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兄弟

  四季之中，沈凡最不喜歡冬，因為他從怕冷，因為他是孤兒。


  往年還沒進入供暖期之際，沈凡就已經著手準備了。他不是將電熱丁拿出來擺在房子中間，就是將電熱毯平平整整的鋪在被褥下麵，隻等集中供暖的時間一到，便立刻打開這些取暖的工具。


  沈凡租的房子沒有暖氣，他也不會租帶暖氣的房子，租金實在太高。


  “誰讓自己是個孤兒呢？沒錢不，就連病了也沒個人照顧，要是武在就好了，唉！”


  想到武，沈凡隻覺鼻子一陣發酸，兩行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沈凡家本就人丁稀薄，加上父母早亡親戚又少，他更沒有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所以他從就渴望得到一份真誠的情誼。


  也許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在他升入初中的那一年遇見了武。


  武和性格內向的沈凡不同，他熱情大方，樂觀善良，得知沈凡的身世後總是主動找他一起玩耍，並經常邀請沈凡去他家裏做客。


  在武的陪伴和關心下，沈凡不再自卑沉默，他逐漸變得開朗起來，學習成績也穩步提升。


  從初中到高中，從高中到大學，一路下來，順風順水。大學畢業後他留在了一座大城市，找到了一份還算滿意的工作。


  沈凡這邊一帆風順，武那邊卻接連出事。初三那年，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讓他在病床上躺了整整半年，因為車禍的原因，身體也落下了嚴重的病根。


  身體不好，學習成績跟著一落千丈，別上大學了，就是普通高中武也考不上。


  在第三次中考落榜後，武決定輟學打工。家裏本就不富裕，肇事司機又逃逸數年，兩次手術的費用都是家裏人東借西湊的結果。


  武是個懂事的孩子，他不想因為自己拖累整個家，何況父母還要養活年幼的妹妹。對於武的決定，沈凡唏噓不已，可再傷心也沒有辦法，他自己的學費還得依靠救助金。


  臨走之際，武提出想和沈凡義結金蘭，沈凡沒有拒絕，兩人就此成為異姓兄弟。


  這麽多年過去了，沈凡和武的關係卻越來越疏離了。原因很簡單，大公司的白領瞧不起送快遞的打工仔了。


  武開始並不知道沈凡厭惡自己，還以為沈凡是工作太忙所以才無法和他見麵。直到有一，武看見再次拒絕自己的沈凡和同事們笑笑的走出公司時，他才明白了一切。


  那晚上，他給沈凡發了一條信息後再也沒有出現。看到信息的刹那沈凡愣了愣，也僅僅是愣了愣，他又繼續和同事們閑聊起來。


  一個月前，正在加班的沈凡突然暈倒了，到醫院檢查後才知道自己病的不輕。


  “夥子，你得的可是腦瘤，而且，你還是趕緊想辦法湊夠手術費吧……”


  醫生的話猶如當頭一棒打在了他的頭上，也終於打醒了他。他生病住院，沒有一個同事看過他，平日裏的關係融洽早就被無情的事實消耗殆盡。


  借錢，根本不可能！


  望著空蕩蕩的病房，沈凡愈發覺得孤獨無助。就在他暗罵自己活該之時，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了。


  “武？！”


  當沈凡看清站在自己麵前這個風塵仆仆的男人時，難以置信的一聲驚呼。


  “我看朋友圈才知道你病了，你怎麽不告訴我？你……”


  武半是埋怨半是心疼的還沒完，已經動手擺放起自己買來的一堆營養品和生活用品。


  “我，我沒事，就是血糖有點低，打幾針就好了。”


  望著在病房裏忙前忙後的武，沈凡羞愧萬分，話的聲音都毫無底氣。


  “你還騙我？我都問過醫生了，我，咳咳……”


  沈凡的謊言被武毫不留情的戳穿了，與此同時，他也如同被嗆了一大口水似的咳嗽不止。


  “武，你怎麽了？你沒事吧……”


  看到武咳得臉都紅了，沈凡一個猛子坐了起來，剛想下床，卻被一隻手牢牢摁住了。


  “我沒事，感冒而已。你好好治病，趕緊養好身體，路還很長，咱們還要一起走下去。這裏有五萬塊錢，是我打工攢的，你先拿著看病，我再想辦法去借點錢，手術得盡快。”


  武著拿出一張卡遞到沈凡手中，自始至終，他從未恨過他。


  “我一定會養好身體，餘生的路，咱們還要一起走！”


  沒錯，餘生的路還要一起走，他們是一輩子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