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作者有話要說： 掉馬第三步。
太陽西斜，鐵匠鋪門前並排坐著三個嬌小的身影，太陽的餘暉帶著淡淡的紅色落在他們身上，仿佛給他們的身體上烙印了一圈金紅色。
坐在右邊的唐三握著一柄嶄新的鑄造錘，低頭看著腳下的地麵。他的眼神有些迷離，也有些朦朧，但終究沒有令淚落下。“小翎，小舞，謝謝你們一直陪著我。”
小舞噗哧一笑。“別鬱悶了，你爸爸隻是暫時離開而已。總有一天，你們會再見麵的。或許，他的離開隻是為了讓你更好的成長，讓你更加堅強。如果你再這樣下去，豈不是辜負了他的苦心麽？再說，小翎隨時都可以幫你去找到他，內句話怎麽說來著？嗯……就像給你吃了顆定心丸。”
唐三臉上流露出一絲笑意。“或許是吧，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麽他都不讓我再見上一麵。爸爸是我唯一的親人。家裏沒有了爸爸，也就不再是個家了。”
“小三，不要鑽牛角尖。”葉翎摸了摸手上的魂導器，他能體會唐三此時的心情，也明白那種親人分別的苦楚。“你的父親或許正因為不忍，才做出匆忙離開的決定。”
小舞甩了甩頭，將自己長長的蠍子辮甩到身前。“小翎說的有道理。還有啊，沒有了爸爸，你還有我們嘛。如果你非要找個親人，我不介意做你姐姐。”
看著小舞嬌俏的樣子和葉翎臉上溫柔的笑意，唐三心底劃過一道暖流。當一個人心裏最脆弱的時候身邊有人陪伴著，總是一件極為美好的事。
“如果你願意做我妹妹，我不反對。我記得不錯的話，我們雖然是同年，但你似乎比我要小上幾個月。我是一月出生，你卻是八月，對吧。”
“休想。我隻做姐姐，不當妹妹。”小舞沒好氣的抬手向唐三頭上敲去。
唐三身體一閃，已經躥了出去，站在三米開外。“小翎，小舞，跟我上山吧，我給你們看些東西。”
唐三的神色很認真，仿佛像是決定了什麽似的。小舞也沒再嬉鬧，小臉上流露出幾分乖巧，向他點了點頭。
重頭戲來了。
葉翎雖然知道抱著這樣的心思有些卑劣，但是在確認唐三無害之前，他沒辦法做到坦誠相待。
唐三全力催動玄天功，朝著村外的山包跑去。小舞武魂附體緊隨其後，速度一點也不比唐三慢。
‘冰肌玉骨，日冠西天。’
一道水幕自葉翎腳底升起又眨眼間消失不見，隻見他的身形倏地一閃，人已經出現在六尺以外的地方。這是七秀坊的絕學之一，輕身之法水榭花盈。
以玄妙的步法配合冰心訣的運行，除了能夠使自身移動速度提高百分之五十以外，每隔兩秒還會有一瞬間百分之兩百的加速。
在提速的基礎上再加速，還是增加了百分之一百五十，這便造成了一種使用者能夠連續進行小範圍內瞬移的錯覺。限製其一，偽瞬移有兩秒鍾的間隔時間，可以控製是否進行瞬移，但一旦瞬移就得等兩秒鍾才能再進行下一次。限製其二，葉翎現在的魂力最多能保持十五分鍾水榭花盈。
無疑這是一個很實用的輕身之法，除了持續的加速，還能進行持續的再加速。隻要葉翎能將再加速的頻率掌握到隨心所欲的程度，那麽敵人就抓不到他身形出現規律。唯一的缺點，也就是內力消耗過大。
站在山頂，葉翎停在唐三身後平緩了一下氣息，內力已經耗去了兩成。
麵對夕陽，唐三雙眼已經被紫色布滿。“小翎，小舞，這就是我以前練功的地方。我很認真的問你們一個問題，也希望你們能認真的回答我。”
小舞抿了抿嘴，“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很像學院裏的那些老頭子。”
“說吧。”葉翎眯了眯雙眼，他有種預感，一直困擾他的問題將在今天得到解決。
唐三緩緩轉過身，認真的看著小舞。“小舞，你願意做我的妹妹麽？”
小舞剛要說什麽，卻被唐三攔住了。“先聽我說完。我什麽都沒有，我家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隻是個窮苦的平民出身，我不能給你財富也不能給你勢力。你也是天生滿魂力，但你和我不一樣，我看得出你的身世應該是有故事的。但我從來都沒有問，因為我怕我們出身的差距太大，連朋友都做不成。但是，我真的希望能有一個像你這樣的妹妹，雖然我無法給你貴族擁有的那些，我卻可以給你我的承諾。我會永遠的保護自己的妹妹，不會讓她受到一點傷害。”
看著唐三淚光閃爍的眼睛，小舞的雙眼漸漸的紅了。“要是有一天，有很多人想要殺我，那些人又是你打不過的，怎麽辦？”
唐三臉上突然流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那就請他們先踏過我的屍體吧。”
小舞沉默了，唐三也沒有再開口，夕陽的紅漸漸褪去，此時天上的星鬥已經在悄然冒出。
“哥。”小舞用簡單的一個字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平靜。
一直強忍著的淚水，在這一刻終於滑落，唐三顫抖著雙手，拉起小舞的手，“謝謝你，妹妹。”
平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唐三又看向了葉翎。“小翎，這一年來我宿舍的床鋪上時不時就會出現一些藥膏跟零嘴，我知道是你讓那個護衛送來的。畢竟，除了他我想不到還有誰能夠不驚動其他人隨意出入學院。還記得嗎？我跟老師去獲取第一魂環時遇到了曼陀羅蛇，就是因為你特意安排了他跟在我們身後，才讓我們安全脫險。如果隻有我一個人，逃掉是很容易的，但是老師不能，我感謝你。等回了學校，老師告訴我，那是你的暗衛，而你是我師兄。之後我們認識了，也變得熟悉了。你對我的照顧，哪怕你比我小，我心裏對師兄這個稱呼心服口服。”
說到這裏唐三閉上了雙眼，像是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心。“我們不需要結拜，有了師兄弟這層關係我也不會讓你當我弟弟。接下來的話，請你一定要記在心裏。我唐三，奉日月以為盟，昭天地以為鑒。嘯山河以為證，敬神鬼以為憑。從此，縱然前路荊棘遍野，亦將坦然無懼仗劍隨行。你，願意收下我的承諾嗎？”
驚天霹靂！
葉翎垂在大腿兩側的雙手微微顫抖，他聽到了什麽？！還在大唐時，每當有俠士花大把銀錢請隱元會為自己心愛之人於揚州、成都、長安等幾大城市舉辦煙火祭時，一份份如雪花般從城內上空灑下的燙金帖子上便寫有唐三口中的那段話。唯一的區別隻是原版內容更詳細，開頭部分還會標明是誰對誰許下了誓言。到了唐三這裏，刪減過後倒也適合用在師兄弟或是知己朋友之間。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唐三是否來自大唐！
“噗嗤——。”小舞捂著嘴唇，眼神裏閃過一絲揶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這是在告白呢。”
“咳……”唐三臉頰微熱，一時之間目光不知道往哪兒放好。“小舞你別亂說，這……這段話是我從書上看到的。”
“好，你的承諾我收下了。”
葉翎囅然一笑，釋懷了……不管唐三到底有什麽秘密，有什麽身份，這輩子他都認了這個兄弟。
在夕陽餘暉的照耀下，葉翎的笑容徐徐綻放。微微揚起的眉眼，瞳孔仿佛有流光劃過；粉嫩的唇，挺翹的鼻，睫毛輕顫；清風襲來，係在發絲上的金色緞帶忽上忽下隨風起舞。周圍似乎變得安靜了，天地間隻餘此一人。唐三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但是他明白，也許很久以後他都忘不掉這個笑容。
“我說，你們要這樣一直大眼瞪小眼嗎？”小舞雙手叉腰，對於這兩個將他無視的人一定要給點顏色瞧瞧。
“額……對了。”唐三一把拉過小舞。“我們結為兄妹，我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這個就送給你防身吧，它是我的第一件作品。”
小舞好奇的看著唐三遞過來的袖箭。“這是什麽？”
唐三微微一笑，道：“我叫它袖箭，也可以稱為無聲袖箭，隻需要發動開關，裏麵的三根小箭就會按照你的控製射出，可以射一支，也可以一下將三支全射出來。因為發動時聲音很小，不容易被對手察覺，所以，在麵對實力相若的敵人時，能夠產生很好的作用。”
葉翎席地而坐，看著唐三為小舞展示袖箭的用法，也不去打擾。哪怕是聽到唐三說出暗器這個詞，他也隻是換個姿勢，將身體靠在一顆小樹上。
直到小舞玩夠了，葉翎才從地上站起，走了過去。
“小舞，既然你跟小三結拜為兄妹，那麽以後隻要是有需要我的地方，盡管開口便是。如果有一天，真的有很多人想要殺你，我葉翎一定會以手中雙劍護你周全。”
“小翎……”
小舞從來沒想過她能夠從葉翎口中聽到這麽一句話，也許對方更多是因為自己跟小三結拜了。她也許不算聰明，但是很多事情她都看得出來。葉翎待人溫和有禮，卻也顯得多了一分疏離。如果她當初沒有那麽自來熟，兩人恐怕連朋友都算不上。
“對了，你之前不是說過我的衣服很好看嗎？”葉翎翻了翻魂導器，這是他早先讓蘭姨去幫忙定做的。一套淡粉色的舞衣以及配套的發飾、首飾。“來，送給你。”
“呀——！”小舞連忙接了過來，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又對著自己比了比。“好好看——！”
“它叫破軍套。”葉翎目光帶著一絲懷念之情，這衣服是按照原先秀坊師妹們的樣式製作出來的，不差分毫。
“我我我……！我現在就想穿上試試！”小舞說完便扭頭朝山下跑。“我先回去換衣服啦！”
看到小舞離開了，葉翎手腕一翻，下一刻掌心多了一壇酒。
“小三，跟我來。”
待唐三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時，葉翎已經朝山包的另一邊疾行而出。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麽要這麽做，但是唐三還是跟了過去。
挑了一個較為平整的地方，葉翎將手裏的酒壇丟向跟了過來的唐三，然後又給自己拿出了另一壇酒。拍開封泥，湊到酒壇邊聞了聞，動作十分熟練。
雖然有些擔憂自己現在這年齡喝酒會不會醉，但是唐三還是學著葉翎的樣子，也將酒壇開了封。
沒有另外拿酒杯，葉翎直接對著酒壇往嘴裏灌了一口酒。比不上大唐時的辛辣，卻口感綿延，酒香襲人。
“唐三。”
“啊？”
剛準備喝，卻忽然聽到葉翎這麽正式的叫了自己的名字。唐三抬頭看了過去，正要詢問。
“唐門的唐。”
“啪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