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過分了
雖然這個世上稱呼我名字的人有不少,但由他嘴裏叫出來,我覺得很有些怪怪的。
我看了看那張僅剩的位子,直到此時,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了一個問題。
我隻要待在魔界,在身份上就要低青燃一等,他不會再專門為我拉開椅子請我坐,不會再殷勤侍候在我身邊……
雖然我不是常常喜歡被人侍候的人,但此刻還是有一種落差感,站在那裏一時沒動地方。
若顏郡主忽然站了起來,笑道:“羽司,這位姑娘是禦旌的朋友,他們理應坐在一起嘛。來,來,青梅姑娘,你坐我這裏。”
不由分說將我拉過去坐在她的位子上,她則去青燃右邊的位子上坐下了。
這樣以來,我的位置就和蒼禦旌和若顏郡主挨著,和青燃對坐。
蒼禦旌也反應過來,為顯親密,他還親手為我倒了一杯茶,剝了幾顆蓮子,放在我麵前的盤子裏:“青梅,來,嚐嚐這個,這可是采買來的仙蓮才結的子兒,味道清香,不同於其他地方的俗物。”
我嚐了一個,就嚐出熟悉的味道,是清風派山裏自產之物,當年辛楓言來探望我,給我帶的禮物裏就常常有這個。
沒想到在魔界能嚐到故人的東西,我心中有些感慨,就又吃了幾個。
蒼禦旌看我愛吃,就又體貼地為我剝了幾個。
“啪。”一聲響,青燃將筷子拍在桌上,發出不輕不重地聲響。
蒼禦旌嚇一跳,訝然抬頭,正迎上自家皇兄略有些冰涼的眸子。
他莫名心虛:“皇兄?”
青燃問他:“你很閑?”
蒼禦旌一時沒反應過來:“啊?還行吧……”
“飛翼兵訓練的如何了?”
“正在訓練中,那些兵士資質還是差了點,很多東西領會不透……”蒼禦旌下意識匯報。
“我看不是兵士資質差吧?”青燃聲音不高不低,卻有莫名的壓迫力:“我瞧你是太不用心了!從今日起,你須吃住都住兵士營區,不得我令諭,不許出來亂晃!”
蒼禦旌激靈一下,幾乎要跳起來:“皇兄,負責訓練他們的不是吳將軍麽?小弟就是到那偶爾視察……”
“從今日起你就做吳將軍的副手,等吃完這頓你就去他那裏報到。”青燃連時限也規定出來了。
蒼禦旌幾乎要哭:“不是,皇兄,這……”他不想和那幫天天訓練出一身汗,臭烘烘的兵士待一起啊!
他把求救的目光投向若顏郡主,若顏郡主倒很上道,為他求情:“羽司,禦旌還小,還是不進兵營吧?再說——”她的目光忽然在我身上一轉:“禦旌難得動情,他還要陪他心上人逛逛是不是?”
我被這‘心上人’雷得一抖,蒼禦旌卻拿著雞毛當了令箭,他像是揪住救命稻草似的連連點頭:“是啊,是啊,我還得陪青梅呀,我們一直在逛街,我還給她買了許多東西。”
嘩啦一聲,蒼禦旌為了證明這一點,將這一路他給我買的東西都倒在桌上。
我因為不方便當著他的麵打開儲物空間,一直裝功夫一般般的傻白甜,買的東西基本都暫時放在他那裏。
魔界畢竟和修仙界不同,人物風情乃至街上賣的東西,都和外麵大大不同,所以我看到新鮮的就會買一個。
他不倒出來我自己都不知道居然買了這麽多,林林總總堆了半張桌子。
幸好這時飯菜還沒上來,要不然這些東西得堆地上。
若顏撲哧一笑:“沒想到青梅姑娘倒很有童趣,畢竟是年齡小啊。”
我這幅模樣確實挺顯小的,如同十七八歲的青春少女。
我摸了摸鼻子,正想說點什麽,青燃卻在旁邊開口:“年齡小?她說不定比你年齡都大,可以做你奶奶了。”
我:“……”雖然他說的是大實話,但人艱不拆啊!
再說是個女人都不喜歡別人談論年齡,尤其是歲數大的。
若顏隻當他說笑話,又撲哧一聲笑了:“羽司,原來你也會說冷笑話。”
正在這時店掌櫃的上來,親自送率人送上來六盤珍饈美味。
不愧是魔界第一酒樓,又是最頂尖的飯食,剛剛擺上桌,那香氣已經沁人心脾。
蒼禦旌忙忙將那些零碎小玩意重新收起,給那些盤盤盞盞倒地方。
這次的飯菜明顯是這酒樓的王牌菜,平時是見不到的,蒼禦旌已經捋起袖子預備大吃一頓了,他還趁機又向店掌櫃點餐,另外要了幾樣自己喜歡吃的名菜。
那店掌櫃記下來,視線轉到我身上:“這位姑娘也點幾個?”
我畢竟初到魔界,一時也弄不清這裏有什麽菜是自己喜歡吃的,正想向他要個菜譜看看,青燃忽然說了一句:“好了,這些菜足夠了。”
我:“……”他這麽明顯駁我麵子,讓我心裏不適,微變了臉色。
蒼禦旌眉宇間卻閃過一抹喜色,大概他看到青燃這麽不給我留情麵,覺得青燃果然不愛我,在心裏鬆一口氣。
若顏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她出來打圓場:“羽司,青梅姑娘畢竟是禦旌的心愛之人,您不看僧麵看佛麵……”
青燃打斷她:“在本王這裏沒有看誰的麵子之說!她不喜歡可以回去,不必待在這裏。”
我手指握緊了茶杯,他又趕我了!
上幾次趕我好歹還是在無人的情況下,我可以不在乎,臉皮厚一點就熬過去了。
但這次他是當眾趕——
這就過分了。
我隻覺臉上有些火辣辣的,很有些下不了台,我看了青燃一眼,挑唇笑了一笑,隻說了一個字:“好!”
轉身就大步離開了。
背後蒼禦旌似乎叫了我一聲:“青梅!”
我沒理會,打開門就出去了,雅間門是自動的,在我身後無聲關上,也將我和那三個人真正隔開。
門內隱隱傳出幾句對話。
“皇兄,她……她到底是……是小弟帶來的,您……”蒼禦旌聲音底氣略有不足。
沒聽到青燃說話,倒是若顏郡主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禦旌,你們兄弟不要因為一個外姓女子傷了和氣,她這氣性也太大了些,說兩句就賭氣走了。你如果覺得過意不去,等會你出去找到她把她再哄轉也就是了。”
青燃終於說話:“飯畢你立即去兵營,一刻也不許耽擱!”
蒼禦旌垂頭喪氣地應了一聲:“是。”
若顏郡主似乎隱隱察覺到了不對勁:“羽司,你對這位青梅姑娘似乎有些反感啊,你原先就認識她?”
隔了幾秒後,青燃的聲音冷淡傳來:“不認識,本宮隻是不希望禦旌耽於兒女情長,男人還是以事業為重。那個女子……不適合他。”
蒼禦旌似乎咕噥了一句什麽,若顏歎道:“禦旌,你還是聽你皇兄的吧,他看人很精準,他既然不喜那位青梅姑娘,肯定就是那女子不好,說不定隻是騙你感情的。對了,剛才你們在樓下那是吵什麽來著?她似乎喜歡的人是另有他人,不是你……再說這女子心性不太好,很能花錢啊。哄著你買了這麽一堆沒用的東西。”
“噠。”有酒杯落在桌上的聲響,伴隨著的還有青燃輕飄飄的聲音:“莫在人背後論短長,若顏,你過了。”
“嗯,好,好,我們不提她了,來,我們邊吃邊聊,禦旌,咱別辜負了你皇兄花出去的錢,這一桌酒菜可不便宜呢。”
……
我沒想故意聽,但我耳力出奇的好,就算下了樓,還能聽到他們的隻言片語。
我在樓梯下頓了一頓,從未有像此刻一樣堵心,也終於徹底認識到青燃終究不是我那小徒弟青燃了。
現在的他有了心愛之人,有了保他的兄弟,下屬,他有他自己的圈子,而這個圈子裏,我就是個他恨不得想抹殺的存在……
給人做師父做到這個份上,我真夠失敗的!
我心裏堵的像塞滿了巨大的石頭,出了這座天一樓後,我在街上晃蕩。
已是亥時,街道兩邊的燈籠在風中搖曳,酒旗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我在一家小酒館門口停了下來。
無論在哪個世界也是普通人居多,魔界也不例外,普通的魔占大多數,所以這小酒館模樣雖然不起眼,裏麵的人很不少。
吆五喝六,猜拳醒酒,看上去分外熱鬧也分外有煙火氣。
我頓了一頓,抬腿就走了進去。
胸口塊壘太重,我想用酒好好澆上一澆。
找了個位子坐下,店家上來請我點菜,我豪氣地一揮手:“把你這裏的招牌菜全上來!”
一桌的菜,足有十盤。
或鮮紅,或烏黑,或森綠,或慘白……
鮮紅的是心,烏黑的是骨頭,森綠的像眼睛,慘白的像骨髓……
有煙熏火燎的味道從菜裏發出來,裏麵還參雜了隱約的血腥氣,那店掌櫃還挺驕傲:“客官,這就是小店的招牌菜——十大肢解,心是修士心,骨為烏雞骨……瞧這眼睛沒?它是最名貴最好吃的,名為天狗眼……”
我臉色發青,看了那桌子菜半晌,終於問了一句:“有沒有蔬菜類的?”
店掌櫃有些為難:“這個——隻有小白菜和豆芽……”
我吐了口氣:“那就小白菜和豆芽各來一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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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12:00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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