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包養你!
易郴將那張光盤交給杜鈥淼之後, 沉默地坐在巨大的落地窗之前,心情如同一艘在暗礁密布的海域上航行的孤船,浮浮沉沉,時時刻刻都有可能會觸礁沉沒。
一個多小時了……
杜鈥淼在房間裏已經待了一個小時了。那張光盤中雖然錄製了一些不堪入目的場麵,但並不完整, 整個視頻就算是全部放完也隻需要十幾分鍾的時間, 但直到現在杜鈥淼仍然沒有從房間裏麵出來。
易郴的心泛起了一股涼意, 他漸漸察覺到了這樣的安排是多麽的魯莽和不妥。他的淼淼是那樣一個熱情如火又善解人意的小家夥, 但他並不是一個堅強的人啊,即使讓他知道的不是關於他自己的事情,對朋友情深義重的他怎麽能夠承受如此殘忍的事情?
因為易郴平日裏並不抽煙,家裏麵並沒有煙灰缸一類的東西, 他將燃燒了一半的香煙狠狠地按在了一個白色的小碗中, 然後將在路邊臨時買的不知什麽品牌的劣質香煙一把扔進了垃圾桶中, 轉身走向了杜鈥淼的房間。
敲了兩下門,並沒有人回答,易郴心下一沉直接推門而進!
易郴進門的時候第一感覺就是沉悶。此時黃昏最後的光線正順著窗簾的縫隙掙紮著擠進這個不大的屋子, 灑了一些無力的光芒在那張鋪滿柔軟物體的床上,將落日的餘暉發射在了那個坐在床尾有些呆滯的青年的形狀美好的背脊上。
就是這樣並不算昏暗的環境卻讓易郴真切的體會到了什麽叫做最濃鬱的黑暗!
那是易郴第一次看到杜鈥淼這樣的眼神。那雙得天獨厚的眼睛曾經無數次驚豔過易郴,然而此時它們黯淡的就如同埋沒在深淵裏的寶珠, 即使想要放出光輝,也敵不過包住它們的那濃鬱的黑暗。那雙眼睛晦暗莫名,讓人看著就如同跌入了地獄。
易郴突然覺得後悔了。即使按照杜鈥淼安全第一原則來說一定要用強製的手段將他收歸己有,但這樣的手段未免太過血淋淋和不入流了。
“你看完了?”他有些不自然的問道。
杜鈥淼麵前的書桌上擺著的那台電腦已經處於黑屏待機狀態了, 這是長時間沒有操作過後所產生的現象,但它又不是完全的關機狀態。隻能說,這是一台被人使用了又長時間置之不理的電腦——杜鈥淼看完那段視頻之後,想必已經這樣呆坐著很長很長的時間了吧。
即使杜鈥淼沒有回答易郴的問話,他還是耐著性子接著說道:“你看完了吧,我是十天前收到的這段錄像,有人匿名將它寄到了颶風旗下的一家雜誌社裏。”
杜鈥淼終於有了反應,他反問易郴:“為什麽寄到颶風旗下的雜誌社?”
這麽多家娛樂企業,其中擁有自己雜誌社的公司不勝枚舉,為什麽偏偏寄到了颶風?你難道不覺得太巧合了嗎?
對於楊厝凡的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杜鈥淼是了解的。楊厝凡這人喝醉酒了酒品很差,經常大吵大鬧又哭又笑的,但從來不亂說話。可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隻要楊厝凡喝酒後身邊隻有杜鈥淼一個人,他就會像打開了話匣子一般,啥都敢說。
杜鈥淼早在幾年前就已經對這件陳年舊事相當熟知了,隻不過那個時候還沒有這樣如同撕開血肉般慘痛的真實。杜鈥淼怎麽也想不到當年的大羊居然被那幫畜生如此的對待!
難怪,當年他在雪地裏撿到他的時候,他就像是個失去了靈魂的布偶娃娃一樣,仿佛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已經與他無光似的。那時候的楊厝凡在最無望的世界裏煎熬!
隻是,現在這件舊式重提,為什麽是從颶風開始的?
杜鈥淼黑黝黝的眼睛直直的看著易郴,像是在問他:這件事情被你重新提起,那麽你和這件事又有什麽關聯,在算計著什麽?
這樣審視著他的杜鈥淼讓易郴如墮冰窟,杜鈥淼在懷疑他?這樣的眼神太過的陌生,看著他就像看著一條陌生的毒蛇一樣,這讓易郴這些天好不容易築起的壁壘瞬間土崩瓦解。
不想被杜鈥淼那樣誤會,他努力的沉下心解釋到:“因為颶風旗下的這家雜誌社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這件事在圈內很多人都知道,那就是所有報道的內容都必須是要經過被報道人本人同意才能刊登的。我想,正是這個規矩讓那個寄光盤的人選擇了颶風吧?”
是嗎?杜鈥淼疑惑地問他:“那他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
如果是注定無法刊登出去的爆料,又有什麽值得寄出的價值嗎?
杜鈥淼還是在懷疑他啊!易郴雖然想通過這件事情脅迫杜鈥淼屈從於自己,但他最多隻能接受對方對他不鹹不淡。如果他恨他,易郴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樣瘋狂的舉動來。
這件事必須解釋清楚。
“據我猜測,對方的意圖很有可能是威脅。有人想在楊厝凡那裏得到些什麽利益,但楊厝凡並不願意踏入那人所構造的計劃中,於是他需要一些籌碼來逼楊厝凡就範。可能中間遇到了點麻煩,他就選擇了虛晃一槍,直接將手中的底牌拿了出來做給楊厝凡看。這個亮牌的方法既要有對楊厝凡具有殺傷力,也要保證這張王牌不失去震懾的價值,那麽最好的方法就是將它寄到一個絕對不會刊發這樣東西的雜誌社了。”
杜鈥淼眼中的陰霾消失了一些,可還是沒有完全的散盡。這件事情本身跟易郴無關讓杜鈥淼稍微好受一點兒了。隻是……明明當初和師父周統已經商量好了,等著易郴來脅迫他讓他就範,他也明明很期待這種事情發生的,隻是為什麽真的到了易郴拿他在意的事情來威脅他的時候,竟然覺得這麽不可忍受!
即使知道此時最好的方法是保持沉默,不要再追問這件事的緣由,但杜鈥淼卻還是忍不住開口:“你為什麽要將它給我?”笨蛋啊!這當然是為了將你圈進圍欄啊!為什麽還要這樣質問他?
易郴沉默了一下,說道:“因為我想幫你。”
杜鈥淼眼神不可控製的黯淡了一下,他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這麽會這樣難過了,因為他是易郴!隻有當他是易郴的時候,所有的欺騙,所有的利用才會變得那麽的不可忍受,即使是計劃中的也那麽的不可忍受!他就像背台詞一樣說出了那句早該出口的話:“需要我付出什麽代價嗎?”
需要我付出什麽代價嗎?杜鈥淼這樣問著易郴,語氣平淡的仿佛就像在聊今天吃什麽一樣,可就是這樣的話讓易郴那句到了嘴邊的‘讓你做我的情人’怎麽都說不出口。這樣一個他本來策劃了十多天的計劃,到了最後一步卻無論如何都邁不出去。他強迫自己開口,說出口的話卻是:
“你不需要付出什麽代價,我會處理好這件事情的。”
說完易郴就轉身準備離去了。嗬嗬,什麽時候他也成了這樣優柔寡斷的人,連一句簡單的話也無法說出口。隻是,原本心中沸騰著的熱度卻如同一艘巨艦撞上了嚴酷的冰山般遭遇當頭一棒——他在乎的不是今天是不是能拿下杜鈥淼,而是杜鈥淼不相信他,這讓他的心難受地仿佛被割裂一樣。
不過,這都是他自找的,一開始使用卑劣手段的是他啊!
而聽到易郴回答的杜鈥淼卻猛然間驚愕地抬頭,他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易郴離去的背影,嘴巴微微張開久久地無法閉合。他猛然意識到易郴剛剛的選擇是什麽:即使不要愛情,也不要讓對方難受的愛情!
杜鈥淼那瞬間如同雙腿安裝了火箭一樣,以旋風般的速度衝出了房間,緊緊的跟上了易郴的腳步,然後從背後抱住了易郴強勁的腰肢。
趁著對方發愣的時候突然間開口,因為過於的激動和愧疚,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哆哆嗦嗦的:“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那樣惡意的揣度你,也不該懷疑你……是我小人之心了……”
他那樣魯莽的話一定讓易郴感到傷心了吧,即使這個男人一句話都不說,也沒有表現出傷心的模樣,可那樣□□裸的懷疑也一定讓他傷心了。如果……我道歉的話還能否挽救?
“不過,誰叫你多管閑事的?你隻是我的老板而已,未免管的也太寬了……可是既然你已經決定要處理這件事情了,那就絕對不能反悔了……這世上想要插手我的事情的人,隻有兩種人,我的人和我自己!所以我……決定包養你了,你看著辦吧!”
就當是我利用你好了,如果你做不到威脅我,那麽讓我來威脅你!
你,我要了!
杜鈥淼激動地吼完之後,整個空間出現了一種詭異而長久的靜默,杜鈥淼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在不規則的舞動著,他緊張的等待著易郴的回答。就在當他以為易郴不會再回答心漸漸下沉的時候,被他抱住的人卻突然開口道:
“嗯,你包養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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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統將自己鎖在一個堆滿了奇形怪狀物品的密室之中,放眼望去,那滿屋子亂七八糟的東西淩亂的一塌糊塗。有雕刻上奇異紋路的犀牛角,有纏繞著獨特符號的瓦甕,還有布滿古老文字的羅盤。
周統不知道為什麽總感覺自己的心有幾分淩亂,他擺出卦來卜算這種不安心情的由來,卦象還未解出來的時候,一直以來擺在他房間中心的一顆水晶球突然之間‘哢擦’裂開了一道縫隙。
周統手上的掛圖猛然間掉落了,他有些震驚地看著水晶球上的裂紋,那條新出現的裂紋分布在密密麻麻的無數傷痕之中——那是刻著杜鈥淼八字的命數水晶球。
這顆水晶球上的裂紋越多,杜鈥淼離死神的距離就越近,當它徹底碎裂的時候,也就到了回天乏術的時候了。到底,發生了什麽?讓杜鈥淼離死亡的深淵又近一步。
周統歎了一口氣,尚處壯年的臉似乎一下子蒼老了幾分,他有些無奈的撫摸著那個傷痕累累的水晶球,歎了一口氣。看來那兩個孩子根本就沒按照他所說的控製住自己的言行,在當下這個還不到火候的階段就已經共通了心意。好在兩人還未完全的放開,讓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
不過,按照水晶球現在破損的程度來看,他乖徒兒二十歲的那場生死之劫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