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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白鹿 第二十九章 亡妻

  “你長得有些眼熟……”


  阿祖發言,燕青笑笑,隻是反問“和誰像了?”


  摸了摸腦袋,阿祖是仔細去想的,隻是看了眼熟,但一時半會卻又想不出來。


  “想不出了,你等我幾天,說不定我就想出來了……”


  燕青也不氣惱,隻是語氣有些好笑的意味“那小友可得趕緊了,明日我便是走了……”


  明日便走?


  阿祖眨了眨眼睛,這燕青像是才住在這裏,卻是明日就要走了。想想這幾日的事情,明日便走,怕不是與那清明小祭有關。


  “你是來祭那南水陵的?”


  想來有些怪異,那皇親國戚不是都有別的住處嗎,又為何會住在這竹居?或者說,燕青是旁係之類?


  燕青笑笑,不置可否。隻是站起了身,進了裏屋。


  “小友要進來看看嗎?這竹居與那梅居,可是大不相同哦?”


  阿祖楞了楞,燕青這話說得,好像是他很熟悉這梅蘭竹菊四居一般。阿祖本以為他隻是臨時住在這竹居,現在看來還有些隱情。


  既然本來便是想看看竹居的,進去觀賞一番也無妨。


  跟了進去,隻是見得裏屋不似那梅居一般大,卻是井井有條。若是真要說個最大的區別,那梅居隻能說的是偏向華麗,而這竹居卻算得上是典雅了。


  屋內各式文雅的東西都是有的,什麽筆墨紙硯,茶琴棋具,擺放在各處。兩麵的窗子也都是竹製的,能夠看到外麵的美景。整個布局看上去,與那燕青自帶的文人氣質,倒是有些搭。


  燕青拿了一尊瓷製的笑臉佛陀,卻是看那佛陀口中流出清澈的茶水,進了竹杯。


  阿祖四處看看,隻是見了新奇,其實他對這些是沒什麽興趣的。倒是瞄到了那竹床旁的床櫃,卻是讓他驚呼出來。


  那床櫃之上,分明擺了一副畫像。那畫像自然是極為傳神的,畫中是個女子,長相溫文爾雅而絕美,但也不至於讓阿祖如此驚訝,卻是上麵的人,竟是十分麵熟!


  “朱櫻?”


  聽了阿祖喊出的名字,燕青一愣,卻是看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那畫像。


  “小友,是在喊誰呢?”


  阿祖指著那畫像,卻是說了“文王的女兒,便是朱櫻,與這畫上之人好像……”


  “朱櫻麽……小友怕是認錯了……這畫中之人,乃是我的亡妻。”


  燕青臉上露了一副淒然的表情,似是提起了傷心事,隻是解釋道。


  “哦……對不起……”阿祖自然是發現了,畫中的女子其實更加成熟一些,不是那般十三四歲的模樣,而是二十多歲的青春年華。


  “無妨……亡妻逝去許久了,我隻是畫了這幅畫,全當留念。”燕青露了苦笑,卻也沒有太過悲傷。“小友若是有想畫的人,我也可以為你畫上一副……”


  想畫的人……這一句話卻是勾起了阿祖的思緒……那應是有許多的……詩詩姐,童老,還有遠在順天的爹……


  可是最想畫的,還是……


  但自己永遠也不知道她的樣子,永遠隻能看到一抹黑影……


  臉上露了神傷,卻是被燕青捕捉到了。燕青輕綴一口茶,淡淡道“小友也有些傷心事啊……”


  阿祖點點頭,燕青卻是沒有再問,隻是看了看窗外的竹子。


  “這偌大的世界,與這竹林一般……有的竹子枯了,但它會留下根,生了新竹,但有的竹子枯了,便是再也不見了……”


  “小友不妨往好處去想……至少,它們還有根呢……就如同清明去祭拜逝去的親人,至少那些親人還有人記著……”


  阿祖似懂非懂,這番話像是文人雅客說的,說不出有什麽大道理,但聽著總是深有感悟。


  “小友,你該回去了……若是被那些下人發現了,怕是不妙……”


  燕青有些戲謔的笑笑“畢竟你可是翻牆過來的……”


  阿祖看看天色,好像是有些晚了,燕青這番催促也是有道理的。隻是要正回牆那頭,燕青卻是給他拿了個凳子,讓他墊著翻。


  這燕青,還真是個奇人……


  阿祖想了,隻是回了梅居,心裏卻是一直在考慮燕青熟悉的麵相……


  究竟是誰呢……


  對了……亡妻……燕青的妻子與那朱櫻如此相像,燕青的眉宇之間,仿佛也與那朱櫻的雙眼有些類似……


  就好像……朱櫻便是燕青與他亡妻的女兒一般……


  阿祖心中一震!朱櫻明明是文王的女兒,文王府郡主!可他之前竟是從未想過,那文王是標準的丹鳳眼,正是妖俊的麵相,朱櫻和他卻是不太相似。


  朱櫻從未見過她的娘親……而有沒有可能……她的娘親,便是燕青的妻子?

  如果這個設想是真的,那文王是不知道嗎……可是燕青住在竹居,自然應該是文王安排的,兩人應是舊識才對……


  這是皇室的倫理,還是……領養?

  文王又為何對朱櫻視若己出……若是燕青便是朱櫻的生父,為何兩人不相認……


  種種問題如同疑雲,卻是始終差了一線,才能看到其中的結果……


  ……


  青燈長明,而長林,敲響了打更聲,卻和往常不同,聲音持續連綿。


  清明到了,這不是普通的打更聲,而是喪鳴,招的,是皇室的魂。


  長林之內,有一座南水陵,其中葬的是皇室曆代先祖,以及各種嫡係親氏。在清明這一日,天地間風雲變幻,真龍聚首,整個長林宮都為止顫抖。


  天子要來了,那是當今浩帝,是真正的統治者。這大明的所有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上元,乃至應天府無不震動,這座曾經曆經數百年的古都,又一次見到了它曾經的主人。


  天子龍軀親至,而數位藩王、公主也是親至,隻為在那南水陵前行叩拜之禮。


  阿祖睜開了眼。


  他從未眠過,他要去看看那南水陵。


  文王是要反的,但勢必不會是現在反。朱櫻和他說過,文王與當今浩帝不和,兩人雖是兄弟,卻猶如仇人。


  可如今兩人是要在那南水陵行兄弟叩拜的……阿祖若是前去,未必不能看見一些端倪。還有一個讓他敢去前往的因素,便是那南水陵是皇室才可進,按理來說,護衛之類隻能在外守著,卻是不能進的。


  如果用了什麽計策,將那些護衛引走,潛入自然是可行的。


  也就是說,阿祖有很大的把握潛入其中,而不被發現。


  若是生了意外,阿祖也有很大的把握,因為文王會保下他,文王不會想讓他的鹿神子計劃夭折。


  阿祖看著窗外,才是打喪更之時,其實是半夜子時。這種時候,梅居之外的護衛往往是最薄弱的……因為正常人在這種時候,往往會橫生困意。


  床底下的硝石和狼草已是混合製成了粉末,隻需要小小的一撮火苗,便是可以產生持續許久的煙霧……


  穿了一套深色衣服,隻是躡手躡腳地出了門,看了門外,那兩個守衛竟是東倒西歪,仿佛快要睡著了。阿祖憋了氣,卻是靈巧的從正門的牆頭,悄悄翻出……


  ……


  南水陵,已是燈火通明。


  南水陵之外,隻有一條夾道,而夾道兩側,每隔一個身位便是有兩個帶刀護衛駐目而立,卻是不敢有一絲鬆懈。


  往日這南水陵雖有護衛,卻不會如此肅穆,隻是在清明這個時分,乃是皇室小祭,任何宵小之輩敢於混入其中,都會是殺生大罪。


  募地一聲太監高音,隻是喝了“皇上到!”


  話音一落,眾人皆是下跪。


  而夾道另一側,卻是一位身著龍袍之人,生的高大威武,麵相有些粗獷,說不上什麽好看英俊,隻是能算的上普通。可是沒有人敢於輕視他,因為他正是當今的皇帝——浩帝。


  浩帝雙手負在身後,表情卻是嚴肅,隻是緩緩踱步,往那南水陵之中走去。


  而後便是又一聲,卻是喊道“皇後娘娘到!”


  隻見得一個美豔婦人,穿了鳳袍,卻是搖曳著步伐,臉上寫著悲哀,好似被這清明之情感染……她便是秦氏,巴蜀大家秦家的千金,也是浩帝的妻子。


  “燕王到!”


  “寧王到!”


  ……


  太監聲每響起一次,便是有一個皇室之人朝那南水陵之中走去。他們是全大明最為尊貴的人,可他們也要過了清明。


  “文王到!”


  又是一聲,卻是呼了文王。隻見得文王穿的竟不是正裝,卻是便裝,麵無表情,隻是生得貌似潘安,叫人暗生豔羨,也是要往那南水陵中走。


  “文王……穿這身,怕是……”那太監猶豫一番,卻是出口。


  文王隻是看了他一眼,丹鳳眼之中的寒光掃過麵頰,淡淡道“怎麽,不妥?”


  太監猶如糟了雷擊,隻是囁喏“小人不敢……”


  文王沒有說話,卻是繼續往那南水陵之中走去。


  ……


  幾個王爺公主宣讀完,而後便是後一輩,便是那些皇親國戚了。朱櫻也在其中,隻是不如之前那麽威勢逼人。


  待得所有人宣讀完畢,都是入了南水陵,那太監才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隻是站了原地瑟瑟發抖。


  南水陵極大,不像是墓,卻像是一座宮了。


  而幾個皇室之人在其中,卻是沒有了之前的那番威勢。大多是兄弟親戚,撇去了那皇室的外衣,卻是手足情深。


  而一向溫文爾雅的文王,卻是擁了一人,口中有聲。


  “大哥!”


  而仔細看去,那擁著的人,竟是昨日阿祖在竹居見過的——燕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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