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先發三章試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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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別了葉歡的師兄，兩人各牽著一匹白底銀紋的駿馬漫步在前往金水鎮的官道上。葉翎看了眼天色，已是日落西山。
“葉歡，看樣子今天是到不了金水了，不如找個客棧歇息一晚？”
“我也是這麽想的。師兄這人哪兒都好，就是有點粗枝大葉。這馬是到手了……沒鞍怎麽騎！(╯‵□′)╯”葉歡歎了口氣，好不容易弄到了沙沙，可惜光溜溜的馬背，別說騎上去，腦補一下就知道屁股受罪。
“啊，對了，別以為我沒看到，你偷偷塞了什麽東西給師兄？還不速速招來！”
“我身上沒那麽多銀兩，就用小物件抵了這匹馬。”
“不是說好了送你的嗎？”
“葉歡。”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眼看葉翎音色一沉，葉歡吐了吐舌頭見好就收。她這個竹馬啊，隻要是認定了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特別是麵對一些原則性問題。平時喝個茶吃個飯，她買單沒問題，但是隔三差五總是會送她一些姑娘家喜歡的首飾跟甜嘴。嘖，不得不說，眼光還不錯。
“哎，天可憐見，我是真心想將這匹馬當禮物送給你的，那什麽，初入江湖親朋好友不都會意思意思一下嗎。”
“你不是來了嗎。”葉翎回頭一笑，不顧身後人怔楞的模樣，腳下步伐又加快了幾分。前麵不遠處就有一家客棧，從外麵看似乎還不錯。
過了幾分鍾，葉翎已經把韁繩交到店小二手裏，還吩咐了一聲務必要喂食上等的皇竹草。
“小葉子，你以後可別這麽對人笑了！美色誤人啊！”
這一聲大吼，讓葉翎差點絆到客棧的門檻。大堂內還有其他門派的弟子，喝茶的，閑聊的，都紛紛將目光投向他，甚至還有人在偷笑。
這才半隻腳邁入江湖……以後的日子，估計也沒法安生了。
被葉歡這麽一鬧，葉翎晚飯都沒敢在樓下吃，直接讓小二送到房裏。第二天更是一大早就從隔壁房把葉歡拖了出來，趁著其他人還沒睡醒就離開了。
按照原先的計劃，兩人準備先入金水，再取道洛陽，停留一周左右往楓華穀的方向前進。等到了長安，以葉歡的性子估計得玩上半個月，畢竟是皇城。等她玩夠了，就差不多該去萬花晴晝海一觀。
葉翎記得很清楚，葉歡曾一直在他耳邊念叨以後一定要看遍大唐各處風景勝地。第一個便是萬花穀，還有苗疆五毒潭、純陽坐忘峰、明教三生樹……至於順便拐帶其他門派的小正太，就當他沒聽到過。
……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眼便是兩年半。
如果說當時剛到揚州那會兒，葉翎兩人還有些稚氣未脫，那麽現在的他們已經算得上是一個真正的江湖中人了，除了身高，改變最大的便是周身的氣質。舉手抬足間的大家風範帶著些許肅殺，更引人側目的是兵器上那一絲血腥氣。
是的，兩人的手裏已經有過人命了。比起葉歡，葉翎殺過的人更多。每個月從隱元會那裏接取的任務，除了抓捕逃犯，還有剿滅山賊土匪之類的，這也是他盤纏的來源。
離開師門才知道，外麵的世界那麽大。比起七秀坊與藏劍山莊，江湖就是一個龐然大物。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除此之外，還意味著他們脫離了長輩的保護，要麵臨各式各樣的危險。
什麽是江湖？不知道哪位前輩高人曾說過，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同時也意味著紛爭。金銀財寶、神兵利器、內功心法、武學招式，這些都能成為紛爭的源頭。
出了揚州後，他們的足跡遍布大唐的山川河流，崇山峻嶺，絕壁斷崖，現在已經走到了純陽宮山門的入口處。
葉翎摸了摸裏飛沙的脖子，溫熱的觸感傳達至手心。說來也奇了，這馬不管處在什麽樣的環境，身上的溫度從來沒變過。先前去明教時是，現在來到這常年積雪的純陽亦是，難怪各門派俠士都爭破頭皮想要買到一匹裏飛沙。
“葉翎。”
“嗯？”
“現在是幾幾年？”
“怎麽忽然問起這個？”葉翎抬頭看了一眼九尺開外，坐在馬背上的葉歡。“天寶……”
“不，你就告訴我多少年。”
“755年。”
葉翎話音剛落，便察覺到葉歡身形一僵。“你……”
“沒事。”葉歡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動作幹淨利落，順便在包包裏翻出幾根皇竹草喂馬。“過幾天陪我回趟藏劍山莊吧，出來那麽久還沒回去過。之前三師兄來信，說是師伯得了兩塊沉沙玄晶。我的劍法在同輩弟子中隻能算是中等偏上，但是論起鍛造之術，恐怕隻有大師兄能與我比肩。我想……試試用沉沙玄晶鑄劍。”
“好。”葉翎點了點頭，正好他也能回一趟七秀坊，拜見師門長輩。“還有什麽想跟我說的嗎？你剛剛……”
“嗨——，沒啥。”葉歡拍了拍手，又恢複成往常那副樂天派的模樣。“隻是一想到回去要被幾位大佬念叨，我就頭皮發麻。”
雖然覺得有些奇怪，可葉歡不想說，葉翎也不好追問，隻是在心裏將此事記下。
也許是因為歸鄉心切，先前還熱情高漲的葉歡，隻在純陽宮停留了一天，便帶著葉翎往藏劍山莊的方向趕。日夜兼程，路上也沒發生其他特殊事件，然而抵達藏劍山莊也足足花了一個月的時間。
早些年就被葉歡邀請到藏劍山莊做客，葉翎也算是混了個臉熟。一進山莊，葉歡就被幾個同門師姐拉著噓寒問暖，隨後便是麵見幾位莊主，看這架勢估計最近都要見不到人了。
沒等葉翎作何打算，一名隱元會的管事行色匆匆的找了過來，將一枚嬰兒拳頭大小的令牌交給了他。
掌門令……
秀坊出事了？這是葉翎腦中冒出的第一個想法。掌門令，隻有在關乎門派生死存亡之際才會拿出來的物件，收到的弟子必須立馬動身回門派。
來不及找葉歡辭別，葉翎走向先前帶他來到這座別院的藏劍弟子，讓對方代為轉告。兩個時辰後，葉歡從師侄口中得知葉翎的去向，隨手打破了一個茶杯。要開始了……
站在房內，靜默了半晌。葉歡深深吸了口氣，她一定要做些什麽。
……
天寶十四年，安祿山以討伐楊國忠為名，從範陽起兵反唐，軍很快席卷河北。所過州縣，望風瓦解，守令或開門出迎，或棄城竄匿，或為所擒戮，無敢拒之者。十二月攻陷洛陽，756年正月稱大燕皇帝，戰火已經燒到了潼關。
“你來了。”
“是，我來了。”
“為什麽要來？”
“因為你會來。”
將手中輕劍仔仔細細地擦拭了一遍，葉歡看向帳篷內的另一人，她已經好幾個月沒有見到對方了。
“你早就知道了？”
葉翎想說的話還有很多，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脫口而出的確是這句。眼看對方蒼白的臉色更加慘淡，果然……
“難怪，我們遊曆的路線越來越緊湊。一開始，你並不著急，而是單純的在遊山玩水。”
“你還是那麽敏銳。”葉歡很想向她的竹馬露出一個如以往那般燦爛的笑靨，可是卻怎麽也做不到，嘴角連向上勾起的力氣都沒有了。“藏劍有自己的情報來源，比起其他門派知道的更多，畢竟我們為‘那位’的軍隊打造兵器。抱歉，葉翎。如果不是因為我，這場戰爭你根本不需要加入進來。”
“不是為了你。”
“什麽？”
“不是為了你。”葉翎神色柔和了些許，上前幾步走到葉歡身後，將她淩亂的發絲攏起。又從包裏翻出一把木梳，手上的動作十分熟練，很快就重新綁好一個馬尾。“國破則家亡。七秀坊是我的家，有你的地方，也是我的家。”
“葉翎……哇啊——！嗚哇——！你……嗚——，別對我……這麽好！”
“傻丫頭。”
猝不及防被抱了個滿懷，葉翎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忘了嗎？我們在君山杏子林結拜過。你是我的妹妹，不對你好對誰好。”
一盞茶的功夫過去，葉歡總算是哭完了。第一次見到戰爭，讓她整個人都處於一種自我封閉狀態。哪怕沒有親自上戰場，但是沿路走來看到的慘狀如同一座大山壓在了這個不過碧玉年華的女孩心口上。
“對了，嗝——，咳——，咳咳咳——，嗝……”
“哎……”將葉歡扶到椅子上坐好，又給她倒了杯水，葉翎有些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藏劍山莊的幾位莊主怎麽就把她給放出來了？平時不是寵上天了嗎？想到這裏，他又歎了口氣，這個問題在三年前就沒有找到答案，現在也是。
“有什麽事慢慢說，不急。”
喝了幾口水，好像還是不停的打嗝。於是葉歡也不開口說話，從帳篷裏麵的大木箱裏翻出一個長匣子。
“給我的？”葉翎伸手接了過來，明黃色鍍漆，正中央處還雕刻著藏劍山莊的門派標誌。匣子沒有上鎖，輕輕一揭便打開了。
兩柄長劍置於其內，劍身修長偏細，是他一直以來用的雙刃劍。劍尖銳利異常，葉翎毫不懷疑它能刺穿世間任何金石。奇怪的是沒有劍柄，隻有劍舌。柄頭造型華美，有幾片雕琢精細的花瓣作為裝飾，並非是刻在劍身上，而是與劍身合為一體。劍氣充溢，直衝牛鬥，此乃神兵。
“呼——！”葉歡長呼一口氣，捶了幾下胸口。“我花了三個月時間，用沉沙玄晶打造出來的。幹將莫邪，兩柄劍一雌一雄，雄為幹將，長兩尺三寸，重三斤二兩。雌為莫邪，長三尺一寸，重二斤三兩。怎樣？妹妹送的這禮物，可還滿意？”
“啪——。”葉翎將匣子蓋上，放到一旁。“太貴重了。”
“這兩柄劍除了你，誰都用不了。還記得嗎？有次你受傷，我將你傷口上流出的血液都收集好，你還問過我這是要幹嘛。現在知道答案了嗎？鑄劍時我把你的血澆築到未成形的劍身上，再一遍一遍的淬煉。都說靈器則主，所以我就試了試，看看會不會有效果，沒想到成功了。”
“太胡來了，萬一沒這回事，不就白白損壞了萬金難求的沉沙玄晶嗎？”
“啊啊，本小姐有的是錢。”
葉翎想說的話都堵在嗓子眼裏……雖然是事實，但為什麽聽起來讓人有種想抽人的衝動呢？
“別墨跡了，還是不是爺們兒？上了戰場，用我打造的幹將莫邪唰唰唰的滅了那幫狼牙，從此大展神威，收一堆小弟，迎娶掌門的女兒，千秋萬代，一統江湖！想想是不是還有點小激動？”
“……能說官話嗎？”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