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媽,咱家裏又遭賊了!
“好,這個我同意。我們先來看看這都是些——哇!這看著就有食欲啊!”涼菜色澤鮮豔,聞著都噴香。
朱玉傑的眸光閃了閃,心下明白菜是哪裏來的。沒說什麽話,隨著他們倆慢悠悠地拿起筷子,吃起來。看他們兩人吃得津津有味,隻有自己知道這菜全是自己喜歡的,現在卻吃不出菜味來!
吃罷,三人思緒都亂糟糟的幹脆去休息了。
醫院裏
楊香站在病房門口,望著病房裏。方如男握著方童那隻沒有紮著輸液針的手,淚眼婆娑。心裏不禁歎息真是可憐的孩子!
再想到自己的閨女,心裏不止沉重,又多幾分氣惱。這個死妮子到底是去哪兒了?一點點消息都沒有,這都有六年了,六年了你在哪兒?你不知道你爹媽心裏想著你嗎……想著杳無音信的閨女,楊香也忍不住紅了眼睛。
“媽!媽!媽!”一陣急切得聲音勾回了楊香的魂。看著滿頭大汗跑來的兒子,語氣略帶責備,“那麽大聲幹啥?別吵著別人。”
“好好。”葉喬銳滿臉焦急,放輕了聲音,“媽,咱家裏又遭賊了!”
楊香隻覺自己腦袋裏空白了一下,這是第幾次了?這有多少次了?頓覺胸中有團火忽然爆烈開來。“真是太欺負人了!”
“媽,你也別太氣了,和以前一樣,什麽都沒丟。”葉喬銳這會反倒是一臉無所謂的,安慰自己的媽。遭賊固然可氣,可是什麽也沒丟不是嗎?“有什麽可氣的,要是氣出病來還不是自己受著。”
“你說你們到底是在找什麽啊?你找什麽你留個信。我們找出來放那兒給你行不行?別老是今兒一出,明一出兒的,鬧的人不得安生。”楊香說著原本有些氣惱,說到最後語帶乞求。
“好啦,媽你別氣了。爸讓我問問你想吃點啥?”
“我啥也不想吃,吃不下!”說著回頭瞄了一眼病房裏,放緩了語氣,“我留下,你帶如男出去吃點飯。問問她上學的事。記住想清楚再說,別傷著人麵子。”想了一下不放心,一把拉住要進病房的葉喬銳,“你在這等著,我進去,別沒輕沒重的。”
再三勸著如男,她才和葉喬銳出去。
楊香坐在床邊,定睛看著閉目躺著的方童出神。自語似的,“一個二個不知道是真傻還是真笨,有什麽想不開的都去死,都沒想過這些活著的人嗎?
到底是別人不在乎你們,還是你們這些人不在乎別人?真的就心甘情願去死,沒有一點不甘心嗎?是死了死了,一死百了,死了並不是什麽都能了的了,這些活的人該怎麽辦?
你呀,也是真傻。你不是喜歡和她反著來嗎?她這幾年無影無蹤,想找也找不到。你要是真想比過她,那你也躲起來,也躲個杳無音訊,看看你們誰躲得久?也省得如男那丫頭難過的都哭不出來。”楊香坐在病床邊自言自語似的說著。
“嬸。”一個沙啞微不可聞的聲音響起。
楊香隨聲看過去,方童已經醒了。臉色蒼白,目光透亮淚光盈盈。
“醒了好,醒了好。”楊香輕輕拍拍她的手,“別想太多,先把傷養好再說其它的。”
方童發不出聲音,點了點頭。淚水隨著點頭的動作,順著眼角流了出來。
“你別動,我去讓醫生過來看看。”說著站起身,匆匆離去。
方童望著白色的房頂,淚水像泉水湧了出來,怎麽收都收不住。
楊香去樓下找醫生,經二樓時聽到很響的吵鬧聲。停了一下想過去看看,想想和自己也沒關係,走了兩步又返身下樓去了。
在門診找到了醫生,就把方童的醒了告訴他。醫生隻說醒了就好,讓她好好養著,沒事先不要出來。便讓她回去看著方童。
楊香在經過護士台時,給護士借了電話。撥通了李警官的電話,接通就聽到一陣嘈亂的聲音,聽到對方那邊有些混亂不清的講,“請你等一下再說,我找個安靜的地方。”
樓梯口離護士台很近,然後就聽到樓梯口傳來,“請問你是哪位?有什麽事?”標準的普通話。
楊香尋聲望去,便看到從樓梯口走下來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
楊香便對著他喊了一聲,“李警官!”。
男子停了手中的電話,走了過來。
“你好,我是派出所警員,李生安。你可以叫我小李。請問您找我有什麽事?”李生安笑的一臉親切。
“是閔成俊給我的電話,我就是跟你說一聲,她現在醒了。”
李生安聽到,斂了笑。急忙忙扶著楊香向外走。走到門診樓外,找個陰涼的地方才停下。
“嬸子,我正要找你。方童,她現在怎麽樣了?”李生安一臉痛惜,“一個好好的人,被打成那個樣子真是可憐。我現在就在調查——其實也不是調查,隻是出麵協調讓他們離婚。”
楊香有些不解看著李生安,“方童那邊剛醒,離婚是誰的意思?”
“嬸子,這事你還不知道嗎?反正以後,離了婚哪怕日子再難,也不會挨打受罪了吧。嬸子,方童那邊你跟她說說,別到時候她一反口,我們都難做。我還忙,那老太太油鹽不進。”李生安說完就要走。
“離婚是誰說的話?”楊香不悅上前拉住他,“這事方童不張口,誰也做不了主。不是可不可憐,我們沒法為她拿主意。”
“嬸子,您就負責勸勸方童想開些就行,沒事先別出來走動。其它的事不需要她操心。再說她死都不怕,還怕離婚?”
李生安看著麵色漸沉的楊香,忙改口,“好吧,我說,是王孝男。王孝男說,他輕易不做好事,既然做就做到底。您就幫幫忙吧。”說完丟下楊香向樓上走去。
是王孝男,這個混小子,要打什麽主意?想了半天也想不透,瑣性不想了。反正就算不是想要的結果,王孝男也不會讓別人好過。
楊香此時也隻想事情能順利些了,先回去和方童說說,再作打算了。
醫院另一層的病房裏
“你們都得到了那賤貨的好處了?她陪你們睡了?你們跑我這兒來說這種話?還有沒有天理了?打自己老婆還是故意傷害罪,想離婚別說門,連窗戶也沒有!就是死,她也隻能死在俺家裏。
亓草,你去把亓林找來!我要把那個賤人活活打死。把我弄住醫院裏頭了,還想我心裏不痛快!”亓老太太汙七八糟的亂罵。
反倒是陪在她身邊的閨女亓草,此時臊紅了臉。自己家媽說的是啥話!還是當著派出所警官的麵說。不說來的叔伯大小是個村幹部,也都是一個村裏的鄰居。大家以後見麵該怎麽相處?要不是自己家媽不方便動彈,自己真想丟她在這。
“亓林媽,你這說的是人話嗎?”一個五六十歲的男人氣的直跺腳,“我們可都是好意,咱們在一個村子活了一輩子,誰不知道誰?誰找不著誰是啥人?
誰家裏雞下個蛋,全村人都清楚。別以你捂的嚴實,別人都不知道你們家裏的那點破事!
一天到晚把屎盆子扣在你兒媳婦頭上,到處賣你兒媳婦地賴。你都不知道你自己,有多惹人嫌!實話告訴你吧,我們也不想趟你家的渾水,是村長逼著我們來的。
今兒我們好話是說到了,你隨便怎麽打算吧!我先知會你一聲,找你兒子,哼!你還是等腿好了自己去拘留所看他吧!”說完帶著兩個人甩手而去。
李生安剛開始在病房裏頭問起因,就看到亓林媽撒潑耍渾,聲音尖利的叫罵,就頭痛的躲到門口。
剛好楊香打來電話,和楊香說幾句話回來。就看到村裏來的三個小幹部氣得漲紅了臉,怒吼吼地從病房出來。
三人看到李生安,忙拉著他急切的說“李警官,這事我們不管了,恁(你)也別好心了,讓人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咱們走吧!”說完就鬆手離開了。
李生安麵色不愉地看了亓林媽這邊一眼,亓草知道這次媽不止得罪了村裏的人,恐怕連李警官也得罪了。
亓林媽好半天才從“去拘留所裏看亓林”中回過神來,看著病房裏其它兩床病人與家屬,目光複雜地看著自己。突然,拍著床哇哇痛哭起來。
“注意點,別喳喳恁響(別那麽大聲)!影響其他人!”一個護士從門口探著頭,尖聲厲氣的叫了一句。
亓林媽立即收了聲,她怕得罪護士,沒自己的好果子吃。伸手抓起亓草的胳膊,“亓草,你回家看看,我這都快一天了,亓林怎麽沒來?剛你三大伯說的是真的嗎?你快打個電話問下!”
亓草掙脫了她媽的手,心下就生了一肚子氣。忙了一早上還沒來得及吃飯,就被人喊這兒來了,這麽丟人的事,也不知道收斂著。現在連累著自己也跟著丟人!
為了你交住院費,把孩子的學費都墊上了。這眼看著馬上開學了,自己作難算了,連累孩子在學校受委屈看人臉色,想想心裏也不是滋味。
以自己媽的性子未必會還,得想辦法把孩子學費交上。再想到來時孩子爸拉起得臉,心裏就更鬱悶了。一邊揉著被攥的生疼的胳膊,沒好氣地說“媽,你消停一會兒吧。三大伯說得都是真的。我剛才來就想告訴你,怕你受不住就沒說。”
亓林媽聽到,火氣高漲,一手拉過女兒,“你胡說啥!派出所抓他幹啥!”另一隻手幹淨利落地,連連落在亓草的腦袋上。
亓草挨了打,頓覺腦袋“嗡嗡”疼的直暈。
掙脫時使了力氣,把亓林媽推倒在床上,手捂著頭氣呼呼叫道,“媽,你打我幹啥!我惹到你啦!你看現在啥樣?家不成家,全是你鬧的!
你咋下恁(那麽)重的手,疼死我了!也真是,那麽多兩口子打架,也隻有亓林鬧的凶被抓了!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說著一邊揉頭,一邊直吸氣。
亓林媽被閨女還手還沒緩回的神,又聽閨女的埋怨,號啕大哭,“我哩個老天爺啊,我可咋活啊!這日子可沒法過了。我一個老婆子惹人煩啊,耽誤人家的出(舒)坦日子啊!我這半癱不癱的樣兒還不如死了好!我死嘍好啦!我去死好啦!省得連累你,我去死去!”
亓林媽哭叫著,看閨女站在床邊不理她,也沒走。就掙紮著作勢要起來,嘴裏叫著,“我去死!我去死!”她一隻腿還固定著,另一隻腿立不住,還沒站起來,就歪在亓草身上。
亓草看病房門口漸漸圍了些人,麵色更難看。把亓林媽按在病床上,壓住怒火扶她躺下,“我去,我去,我去打電話,找不到人就回家找行嗎?你好好養著別亂動。治腿的錢,可是拿你外甥和外甥女的學費墊的,別到時委屈了孩子,也沒治好腿,錢可都枉花了。”
看女兒軟下態度,亓林媽也不在說什麽,拉著臉也不看閨女。
亓草看自家媽的樣子,心裏窩火,隻能悶悶的想出力不討好!早知道不來了。這也隻能是想想,不能真的不管她了。越想心裏越有氣,扒開堵在門口的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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