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離家出走的後果4
紀小筱來找西晏的時候,重複了上一次的情形,西晏躺在床上,整個人縮進被子裏,任紀小筱怎麽拉都不肯起來,紀小筱這兩天打西晏的電話打不通,來他家又看到他這樣一副病怏怏的樣子,頓時擔心得不行。
“你到底怎麽啦!看起來怎麽這麽憔悴,要不要去醫院啊?”紀小筱鍥而不舍地拉扯西晏的被子。
“我沒事,你讓我自己待一會兒。”西晏使勁捍衛著自己的被角不被扯掉。
即使聲音悶在被子裏,紀小筱也聽出了西晏很重的鼻音,更不可能放任他一個人難過。
“到底有什麽事情你跟我說說吧,雖然林恒總是說我很傻,但有時候我也是能提點建議的。”
西晏被紀小筱吵得心煩,索性掀開被子靠在抱枕上,垂著頭不說話。他這兩天又失眠了,兩個碩大的黑眼圈簡直能跟國寶媲美,臉色黯淡無光,渾身虛軟無力,除了爬下床去上廁所之外,他連一口水都沒喝過,像沙漠裏幹枯的胡楊樹,失去了生機。
“你別不理我嘛……”紀小筱可憐兮兮地拽了拽西晏的胳膊,看到好朋友這個樣子,他心裏也很不好受,甚至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西晏歎了口氣,用沙啞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我失戀了。”
“噶?”紀小筱準備抹眼淚的姿勢刹那間僵住了,眼眶裏晶瑩的液體也一秒鍾收回去,分分鍾影帝範兒。
他猛地跳上床,窩在西晏旁邊,一邊拍他胸膛一邊哈哈大笑道,“嚇死我了,以為是什麽天崩地裂的大事呢,不就是失戀嘛,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幹嘛這麽沮喪,再找一個不就行了!”
“說得簡單,你失過嗎?”西晏瞪了他一眼,被他拍得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以前聽別人說失戀了鬧死鬧活的還覺得誇張,現在輪到他自己了才明白這種痛苦的滋味。第一天他流眼淚流到差點脫水,雖然大老爺們兒流眼淚很慫,但是完全控製不住怎麽辦!第二天他腦海裏不停地浮現傅之川的臉,最後一切的影像都被遮上了一層迷霧,他成功地讓自己的大腦昏沉到分不清時間空間的地步。
“我當然失過啊!”紀小筱驕傲地指了指自己,“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有個女生跟我表白,我拒絕了她,這算不算?”
西晏一副看白癡的表情看著他,撈起被子想繼續一個人靜靜地頹喪,紀小筱好不容易才把他挖出來,當然不會讓他把被子搶回去。
“好吧,我確實不太理解失戀加失眠的痛苦,不過你這個戀失得還真是時候!”
“什麽意思……”
紀小筱興衝衝地從小背包裏掏出兩張入場券,在西晏麵前晃了晃,說:“林恒家有一個親戚最近競爭到一塊自然環境特別好的地皮,開了一家農家樂,現在還沒有營業,隻是請一些朋友過去體驗一下,他送給林恒兩張體驗券。‘天真無邪’電影的宣傳暫時告一段落,我也可以休息幾天,剛好我們倆能去農家樂玩。據說居住條件特別棒,傍晚有篝火晚會,支持自助燒烤,晚上還可以爬到小木屋屋頂上看星星和月亮!”
說著說著他已經一臉神往,西晏好笑道:“那你為什麽不跟林恒一起去?”聽起來這麽浪漫,情侶一起去不是更好嗎?
紀小筱撇了撇嘴,說:“林恒還有其他事情要忙,去不了。”
西晏本還想問是什麽事情,卻發現紀小筱眼裏有淡淡的哀怨,話音在喉頭滾了兩圈還是沒吐出來。
唉,看來天下情侶之間都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小矛盾呀。
林恒是圈內口碑、人脈和資源樣樣都好的金牌經紀人,他簽約的不是大公司,而是某影帝創立的工作室,為了讓他別跳槽,給他的待遇特別好,但是一個有大才能的人沒道理讓他掌管一小塊地方,除了紀小筱外,林恒同時還帶著幾個其他的藝人,成績都是很不錯的,不是說撒手就能撒手的。
紀小筱討厭這種愛人不專屬於自己的感覺,他平時雖然有點小任性,但還沒任性到讓林恒放下其他工作隻照顧他,所以他也隻能忍受這種感覺。林恒不是沒察覺到他的心情,不過就算要交接出手上的藝人,物色新經紀人也是要時間和金錢成本的。
目前這種狀況無法改變,紀小筱也就是偶爾生生悶氣罷了。
“算了,不說他。你快點收拾收拾東西吧,我們可以馬上就走!”想到燒烤、月亮和星星,紀小筱又高興了起來。
西晏真是對紀小筱這種說風就是雨的急性子無奈了:“我還沒有說要去啊……”
“你有什麽不去的理由嗎?”
理由多了去了!比如我們可能會在半路上發生車禍,可能會在農家樂裏被人先謀財再害命,可能會在看星星月亮時從屋頂上摔下來,可能會點背到喝涼水都塞牙。
然而這一串可能加起來,也不過是西晏的老毛病又犯了,在這種自己心情不好,紀小筱也心情不太好的情況下,西晏的理智告訴他,沒準出去走走真的能夠起到放鬆的作用。
“現在走是不是太急了?”
“一點都不急。”紀小筱把入場券遞給西晏看,“這次體驗是有時間限製的,我們今天過去的話可以連著玩三天,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啦!”
“那我需要帶什麽東西?你說可以自助燒烤,食材需要我們自帶嗎?”西晏問。
“不用不用。”紀小筱使勁搖頭,“隻要拿點衣服就行啦,其他的那邊都有。”
“好吧,我知道了。”西晏拿過甩在一邊的褲子準備穿上,回頭正對上紀小筱晶晶亮的眼神,有點淡淡的窘迫感,“那個……你能先到客廳等我一會兒嗎?”
其實你完全可以把身材展示給我看一點關係都沒有啊!紀小筱內心狂吼,表麵上還裝得很乖很有禮貌的樣子,一步三回頭地走出了臥室,臨關上門還送給西晏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西晏鬆了口氣,快速套上一身休閑裝。
他從床底的儲物空間裏扒拉出一個小行李箱,拍了拍上麵的灰塵,慢吞吞地疊著要帶的衣服,最後一股腦全塞進箱子裏,大功告成。
準備關上衣櫃門的時候,他的視線不受控製地飄到那套傅之川送他的西裝上麵。昨天他失眠的時候,認認真真把衣服熨燙整齊,再按照原來的樣子掛回去,順便還把後來的那個領帶夾也一起卡在領帶上掛好。
當初收到禮物時有多少甜蜜和喜悅,現在回憶起來就有多少黯然和難過。
他盯著衣服愣愣地看了許久,直到紀小筱在門外催他他才回過神來。不知是出於什麽心態,離開的時候他並沒有關上衣櫃門。
“快,把行李放進後備箱裏!”紀小筱已經興奮地衝進駕駛座了。
“是你自己的車嗎?你有駕照嗎?”西晏拖著箱子往後麵走。
這是一輛普通的黑色奧迪,款式和價格都比較親民,感覺不太像是明星的座駕。
“當然是我的。別看我平時坐慣了司機開的保姆車,我的駕駛技術還是過關的。說起來當初選這輛車也是林恒建議的,說比較低調。”
“哦。”
西晏小心翼翼地蹭進副駕駛座。
紀小筱見他一副不太相信自己的樣子,不由地嘟囔道:“放心吧,絕對不會給你開溝裏去的。”
西晏撐著頭看窗外的景象,一切都在後退,冰冷沉默的柏油路、表情各異的行人、默默堅守的路燈、高大挺拔的寫字樓、熱鬧繁華的商場,一眨眼就全部拋在了身後,不管是悲傷的還是歡樂的,不管你是願意還是不願意。
梁文道說,現代的寂寞並非句號,他永遠都是一個問號。
這不是西晏第一次出門,但他突然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一種剛剛確立起來不久的牽掛,似乎斷裂了。
一切又回到原點。
作為一個與這裏格格不入的外來客,他存在的意義究竟是什麽呢?
西晏忽然有了打開手機的勇氣,預料之內的,關機來電的提醒中有李濤的,何子昌的,紀小筱的,李旻昱的,甚至還有林恒的,但就是沒有那個人的。
他翻找到那人的號碼,鄭重地發出一條短信,上麵隻寫了五個字:別再找我了。
心中的酸澀被暫時壓下,他看著前方的路,心存渺茫的新希冀。
收到短信的時候,傅之川正在機場被記者圍堵。
不不得不說,有的記者鼻子靈敏得跟警犬有的一拚,也不知道他們究竟通過什麽渠道知道了你的行程,但他們就是有辦法在你的猝不及防的時候揪住你。
小漢伯斯都快哭了。主人急匆匆要出門,連個保鏢都沒有帶,靠他一個人怎麽堵得住這一幫如狼似虎的記者!
“傅大神,離年底的時裝周還有一段時間,您為什麽突然到華夏來了呢?”
“有傳聞說您將不會出席明年顧策玄設計師的春季時裝秀,請問這是真的嗎?”
“關於您與芬妮摩爾大師同框出現在Dullahan雜誌上,您有什麽想說的嗎?”
“今年蔻梵希……”
傅之川死死攥著手機,看到短信的一刹那,他的眼中就醞釀起了可怕的風暴,而當他抬起頭來麵對媒體時,灰藍色的眼眸再次變得沒有一絲感情。
“請你們讓開可以嗎?”
聲音不大,卻帶著難以言喻的壓迫感,聒噪的記者們一時間都楞了一下。
當傅之川好不容易離開機場來到西晏家裏時,推開臥室門,他隻看到這樣一幅景象——
陽光透過窗簾間的縫隙照在光可鑒人的地板上,房間裏收拾得很整潔,卻沒有人氣。衣櫃的門開著,一套精致的西裝沒有一點褶皺地掛在那裏,領帶夾上鑲嵌的珠子折射出點點冷光,似乎在訴說主人已拋棄它們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