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迷夢
他既然還認我這個師父,那我就要治治他這離家出走的臭毛病,免得以後再犯同樣的錯誤。
我其實是一位嚴師,收的那些小弟子們淘氣的很,不將他們降服住,他們能翻天。所以一個個的沒少吃我的戒尺。
而青燃一直很乖巧,聰明,學東西快,又肯學,這些年我一直沒在他身上動過一指頭,這次我想給他一個教訓。
青燃沒猶豫,跪了下來,伸出了手。
我也沒客氣,在他兩隻手掌心各抽了五戒尺,讓他兩隻手在片刻間就腫得像饅頭似的。
他倒是一聲也沒吭,悶聲受著。
“可知錯?”我問。
“徒兒知錯。”
“錯在哪裏?”
“徒兒不該不辭而別,以後不會了。”
說來也怪,我這麽懲罰他,他居然沒有半點羞惱的意思,相反,他的眉梢眼底甚至還有笑意,顯然他很開心。
我略琢磨了一下,倒是明白了他開心的緣由,畢竟被一個變態軟禁這麽久,現在好不容易逃出來,自然該開心嘛!
我沒找到他時,是火冒三丈的,心裏發狠一旦找到他,一定給他個終生難忘的大教訓,但現在他認錯態度這麽好,又已經抽了他,我的氣消了不少。
我是個大度的仙,不想和孩子一般見識,也就不再懲罰他,又訓了他兩句,這件事就算揭過去了。
……
大概是使用了仙法讓我受到了反噬,畏寒畏冷,全身無力,整個人疲憊的厲害。
我揮了揮手,讓他先去練功,我在青石榻上打坐,想要恢複恢複,卻沒想到坐下不久,我就糊裏糊塗倚在石壁睡了過去。
我又做夢了,夢中我回到了千年前,我還是凡間不知道憂愁為何物的小花妖,在山野中奔跑,被蛟龍妖所擒,那蛟龍妖想要逼我嫁給他,做他的壓寨夫人,還把我死命向水裏拖,我拚命掙紮,眼看就要被他拖進水裏,一名白衣道士從天而降,將蛟龍妖打敗,將我救下……
那白衣道士生得俊秀非凡,將我從地上扶起:“你沒事罷?”
我心跳的厲害,覺得全身都在做燒,看著這個從天而降的男子,覺得他是老天為我派下來的白馬王子,小聲地回答:“沒事。”
白衣道士淺淺一笑:“沒事就好。”
我被他笑容所迷,望著他出神,忽然他手一鬆,我沒站穩,低呼一聲,噗通一聲跌進水中。
“風衍君!”我脫口叫了一聲,再接著就沉底了……
好冷!
我打了個寒噤,猛地睜開眼睛,白衣道士不見了,隔著晃動的水波我看到的是一張如花般的俊臉。
——是青燃。
我險些被水嗆到,整個人也瞬間清醒過來,也顧不得思索我怎麽會在水裏,下意識就向上一竄,嘩啦一聲在水裏冒出頭,四下一看,發現自己是在一個兩米見方的水坑裏,坑邊上都是皚皚白雪,坑中冰水蕩漾。
“師父,您終於醒啦。”青燃從我身邊冒出頭,欣慰地看著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壓下胸腔裏亂冒的鬼火,誠心誠意地問他:“為師記得是在山洞裏打坐的,為何會跑到這水坑裏來了?”
“師父在打坐的時候走火入魔了,發起了高燒,人一直昏昏沉沉的,怎麽也喚不醒,徒兒用遍了退燒的法子都沒用,沒奈何弟子在這洞外臨時挖了這個坑,將雪水引入其中,然後將師父抱進來退燒……幸好這法子管用,師父您終於醒啦。”
我:“……”
我有些將信將疑,我練的是道門正宗心法,而且已經練得非常熟練了,還從來沒走火入魔過,這次怎麽?
我抬手摸了一下額頭,確實還有些燒。
我揉了揉眉心,想從水坑裏跳出來,但身上酸軟的厲害,使不出力氣。
這水坑裏的水冰得我骨頭疼,我隻能吩咐青燃:“扶為師上去。”
青燃答應一聲,伸臂過來,半攬住我的腰,將我帶離了水坑。
他一出水,身上的衣服就幹了。
但我身上還濕淋淋的,整個裙子都在滴水,我想發功將裙子弄幹,但功力居然一點也發不出來。
青燃眸中閃過一抹訝異,手掌立即按在我的背心上,有淡淡的光波閃過後,我的衣裙就幹爽了。
他將我扶到山洞之中,看我冷得厲害,又不知道從哪裏扯出一條被褥鋪在青石榻上,將我扶到上麵坐好後,又扯出一領狐裘圍在我身上,然後在洞裏升起了篝火……
我圍著狐裘坐在那裏,看他忙忙碌碌,心裏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我已經明白我這是舊疾犯了,而不是妄動仙法的天罰。
我自小就有個舊疾,一旦發作症狀和現在差不多,高燒,功力皆失,全身無力,如同凡人……
而這舊疾並沒有規律可循,或三五年犯一次,或十多年犯一次,最長的一次則是間隔了百年,而我化身青眉仙尊後,一次也沒犯過,我還以為這舊疾已經完全好了,沒想到這次又在這個當口氣勢洶洶犯了。
好在這舊疾發作持續時間不會太長,少則一天,多則兩天就能痊愈,倒也不必驚慌。
舊疾發作時是無法打坐練功的,所以我幹脆躺在了青石榻上養神。
我想起了剛才所做的夢,輕輕歎了口氣,這夢我在未曆劫成仙時常做,而夢中那白衣道士也是我辛辛苦苦拚命修煉成仙的執念……
夢中情景正是我和他初遇時的情景,不同的是,他當時扶我起來後在一個石頭上坐下,而不是無情地將我扔進水裏。
原先做這夢時,也沒被扔水裏,破壞氛圍的環節……
都怪青燃,這小混蛋太粗暴了!讓我原本的一個美夢變成噩夢。
我忍不住睜眼,涼涼瞥了一下青燃,然後發現他正坐在篝火前忙著燒烤半隻羊……
怪不得剛才就聞到了一點烤肉香,原來是這小子動了葷了!
我輕吸一口氣,咽下了口水,冷臉斥道:“青燃,你犯戒了!”
修道之人不到萬不得已不能殺生,我從決意修仙時,就遵循了這條規則。
再加上修行到我這個級別,已經辟穀,不吃飯也沒關係,餐風飲露就可以,還沒破過戒。
我已經千年不知肉味了,沒想到青燃這小混蛋膽敢在我麵前公然烤肉。
青燃將烤羊翻了一個個兒:“師父,這羊不是徒兒殺的,是一頭雪豹捕殺了這羊,徒兒從它口裏奪了半隻過來,徒兒並沒破殺戒。”
我:“……”
修道之人和佛家還是不同的,修道之人隻要不亂殺生不作惡就可以,不像佛家要嚴守八條戒律,連葷腥也不能沾。
肉味一股股向我鼻子裏鑽,引得我口水橫流,我想起當年為妖的時候,大塊吃肉,大口喝酒,肆意自在……
停!
不能再想下去了,我是仙家,不是妖了,不能懷念妖生。
我因為犯了舊疾,身體和凡人差不多,也是需要進食的,譬如現在,我就很有些餓得慌,尤其是聞到這肉味後,我的五髒廟簡直要翻天。
我現在連儲物空間也打不開,無奈何吩咐青燃:“你出去找點桃子杏子之類的果子來。”
青燃手指一頓,看著我:“師父,這方圓百裏都是冰峰雪山,沒有果子可摘。要想充饑,隻能打獵。師父,門規中隻有不得亂殺生這條,可沒有不能食葷腥……”
我被肉香弄得煩躁,立即抓到了他語病:“這麽說你確實是打獵了,你從外麵待的這一年,是不是常常打獵?”
“沒有,師父,弟子也已辟穀,又一直被困在棋魔那裏,去哪裏打獵?”
我看著他熟練的烤肉手法:“可你烤肉手法很熟練啊,在哪裏練的這手藝?”
“棋魔貪吃,他常常出來打獵將獵物帶回去烤著吃,弟子有時也幫忙,自然就學會了。”
我沒詞了。
“師父,風衍君是誰?”青燃忽然問了一句。
我心中一動,明白是夢中喚出了這個名字,不過,我沒打算向他解釋,隻是含糊說了一句:“我曾經的一位朋友。”
“師父的朋友徒兒都認識,倒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他是何方高人呀?”
你認識才有鬼,他又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等你歸位後自然就記起他了,畢竟他是天界太子……
我在心裏吐槽,抬頭看著青燃閃閃發亮充滿好奇的眼睛,我輕咳一聲,很滄桑回了一句:“他是為師很久以前的朋友,早已飛升,你自然沒聽說過他。”
“師父和他很好麽?”青燃打破砂鍋問到底。
自然很好,如不是他的引導,我還是個大花妖,不知道在哪個山頭吃人呢!
當然,當年如不是一心想要追隨他的腳步,我更不會修仙得道,曆劫成仙。
腦海中閃過那道白衣飄飄的人影,我心中一暖一酸。
風衍君比我早飛升了數百年。
可憐我一人孤苦伶仃又拚命修行了八百多年,才飛升到上界,剛剛見了風衍君一麵,尚沒來得及多話離別情愫,就接到這麽個苦逼造劫任務,急如星火被踢下界來。
想到這裏,我心緒又有不平,涼涼瞥了青燃一眼,如不是這位帝君多事,要曆什麽三苦,或許我已經和風衍君在上界雙宿雙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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