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袁鹿堪堪將車子停在江韌的跟前,車燈光刺目,江韌抬手,擋了下光,有人站在他跟前,也有人上前敲袁鹿的車窗,凶神惡煞,“下車,立刻給我下車。”
袁鹿依言推門下車。
對方看到她,氣焰一下就消了,往後退了兩步,側頭朝著江韌的方向看了一眼,像是在請示什麽。
江韌擺了擺手,讓人都先走開,主動走到了袁鹿跟前,“你來找我?”
他語氣有些溫柔,可落到袁鹿的眼中,這種溫柔尤其的讓人惡心,她保持微笑,說:“是啊,我來接你,上車?”
江韌輕挑了下眉梢,孟正咳了一聲,像是在提醒。
袁鹿:“怎麽?怕了?”
江韌低低一笑,“怕倒是沒什麽可怕的,不過我還有點事兒,要不然約明天吧,明天午飯或者晚飯都行,你自己選。”
袁鹿抿了抿唇,目光一轉不轉的看著他,想從他的眼中探究出什麽來,可他漆黑的眸,冷如霜,什麽也看不出來,她點頭,“好,那就午飯。”
“我看你情緒不太對,要不要我讓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多謝關心。”
她拉開車門,並沒有立刻進去,站定後,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上車,江韌退到邊上,等她車子開走,他才叫人把自己的車子開過來。
袁鹿的車子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行駛,她一時竟不知道該去什麽地方,視線模糊,她怕情緒失控會出意外,便連忙靠邊停車,她用力的踩下刹車,整個人猛地趴在了方向盤上。
她用力的沉重的喘著氣,她咬著牙,慢慢的穩住了情緒,她抬起頭看著茫茫前路,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爸媽下落不明,盛驍生死未卜,接下去不知道什麽在等著她。
等人冷靜下來,她又重新啟動車子,卻不是很想回家。最終,車子在家門口轉了一圈,轉道去了公司。
融盛這邊,盛驍的辦公室後麵有專門的休息室,她找了保安,開了電梯上樓,在休息室裏待了一個晚上。徹夜未眠,想睡也睡不著。
天光微亮,袁鹿給孫瓏發了信息,讓她帶早餐過來,並讓她回家去幫她拿一套衣服。
中午,江韌通過孫瓏約了她吃午飯。
她按照約定時間過去,江韌已經在包間裏等著了。
袁鹿拉開椅子坐下來,她還真沒想到,有一天,他們兩個還能坐在同一張桌子前麵吃飯,還是單獨兩個人。
落座後,江韌就讓服務生上菜。
袁鹿一直看著他,目光一轉不轉。
江韌神態自若,“這是我點的餐,你看看要不要加點什麽。點菜的時候,我才發現,我並不是很了解你喜歡的東西。以前的,我到還有些印象,可那似乎已經過去很久,人會變,喜好也會變。但我還是點了一些你以前喜歡吃的菜,看看你還保留了多少。”
袁鹿拿過菜單,看著放在第一位的糖醋排骨,蛋黃南瓜,這兩樣確實是她那時候最喜歡的,基本上是一直吃都吃不膩。
到現在,她也依然喜歡,隻是蛋黃南瓜這道菜技術含量有一點高,並不是每個廚師都能夠做的好吃,現在也很少有這道菜了。她已經好些年沒有吃過了。
她又隨便點了兩個,將點菜的平板放在旁邊。
江韌:“你找我,想談什麽?”
袁鹿喝了口水,抬了眼簾,對上他的目光,他好似什麽都不知道,仿佛真的是過來談事兒。
袁鹿弄了一下頭發,放下水杯,把手袋拿到桌麵上,拉開包包,直接兩裏麵的東西都倒出來,又站起來,給他看了看身上的口袋,任何一個可以用來藏東西的地方。
“我身上沒有竊聽器,也有錄音筆,我今天過來,坐在這裏不是來看你演戲。你做的事兒,我都知道了,你也不必在我跟前演戲,我要你放了他們。”
江韌並沒有立刻回答她的話,隻是自顧自的轉著水杯,目光落在杯麵上,上麵飄著兩根茶葉,隨著水麵,幽幽晃動。
過了一會,他才開口,“先吃飯,其他事兒一會再說。”
袁鹿坐回去。
服務生開始陸續上菜,袁鹿一點胃口都沒有,瞧著這一桌子的硬菜,她一口也不想吃。
江韌見她不動,表情跟家裏死了人一樣,笑說:“既然主動叫我出來吃飯,就好好吃飯。”
他的語氣冷沉,帶著命令。
袁鹿冷然一笑,不等她說一句話,江韌又說:“跟我坐在一塊不想吃飯的話,就出去。”
“好,你說的對,既然坐在這裏,我就應該好好吃飯。”
說著,江韌夾了一塊糖醋排骨放在她碗裏,說;“這裏的廚師做這道菜是出名的,你嚐嚐看味道怎麽樣。”
袁鹿瞧著碗碟中的那顆糖醋排骨,猶豫一分鍾後,夾起來放進了嘴裏。
江韌問:“好吃麽?”
“好吃。”
“那就多吃點。”他又夾了兩塊過來。
江韌看著她忍氣吞聲,勉強吃掉兩塊糖醋排骨的樣子,竟然有幾分可愛,他唇邊泛起淺淡的笑意,即便如此,竟也心滿意足。
飯後,江韌單獨帶著袁鹿離開,沒叫人跟著。
是一棟獨立別墅,車子停在地下車庫,從負二層進去。
江韌拿了插在牆上的遙控,開了燈。
負二層的裝修也挺滿,有獨立的唱歌房,還有桑拿間,還有一半是酒窖。
江韌帶著她進了酒窖,他先進去,袁鹿慢兩步,他一轉身,直接一把將她拽了進來。他力氣很大,袁鹿一個踉蹌,下一秒人就被他摁在門上。
跟著他上車,就料到了會遇到什麽樣的情況。
她反倒淡定,這足以說明,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搞得鬼。
“把人放了。”
人就近在咫尺,就在他的掌心之中。
為了父母,為了盛驍,她一定會妥協。
江韌笑了下,“你第一時間就想到我了?”
“你現在不是承認了麽?”
“你現在站在我麵前,準備用什麽條件讓我放了他們?”他掐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頭,與之對視。
袁鹿說:“我知道你想要融盛,但我告訴你,你想從我手裏拿到是不可能的。我跟盛驍雖簽了協議,協議也生效,但現在我若是出軌,那麽這份協議就直接作廢,協議裏的所有利益,都跟我沒有半毛錢關係。”
“那如果盛驍死了呢?他的遺囑是由你繼承全部財產,我覺得這個應該不會作廢。”江韌鬆開了手,隨意從架子上拿了一瓶酒,走到桌子前坐下,“過來的時候拿兩隻酒杯。”
她站著沒動,既然他能夠做到這一步,必然是想好了萬全對策。
她沒拿酒杯,直接過去,“那你說,你想怎麽樣?”
人在他手裏,她現在除了妥協,拖延時間,幾乎沒有其他辦法。
江韌開了酒瓶,先把紅酒倒進了醒酒器,瞧著暗紅色的液體在醒酒器中晃動,他眸中閃過一絲光輝,而後抬起眼簾,看著她略帶憎惡的眼,笑說:“你說呢?”
她不語,他的眼神很明顯,沒有半點隱藏。
江韌站起來,那種壓迫感立刻侵襲而來,袁鹿不由的往後退了一步,他雙手插在口袋,笑道:“你從來就知道我要什麽,你現在敢站在這裏,也是因為知道我心中所想。不要裝傻,袁鹿。”
他轉身去櫃子裏拿酒杯,“我還以為你已經考慮清楚。”
此時此刻,袁鹿誰的命都賭不起。
“我跟你在一起,你就會放了他們?”
江韌拿著兩個杯子,回到她跟前,“當然不,能不能放過,要看你跟我在一起時候的表現。”他將一隻空酒杯遞過去,用眼神示意她拿著。
他自顧自的倒上酒,順便將袁鹿的杯子拿過來,倒上一點,又給塞了回去。
“我覺得求人該有求人的態度,你板著一張臉站在這裏給誰看?可別仗著我對你的感情,就以為可以為所欲為。到了今天,你沒有其他選擇的餘地,就算你不同意,你也隻能是我的人。”
江韌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說完便一把將她拉過來,強行讓她坐在了旁邊。
袁鹿沒喝酒,隻是看著江韌悶頭喝了兩杯,可以看出來他心情並不是很好。她咽下眼淚,把酒杯放到桌上,說:“你說的沒錯,我現在沒有選擇的餘地,我也不會去挑戰你的底線,因為我根本賭不起。我答應,我就跟你在一起。”
江韌:“很好,識時務者為俊傑。隻要你聽話,我就不會動他們。”
他伸手將她的手緊緊攥進手心,用力握住,除此之外,倒是沒有其他更過分的舉動。
這天下午,兩人就在酒窖裏足足待了一個下午。
傍晚,江韌讓人先把她送回去。
等人走後,他才回到一樓,正好齊辛炎過來,見他麵上含著笑意,“聽說昨天她主動找過你?今個一個下午都沒回公司,就在這裏喝酒,玩了很久呢?”
江韌讓傭人做了解酒湯,這會正好可以喝,他擦了擦嘴,兩頰微紅,笑說:“還行。不過,盛驍找到了麽?”
齊辛炎:“我來就是給你帶好消息,人搶過來了,你想如何處置他?”
“先看看吧。”
“我看,直接弄死會比較好,拖一天都是禍害。”
“不行,我還要拿他控製住袁鹿,他要是那麽早就死了,萬一她想不開,豈不是人財兩空。袁鹿那性格,說不定能做出這種事兒,所以我覺得我們要想一個萬全之策。”
齊辛炎拍了拍他的肩膀,“好,那就先依你說的。”
江韌下午喝了不少酒,這會喝完解酒湯,便想著回房休息。
齊辛炎也沒有阻攔他,坐了一會後,就先一步離開。
……
三天後,尼國那邊傳來了消息,是盛驍被人綁架的新聞。紙包不住火,這事兒遲早會被爆出來。
索性前一天,袁鹿已經跟盛韜光交代了。
他這會正在跟袁美華鬧離婚的事兒,兩人都已經各自請了律師,準備對簿公堂,一個是搶兒子的撫養權,一個自然是錢的問題。
這事兒一出,盛韜光哪裏還有心思弄離婚的事兒,當即就擱置,袁美華也沒再跟他鬧,現在是大事要緊。
第二天,袁鹿就跟著盛韜光去了一趟尼國。
到了以後,那邊有專門的人接他們。
先到酒店安頓,然後去了當地巡捕局詢問情況,這邊的警方辦事能力很低,許多事情都沒有查清楚,一點線索和消息都沒有。他們也還沒有接到綁匪電話。
隨後,他們又去醫院,問了問隨行保鏢。
顧森傷勢很重,幾乎丟了半條命,但人已經清醒過來,也做過筆錄。
問了一圈後,盛韜光極其的悲觀,跟顧森說了幾句後,就去外麵抽煙。
袁鹿坐在床邊,問:“你暈倒之前,有看到盛驍的情況麽?他有沒有受傷?”
顧森想了下,搖搖頭,說:“好像沒有受傷,就是暈過去了。”
“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盛總。”
袁鹿:“也不能怪你,你身上中了三槍,已經是舍身救人,是對手準備充分,麵對熱武器,十雙拳頭都敵不過。萬幸是你沒有什麽生命危險,好好養傷,不要想太多。相信盛總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顧森點點頭,“有消息麽?綁匪到底要多少錢?”
“還沒消息,要先等等看。”
安撫好他們,袁鹿離開。
出了病房,沒見著盛韜光,她心下一驚,問了以後才知道,他去了衛生間,有人跟著。
不能再有人出事。
她找了個位置坐下來等,瞧著這些異國的麵孔,不算特別好的醫療設施。想到顧森所描述的那些人,她的心沉到了穀底,牙齒打顫,冰冰不冷,卻如墜冰窖。
盛韜光抽完煙回來,就看到袁鹿彎著身子,臉埋在手掌中。
走過去,能聽到輕微的啜泣聲。
他吸口氣,鎮定下來,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這人還沒怎麽樣,就先哭上了?”
袁鹿一下停住了啜泣,等眼淚停住,才抬起頭,“就是很擔心,聽到顧森剛才說的那些,我就算不在當場,我也覺得很害怕。那麽些人,拿著槍把他們圍住,還直接射殺了司機。很難想象他們會怎麽對待盛驍。”
盛韜光說:“我相信這些人也隻是要錢,其實現在比以前好很多,想當初最早富裕起來的時候,我也被綁架過,確實是受了不少罪,但最後那些人就隻是要錢。現在上頭打壓的厲害,那些個勢力沒有以前那麽猖獗。這次,是運氣不好,別擔心,我相信不會有事兒。我先在這邊等等消息,你先回去,回去準備些美金。說不定到時候有用,不要自亂陣腳。”
“現在消息傳到國內,估計融盛的股價得大跌,你得回去坐鎮。到時候國內的警方可能也會參與進來,我保證會帶著他回來。”
袁鹿流著淚,輕輕的點了點頭。
隨後,兩人回到酒店。
袁鹿在這邊待了兩天,回國。
新聞每天都有提到這件事,微信上,電話上,很多人來慰問,或探聽。
袁鹿都沒回應。
她避開記者,白天照樣在公司處理文件,晚上回到盛宅跟袁美華一塊弄錢。
她回國後不久,盛韜光那邊就接到了綁匪的電話,說是要五億美金。
三億美金不是小數目,要拿出那麽多錢,並不容易。而且一下子弄出這麽多錢,對公司來說,可是不容樂觀。
國內關於盛驍被綁架的消息被壓下。
梁雲月接到盛韜光電話也立刻趕了回來,為此,梁雲月和袁美華奇跡一般的坐到了一起,先是想辦法湊錢。
那些人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說是多少就得是多少。
袁美華準備把公司賣了,不過她經營的生意不大,把整個公司賣掉,頂多也就四五千萬了不得。
梁雲月盤點自己手裏的資產,還有盛驍手頭上的資產,差距還是很大。
公司的錢不能隨便亂動,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最好不動。
大家聊了一宿,天快亮了,才各自回房休息。
袁鹿是睡不著,也沒有人能睡著。
她剛回房間,袁美華就第一個過來敲門,自是安慰她,讓她放寬心,無論如何,傾家蕩產都是要把人贖回來。
第二個過來的是梁雲月,作為曾經遭遇過這件事的人,“錢都是小事兒,就算對方要我們全部的財產,我都會毫不猶豫的給。隻要人沒事兒,其他都好說。我知道盛驍手裏的財產,你有權利動用,我看了看,他手裏景氏的股份不少,景氏現在的勢頭,可以換不少錢。該割舍的時候隻能割舍,也虧得這小子手裏投資的公司多,那些個股份可以救他的命。”
袁鹿咬了下唇,終歸是什麽也沒說。
梁雲月說:“你好好休息,看你這憔悴的樣子,最近都沒有好好睡覺吧?今天就別去公司了,在家裏好好睡一覺。盛驍沒回來,你可不能倒下。”
“我知道。”
……
一周時間,他們湊足了錢。
然而,錢還沒打過去,綁匪那邊因為警方的行動,撕了票。
警方趕到現場,屋子已經起的大火,燒的很凶,救火車來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火滅了,裏麵的一切都成了焦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