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善意
袁鹿:“齊辛炎放他回來,是有什麽其他意圖麽?像他那樣的人,怎麽會那麽輕易的放過一個人。”
萬歲:“這一點我也想過,所以我最近一直讓人看著江韌,看著確實不像是有什麽意圖,他基本每天都在外麵遊蕩,除了回來那天去找過溫乾,其他時候都是一個人,好幾天晚上都沒有回家,就一直在外麵遊蕩,沒有任何目的性。現在被巡捕抓進去,反倒有著落了。”
最後一句話,帶著玩笑的意味。
萬歲很快收起玩味,袁鹿要繞開盛驍專門打電話過來問他關於江韌的事兒,肯定是有不能跟盛驍提的事兒,“你想讓我幫忙把江韌弄出來?不想他坐牢?”
袁鹿被猜中心思,有點不好意思,“不是因為我對他有什麽感情,我隻是覺得,他已經吃過很多苦頭,更何況這件事其實跟他關係不大,鄭思寧還是在說謊,她隻是單純的想把江韌拉下水,想讓他坐牢。他好不容易從齊辛炎那邊回來,就讓他自由吧。盛驍對這件事心裏還有憎惡,這很正常,其實我也有。”
“但有時候,有些事兒,不能夠隻分對錯,說不清楚,就很複雜的情緒。我就是覺得,互不相欠,往後也不必來往。大家可以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就到此為止。歸根結底,他其實是生病了,有些情緒,做出的一些選擇,都不是他自己可以完全控製住的。有時候明知道是錯,可他還是會偏執的那麽做。現在他病情有所好轉,到後來,不是慢慢的轉變了麽?老天爺都給他好起來的機會,我覺得我們也應該給這個機會。生活給了他太多的苦,總該給點甜頭,對麽?”
萬歲想到以前,“你以前因為他……”
“都是過去很久的事兒了,我都已經要忘了。不要再提了,我現在都已經結婚了,再過幾個月孩子都要生下來了,誰還會一直揪著過去不放?而且,現在揪著過去不肯放的,不是我。”
也對,萬歲想到他跟江韌見麵那天,江韌的狀態不是很好,像個失了魂的人,被巡捕帶走的時候,也異常的平靜。
再加上他回來以後不太正常的行為,萬歲明白了些什麽。
“我知道了,我能幫忙,但這件事盛驍最後肯定會知道。”
“明白,我會在適當的時候跟他聊。”
萬歲掛了電話之後,想了下,把江韌的事兒告知了程江笠。
程江笠知道以後,第一時間找了律師一起去了巡捕局,辦理好所有手續之後,先把人保釋出來。
回到家,先商量案子。
江韌一直不怎麽配合,程江笠就隻有幹著急,最後還是律師說讓江韌先休息,“我回去先研究一下,明天再細聊。”
“隻有這樣,謝謝了。”程江笠把人送走,回到江韌跟前,“你幹嘛不說話?這個律師名氣大,收費很貴的。剛才你不說話那一個小時,也收費!”
江韌淡然的瞥他一眼,“誰讓你來的?”
“我自己來的。”
“怎麽知道我進局子的?”
“你這會倒是會說話了?剛才怎麽不說?”
江韌攤手,“有香煙麽?”
“沒有,我戒掉了。”
“幹嘛戒掉?沒錢抽?還是得病了?”
“你是巴不得我得病啊。”
江韌笑了笑,收回手,摸了摸下巴上生出來的胡渣,“不用花這個錢,這牢我坐就是了。就當是體驗生活,我還沒坐過牢呢,不知道牢裏什麽樣。”
“你又發病了?”
江韌睨他一眼。
程江笠是看出來了,他現在是腦子不太好,就算明天律師再過來,他也不會配合,他是打定了主意準備要去坐牢了,現在說什麽也不管用,“先不說這些了,你先去洗澡吧,換洗的衣服我都準備了。在巡捕局裏吃不好睡不好,人肯定很累,先休息,好好睡一覺,等睡飽了,再來解決眼前的問題。”
程江笠起身,去裏麵把準備好的衣服還有洗漱用品拿出來。
“今天你睡我的房間,床單被套都換過了,都是幹淨的。”
江韌掃了眼,接過他遞上來的衣物,“你還沒告訴我是誰通知你的。”
程江笠側著頭沒看他,“反正不是袁鹿。”
緊跟著他又回答:“是萬歲。”
江韌點了下頭,進了衛生間,程江笠守在門口,猶豫了好一會,才隔著門板,說:“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我看到你的照片跟齊辛炎的放在一起被通緝,我去找你,怎麽也找不到。沒有人知道你去了什麽地方,想找孟正也找不到人。”
“一夜間變了天,我很擔心你,除了我還有顏嫚表姐,她來過一趟,找了好多人,怎麽都打聽不到你的下落。她還哭了,哭的很傷心,她說自己不應該聽你的話,她應該堅持留在你身邊,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她本來還想去找盛驍,想求他,想求袁鹿給你一條生路。可她想盡辦法,最後也沒有見到他們。”
“後來,顏嫚的父母也來了一趟,他們都很關心你,在乎你的安危,在乎你的未來。”
不知道他裏麵的江韌會不會聽到他的話,聽到了是否能聽進去,他隻希望他不要再執著,也不也要就這樣放棄自己的一切。
他說:“我們以後,我們兩兄弟就一起生活,一起再重新做一番事業。我們去深城,去其他一線城市重頭再來。或者我們回樾城,顏嫚表姐說,他們都在那邊,她把瑞佳公司挪回樾城了,生意還是一樣的好,廠子也擴大了。她跟她爸爸的公司做了融合,他們還一起承接了工程項目,她說在樾城是他們的地盤,做什麽都比其他地方要輕鬆一些,不像以前那麽累,而且以前那些要債的人,現在又要腆著臉來拍馬屁想要合作。”
江韌站在蓮蓬下,耳邊是嘩嘩的水聲,還有隔著門板程江笠那些掏心窩子的話,他覺得有點煩,但也不想說話去打斷他,就由著他念叨。
年紀不大,廢話倒是很多。
他在裏麵洗了多久程江笠在外麵就叨叨了了多久,一直到他拉開門,他的聲音在戛然而止。
四目相對,程江笠幹笑一聲,一下子沒刹住車,不知道自己竟然已經說了那麽久了。
“你餓麽?要不要吃東西?”
“不餓,我睡覺,你出去吧。”
“哦哦,好的。有什麽事兒你隻管交代我。”
“出去吧。”他擺擺手。
程江笠退出去,走到門口,門要關上的時候,他一下用腳頂住,“我剛才說的話,你都聽到了麽?”
“聽到了。”
“好,聽到就好。”他憨笑一聲,收回了腳。
江韌關上門,扯了下嘴角。
他掀開被子躺下來,本以為會睡不著,卻意外的很快就入睡了。
這一覺睡的還不錯,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程江笠買好了早餐,等了好一會,見他一直沒出來,小心翼翼的過去,猶豫了半天,預備敲門的時候,門打開。
江韌被他嚇到,皺了下眉,“你幹嘛?你要嚇死我?”
程江笠:“不是,我想叫你起來吃早飯,我都已經買回來了,不知道你要吃什麽,我買了很多,你挑著吃。”
江韌走到餐廳,掃了眼桌上各色各樣的餐點,看著像是把早餐店所有的品種都買來了。
他坐下來,先喝了口水,說:“你這是把對女朋友的招都用我身上了?”
“啊?”
“有這閑工夫,做自己的事兒不好麽?你當我是哥,我可沒當你是弟弟,你不用在我這裏當天使,我不吃這一套,也不會領情。你媽當初做的事兒,就算我死了,我也不會原諒她。我能不恨你就不錯了,所以你犯不上。”
程江笠給他弄了牛奶,“你什麽時候願意配合律師?”
江韌說:“不必。”
“為了個女人你至於麽?你不能為你自己活一次?好好的活一次,不能麽?”
江韌不語,自顧自的吃早餐。
程江笠忍住長篇大論的衝動,“我一會還要去上班,你沒事的話,就留在這裏。”
他沒應聲。
程江笠吃完以後出門,先給溫乾打了個電話,跟他說了一下江韌的事兒,之後又通知了顏嫚。
他到公司,接到律師的電話,說了一下案子的情況,按照尼國那邊的法律,如果態度好,盛驍這邊不是強烈要求的話,可以花錢了事。
所以主要還在盛驍這邊。
國內這邊沒什麽問題。
主要現在盛驍這邊的反應,他不缺錢,花錢肯定沒法了事。
掛了電話,程江笠沒再猶豫,直接給袁鹿去個電話。
可是沒打通,連著打了三個都沒打通。
隔天,顏嫚就趕過來,看到江韌的瞬間淚崩,差點撲過去抱人。
她強忍住,坐下來,緩和了情緒,說:“回來了。”
“嗯。”
“你的事兒江笠都跟我說了,你怎麽想?真的要去坐牢?為什麽呢?有什麽意義麽?”
江韌懶得說話。
顏嫚心裏著急,但現在她也明白,不能著急,不能強逼,這些方式對江韌沒用,不但沒用還會讓他反感。
她如今開始反思,重新回憶,她確實很自私,如果當初她能正確引導,說不定他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她別開頭,擦了擦眼淚,說:“隨便,隻要你覺得開心就行。你覺得坐牢了,你心裏舒服,那你就去。我不攔著你,我們會等你出來,你出來以後的生活還是跟以前一樣。”
江韌終於將目光落到她的身上,顏嫚笑著,眼淚早就擦幹了,看不出來流淚的痕跡。
顏嫚坐到他身邊,“對了,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經我媽的介紹,我談了個小男朋友。比你還小一歲,是個語文老師,教高中的。戴個金絲邊的眼鏡,氣質特別幹淨,很帥。”
她說著,拿出手機,給他看了一眼照片。
能把一寸照拍的好看的人,本人顏值應該不錯。
江韌瞥了眼,“不錯啊。”
“是吧。因為我們相處的還不錯,兩家人都有意向,年底就要談論婚事兒。主要還是我爸媽比較著急,其實我覺得還能再談一年,不過他們家,家教好,這人禮數很周全,別人年紀小點,但很會照顧人,也很尊重人。相處起來很舒服,如果真的結婚,應該也不會太差的,對吧?”
“應該是。”
顏嫚:“別坐牢了,好麽?我希望你能參加我的婚禮,代替我弟弟的位置,不然我還得等你出來再結婚。”
不等他說什麽,她又補充一句,“我一定會等你出來再結婚的。”
顏嫚沒在這邊待太久,她坐了一會就回酒店去了,給江韌足夠的空間。
這些人來了一輪又一輪,江韌覺得待在家裏實在氣悶,就拿了車鑰匙出門。
晃悠了一圈,又去了溫乾的學校。
這一回,他是有心來找溫乾的。
結果在學校裏碰到了瑞希被幾個人圍堵到廁所裏欺負的場麵。
他倒是沒想到,在大學裏還有這種事兒,瑞希看起來也不像是一個會被人討厭的人,他跟過去,站在門口聽了一會。
那帶頭的女生估計是個校霸,揪著瑞希的頭發,說她勾引她的男朋友,瑞希解釋沒用,她解釋一句,對方就給一個巴掌,打的很用力。
江韌原本不想管,可最後,還是鬼使神差一般走了進去,將打人的女生拉開,二話不說把瑞希拉出去。
“你誰啊?”
“你管我是誰,想出名的話,我會把這段視頻發到網上,讓全國人民都看到你是怎麽欺負人的。我想這北城大學百年高校,應該容不下你這種不倫不類的學生。”
說完,就帶著瑞希去了溫乾的辦公室。
溫乾還在上課,辦公室沒人,裏麵有洗手間,瑞希的臉被畫的跟鬼一樣,江韌翻了翻溫乾的櫃子,找到了一支洗麵奶,遞給她,“去把臉洗幹淨。”
她吸了吸鼻子,伸手接過,“謝謝。”
她進衛生間,把頭發紮起來,洗了三四遍,才把臉洗的幹幹淨淨。
衣服上有顏料,這種顏料還洗不幹淨,她癟癟嘴,有些生氣。
她走出洗手間,露出整張臉。
江韌餘光瞥了眼,差點沒認出來,之前見到她基本都是大濃妝。他還第一次發現,一個人卸妝前後差別那麽大的。
像變了個人,卸完妝的瑞希,簡直就是個十足的乖乖女,長相清秀可人,明明很秀氣的小姑娘,非要弄的像個非主流。大概是審美出了問題。
這會,大濃妝沒了,劉海沒了。像個人樣,也像個學生樣。
江韌覺得好笑,“你的劉海呢?”
“都髒了,不戴了。”她沒好氣的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臉。
“你覺得你之前化的妝好看麽?”
“不好看麽?”一雙炯炯有神的杏眼,看向他,帶著蓬勃的朝氣。
“好看。”江韌看她認真的模樣,忍俊不禁,“你搶人男朋友了?”
“沒有。我才看不上她男朋友呢,範桂花她有毛病,以為自己男朋友全世界最帥,全校女生都要搶她男人。我跟她男朋友都是動漫社的,就一起組織去參加動漫展,加了個微信,正常聊了幾句天,她就炸毛了。神經病。”她摸摸自己還在疼的臉,氣了兩分鍾,她突然開心起來,“多虧你救了我,要不是你及時出現,還不知道她要怎麽整我呢。”
“小事。”
“對你是小事,但對我來說是大事兒,我請你吃飯吧。你在這裏等我,我回宿舍換個衣服,化個妝,去去就來。你別走啊!”
她一邊說一邊往辦公室外麵走,出去沒一會,又折回來,“千萬別走!一定要等我!”
她跑開的時候,正好碰上回來的溫乾,兩人撞個滿懷。
她差點被撞翻,幸好溫乾反應快。
瑞希:“沒事沒事,溫老師你好,溫老師再見。”
說完她就飛快的跑走了,她突然像是想到什麽,轉過身對著溫乾喊:“溫老師,幫我看著江韌,別讓他跑了。”
溫乾奇奇怪怪,走進辦公室,就看到江韌在笑。
“原來你在啊。”
江韌說:“嗯,沒事兒來找你聊聊,順便跟你告別,估計要很長一段時間不能見麵。”
“怎麽?你要去幹嘛?”
“坐牢。”
“程江笠不是說有轉機麽?”
江韌搖頭,“盛驍不會放過我,另外坐牢也不是一件壞事,在裏麵或者外麵對我來說都一樣。”
溫乾斂了笑,在他身邊坐下來,將書本放在桌子上,“如果可以,爭取一下吧,給我點時間,慢慢的你會發現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很有趣的事兒。這樣好不好,如果你爭取不坐牢,我帶你去爬雪山。”
“很有趣,雪山上的景色也很美。”他伸手搭在他肩膀上,說:“江韌,你是我的病人,也是我的朋友,我真心的希望你可以好起來,可以走出來,看看這個世間的美好。人生是你自己的,好好的為了自己活一次。”
江韌笑了,其實關起來沒什麽不好,他的偏執治不好,所以關起來對誰都好。
他要走的時候,被溫乾攔住,“瑞希讓我看著你,我不能辜負小姑娘的拜托。等等吧。”
“別了,你就說我有事兒。”
“吃個飯而已,你怕什麽。”
“不想給她任何希望。”
話音剛落,瑞希就衝了進來,大口喘著氣,妝沒化,因為她覺得江韌會走,所以隻擦了口紅。
頭發也沒弄,隻是衝著梳了一下,沒有劉海。
隻是換了一件黃色的連衣裙。
她朝著他笑起來,很溫柔的容顏,似暖暖春風,她說:“幸好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