的挺近,笑的也很開心。
是太開心了,簡直是鐵石心腸。
他緊抿著唇,忍住沒給她點讚。
萬歲隻讓她玩到十點半,就要送她回去。
袁鹿並不盡興,出了夜店,耳邊一下子安靜下來,還有點不太習慣。
上了車,萬歲開車,她報了個地址。
回到家,萬歲送她上去,電梯門口開,兩人有說有笑出來,感應燈亮起,隻見盛驍站在門口。兩人一下噤聲,袁鹿臉上的笑容落了一點。
萬歲詢問:“那我先回去了?”
袁鹿本想跟他一塊走,想了想有些事兒總歸是要說清楚,不然不清不楚,對大家都不好。
“好,你路上小心,到了給我發個信息。”
“行。”
萬歲退回電梯內,電梯門關上,很快這空間內隻餘下他們兩人。
袁鹿上前輸入密碼,她換了以前習慣用的,所以盛驍沒進去。
這邊她也是第一次過來,看過照片,環境還可以,裝修也新。她換了拖鞋,說:“你不用換了,家裏沒有多餘的,你直接進來吧。反正這邊有鍾點阿姨過來搞衛生。”
盛驍沒聽她的話,自顧自的脫掉鞋子,今天穿了黑色的襪子,全黑。
他跟著她到客廳,袁鹿先掃了一圈,讓他坐下,自己去廚房弄水。
幸好東西齊全,就是沒有茶葉,她就倒了兩杯白開水,放在茶幾上,說;“我還沒過來住,屋子裏缺東西,你就將就著喝吧。”
她開了暖氣,很快熱起來,便脫了外套,她裏麵穿著粉色寬鬆毛衣,自若的坐在單人沙發上,小口小口的喝著水,屋內安靜,她找了遙控,打開電視。
一邊調台,一邊問:“你來這邊找我有什麽事兒?時間也不早,有什麽就直接說,我沒精力去猜測你的想法。”
盛驍瞧著她輕描淡寫的神色,想到她流掉了孩子,心裏似針紮似火烤一般的難受。
她胖了一些,皮膚白嫩,這大半個月肯定是養的很好。
他拿過水杯,喝了一口,開水滾燙,他卻緊緊捏在掌心裏,渾然不覺,明明有挺多想說,可到了跟前,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他一直等,希望她能找他,但一次都沒有。他今天剛回來,他原本沒想著要去盛宅,可上了車,嘴巴比腦子更快的報出了地址,既然說出來了,也就沒想著改。
車子距離盛宅越近,他心跳越發的快,忐忑不安,卻再無法克製想念。
隻是看到她那麽好,那麽若無其事,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他心中的怒氣和憤懣又上頭,便不願主動打這個招呼。
可最後受到煎熬的人,大概就隻有他自己。
他看了她一眼,眸光清明堅定,沒有任何波動,他喉結滾動,下一刻猛然上前,一下扣住她的肩膀,將她摁在了沙發上,他笑了下,眼中水光流轉,“你是怎麽做到那麽狠絕的?嗯?”
他笑著,卻有明顯的火氣壓製著。
袁鹿倒也不慌,“你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我這邊隻給你十分鍾的時間,你把想說的都說完,然後離開,我要休息了。還有,你不要動手動腳,我耳朵沒聾,眼睛也沒有瞎,你坐在剛才的位置上,我可以清晰的聽到你說的話,也能清晰的看到你臉上的表情。盛總,你可是大人物,不要失了身份。其實我這樣的小人物,並不值得你給我交代什麽,所以更不值得你為了我有失身份,到時候鬧到巡捕局去,沒臉的是你。”
她笑了下,“你不會學習江韌,裝神經病吧?”
盛驍沒有退回去,隻是蹲在她的身側,緊緊抓著她的手腕,說;“搬走是什麽意思?”
“分手的意思。”原本自然不是這個意思,可這些日子的冷靜,她覺得自己配不上盛驍,他的身邊應該找一個有著跟他一樣的腦子,不用交代就能清晰知道他的心思的女人。
她想自己是做不到,還是讓位比較好,免得以後自己發蠢的時候,耽誤了他的計劃。
“你真相信江韌說的話?”
她聞言,看了他一眼,“你妹妹也這麽說了,你為什麽單單講江韌?你想說什麽?”
“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我沒有找替身的習慣。我找替身除了讓我自己更難受,沒有任何意義。我沒有自虐的行為,我追求你,隻是因為我喜歡你。”
“我沒告訴你,是因為這件事我有自己的考量,我不想讓江韌看出任何貓膩,我隻要確保你的安危,我就沒有後顧之憂。我也絕對不會讓自己出事,我還沒那麽傻,不管不顧的去救一個人,即便這個人,我對她有所愧疚,但我也不會去冒險。因為我根本就不想死,我還沒有跟你結婚,我怎麽會舍得去死?”
“是,我以前是喜歡唐茉。鄭思安也喜歡,隻是他跟她的關係更近,他們是同一個孤兒院出來的,感情肯定比我深厚。我是那種想要就一定要得到的人,在他準備表白的時候,我告訴他我也喜歡,讓他用比賽來決定。然後,在比賽的過程中,我違規操作害他摔車,不小心滾下懸崖,我看到他手腕上屬於唐茉的手鏈,我猶豫了,最後他就死在我眼前。我親眼看著他掉下去,摔死在石頭上。”
袁鹿神色微變,抬眼看過去,正好對上他深邃的眸,他眉眼透出幾分憔悴,眼眶微微泛紅,濕潤。
這是她不曾想到的隱情,怎麽也想不到還有這麽一出。
他很快垂了眼簾,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很慢,每一個字都說的很清楚,他低沉發笑,笑聲裏帶著自嘲,他的語氣越發的沉,抓著她的手越更加用力,“隻是我沒想到,你心那麽狠,你為什麽不能等我說清楚再做決定?究竟,我在你心裏有沒有位置?”
袁鹿啞然失笑,“你是在怪我?怪我不能理解你?”
他淡然一笑,“沒有,我怎麽會怪你,那是你的決定。我會尊重你的決定。”
隨後,他鬆開了手,扶著沙發扶手站了起來,“你如果真的想要分手,我也不勉強。”
袁鹿垂著眼,沒有看他,他沒有走開,似是在等待著她最後的決定,“你好好的去照顧她們吧,我覺得她們會一直需要你的,你加油吧。”
盛驍笑了,瞬間又斂了笑,“你到底愛沒愛過我?”
袁鹿:“隨你怎麽想,你覺得沒有就沒有,你覺得有就有。”
“好,好,好!”最後一個字,他沒有克製住怒火,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掐住她的下巴,彎著腰,看著她的眼睛,說:“我對你問心無愧,你有種。”
說完,他就憤然離去。
袁鹿在沙發上坐了好一會,然後起身去房裏卸妝洗漱。她盯著鏡子裏的自己,給自己比了個大拇指,簡直棒極了。
她說了,這一次並不是他說了算,她並不想當一個特別能理解人的人,就是因為太理解了,便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反複發生這種事兒。
理解不是應該,不是本分,是她善解人意。
她想理解就理解,她不想理解就不想理解。
盛驍走出屋子,並沒有立刻離開,香煙抽到第三根的時候,直接捏碎在了掌心裏。
火熱刺人的痛感,他給袁鹿打電話的時候,已經給拉黑了,連帶著微信一塊。
他看到跳出來的紅色感歎號,無奈一笑,又發了一個,打掉孩子的時候,你有想過我麽?
而後,他將手機放進口袋,自顧自的走了。
第二天,袁鹿正常上班。
她整個人精神奕奕,程江笠見她提前回來,“你病好了?”
“好了,本來就不是什麽大毛病,我二姑大驚小怪非要我休息一個月。再不出來,我就要變豬了。對了,什麽時候去湖城,敲定時間了麽?”
“明後天,就我去吧,你才剛痊愈,這麽奔波太操勞了。”
“沒事,這是要緊的事兒,我養了大半月,你沒見我胖了麽。現在精力好的很。”
“好吧。”
她剛進辦公室,孫瓏就進來,袁鹿見著她,開始思考一個問題,要不要炒了。
孫瓏匯報工作,並不知道她的老板正在謀劃想要開除她的心思。
等她匯報完,袁鹿說:“對了,你現在還跟老東家聯係麽?”
她起身,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後,坐在她身側聊。
“你是說盛總?”
“是啊。”
“暫時沒有。”
“我這兒廟小,要不然你就回去吧。你的才幹能力,在我這裏浪費了。”
孫瓏愣了愣,有些沒反應過來,“啊?”
第二天,孫瓏回到融盛集團,站在盛驍跟前,盯著他鐵青的臉色,心裏有點害怕。總感覺自己像是被人退貨回來的。
盛驍拿了根煙點上,把火機丟出去,“她怎麽說?”
孫瓏舔了舔唇,覺得今天的盛總十分憂鬱,想了下措辭,說:“袁小姐說她那邊人夠了,本來我就是去幫忙,現在她回去了,就讓我回來做自己的本職工作。”
“然後你就回來了?”語氣聽不出來喜怒,但不管怎麽樣他肯定是不開心。
孫瓏:“那袁小姐盛情的給我辦了一個歡送會。那,那我也沒有辦法,總不能今天又回去,就隻能到你這裏來了。”
“誰告訴她,你還是我的人?我這裏不缺職位,你回去吧。”他無情的一擺手。
孫瓏欲哭無淚,走出辦公室的時候,拉了李橙問:“他們怎麽了?吵架了?”
李橙聳聳肩,“你剛才怎麽不問盛總。”
“他那要吃人的樣子,我敢麽?那我現在是要回袁鹿身邊去?”
“不然呢?你要在盛總跟前晃悠?你覺得盛總比較好說話,還是袁姐比較好說話?”
孫瓏瞪眼,“你怎麽稱呼都改了?”
“因為她是我姐。走吧,我送你過去。”李橙還準備去醫院一趟,重新再查查看,有沒有什麽問題。
他進了典創,原本想跟袁鹿說會話,結果被告知人出差了。
此時,袁鹿一個人坐在經濟艙,成功避開了江韌,讓他們兩兄弟單獨相處。
經濟艙位置小,坐著不怎麽舒服,她看了兩小時的電影,熬到了湖城機場。
鄒顏這人不知道怎麽搞的,本來這次的事兒是要一起來,結果她放鴿子,給她打電話發信息,總是在半夜給她回。
說是被老太婆鎖在老宅學規矩,馬上學成,讓她定著。
難以置信。
她先到酒店,程江笠後到。
晚上吃飯,不但江韌出現,林軼傅也出現了。
他們在酒店餐廳吃,林軼傅出現的時候,他們已經上菜,他直接坐到袁鹿身邊,“你到了。”
他看了坐在對麵的江韌一眼,笑了笑,調侃道:“你們一塊的?”
“你怎麽在這裏,鄒顏呢?”
“就是鄒顏叫我過來,廣電這邊有個我的同學,職位挺高,話語權也很大,明天飯局我跟你們一塊。”
難得,林軼傅還能幫鄒顏做事,估計是什麽交易。不然鄒顏也不會出不來。
吃完飯,袁鹿要出去逛一逛,沒讓人跟著,就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