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斬穢使
三年後,大魏京州。
上林苑前熱熱鬧鬧,圍著一眾殿試的公子,他們看著榜上的名字,一時間臉上精彩紛呈、神色各異。
無非其他,榜一登頂狀元郎的名字,居然與三年前一模一樣。
“他不是三年前因為作弊被永遠取消殿試資格了嗎?怎麽今年還能上?”
“公子有所不知,三年前這名狀元郎是受左相陷害,上林苑太傅包庇左丞相的兒子調換試卷作弊,他因此入了詔獄……後來太子殿下查清楚了,才把他放出來的,而且赦免了原來的懲處。”
“因此……這位如今一直跟著太子身邊辦事,太子殿下兩年前設立的斬穢使……這位如今便是斬穢使之首。”
斬穢使,獨立於六部之外,上查五朝下吏九州,隻憑魏鳳臨調遣,是魏鳳臨手裏最鋒利的一把刀。
“兩年前爬上這個位置……這位從詔獄裏出來的……怕是也不簡單。”
人群之外,一名男子遙遙的掃了一眼榜首,眸中神情平淡,倒是引得他身邊的人一笑。
“拿第一了還不高興?斬穢使大人?”
說話的男子生了一雙桃花眼,模樣風流俊俏,穿著一身雪浪墨染的衣袍,唇角微微勾著,伸手搭在他旁邊男子的肩上。
他旁邊的男子則是一身斬穢使的玄色雲邊錦紋長袍,鬥篷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來一小截精致俊逸的下頜。
男子抬起頭來的時候五官顯露出來,眼眸含曇霜雪,鼻梁與下頜形成挺立的弧度,看人時鴉羽一般的眼睫微微垂著,渾身氣質冰冷而寒冽。
姿色驚鴻冷豔,宛如枝頭桂月皚皚山雪,看一眼便難以忘懷。
戴鬥篷的男子微微側頭掃了一眼風流男子放在肩上的手,意思不言而喻。
風流男子非但沒有把手拿下來,反而得寸進尺,“斬穢使大人,我也十分好奇,聽說三年前……你是自己親自招供的,連反駁都沒有反駁就進了詔獄。”
“不知是斬穢使當時經曆了什麽?至於連命都不想要了?”風流男子挑眉一笑,“不會是受了情傷吧??”
“不知是哪家的女子……能折服斬穢使大人?”
一道雪白的刃尖擦過風流男子的臉頰過去,戴鬥篷的男子眼裏冰冷一片,嗓音冷淡,“管好你的嘴。”
雲邊錦袍揚起來,戴鬥篷的男子身形轉身進了人群裏,風流男子摸了摸自己臉上的血跡,眼中帶著興味,唇角微微向上揚起來。
他盯著那道清瘦修長的身影,眼裏閃了一道光。
可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兩人的身形一前一後在人群裏消失,周圍人並無察覺,甚至並不知道那兩人方才來過。
三年前,九闕靈之首銀玄突然消失、朱鹮投奔北境妖王謝含玉。魏鳳臨在妖界新選擴招妖靈,鬼境不夜城裏比試,狼妖夜顏以一己之力打敗所有妖靈,拔得頭籌。
夜顏作為新任九闕靈之一,如今在京州輔佐斬穢使,便是方才戴鬥篷的男子。
他跟著戴鬥篷的男子一同進了鳳臨宮,正殿裏魏鳳臨一身明黃色的七爪金龍龍袍,角落裏的熏爐燃著淡淡的龍涎香,魏鳳臨額前垂著冕冠琉珠,對他們道,“這次叫你們過來,是要讓你們去玄丘一趟。”
“玄丘城裏……據說有人發現了數具妖屍,妖屍在城中作亂,更主要的是……許多大妖如今都去了玄丘。”
玄丘原本是狐族的領地,後來謝含玉血洗玄丘之境,菩提境的大師渡化千年,將當地怨氣盡散,最近百年玄丘才逐漸恢複人氣。
夜顏來了興趣,“妖屍?可是遠妖之血重新現世?”
魏鳳臨看了他一眼,“正是。”
戴鬥篷的男子聲音清冷,“遠妖之血?”
“忘了斬穢使大人是人族了,”夜顏舔了舔犬牙,“不知道遠妖之血,那謝含玉你總該聽說過吧?”
“謝含玉當年放在九尾狐一族裏,修為雖說是天才,但是比起現在來還是差了一大截,後來機緣之下得了遠妖之血……當年萬妖屠戮,他一個人殺了九千九百隻妖怪……因此才有繼承遠妖之血的資格。”
遠妖之血是靈物也是邪物,它會選擇強者,要想被他選中,要麽去殺名揚四方的大妖,要麽殺夠一定數量的同族。這種東西隻有妖族能得到,因此隻能殺妖怪,殺人沒用。
妖族流傳著一句話,得遠妖之血便是得半邊天下……誰又不想成為下一個謝含玉呢?
其實這傳言實屬謬論,遠妖之血選中的人不少,不過還是極少有能達到謝含玉的程度,論修煉天賦,謝含玉實屬登頂三界前列。
如今群妖角逐,他們也得去看著,最好能把遠妖之血搶回來,用來掣肘大妖。
魏鳳臨便是這個意思,燭光映著他的臉,冕冠垂下來的琉璃珠明暗不清,“今晚便收拾過去吧……另外去查查銀玄的下落。”
戴鬥篷的男子微微頷首,領命後出去了。
夜顏跟在戴鬥篷的男子後麵,慢悠悠道,“斬穢使大人……等等我啊。”
前麵的人不帶搭理他的,夜顏自己走到了他身邊,“大人,你家在哪兒啊,我東西已經收拾好了,去你那等你吧。”
他對這個斬穢使好奇的很,本來剛開始魏鳳臨讓他跟著這人輔佐的時候他還不服氣,和人家打了一架……然後他被按在地上錘了一頓,之後就老實了。
越靠近這個人,越發現他身上古怪的地方很多。比如這個人是人族,修為卻比他還高。他一直在猜想到底是怎麽做到的,畢竟人族修煉極難。而且這個人一年四季都穿著鬥篷,似乎身上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一樣。
以及,這個人沉默寡言基本上很少同人接觸,甚至沒見過他笑過,整天冷冰冰的一張臉,看誰都是不鹹不淡的。
這人對魏鳳臨的態度也是,魏鳳臨似乎一點也不介意,對他一直委以重任。
越看著那人高冷禁欲的模樣,越是想讓他露出些別的表情……把他從高高在上的頂端拉下來。
戴鬥篷的男子沒有搭理他,對於他完全忽視,也不在乎他跟沒跟著,一個人慢慢的沿著京州的街道走。
“斬穢使大人,你住這麽偏啊……賺那麽多銀子不去換個大些的府邸?”
越跟著他走,夜顏發現地方越來越偏,人也跟著少了許多,院子裏的梨花順著從院牆探出來,白色的花瓣簌簌地落在地麵青磚的縫隙上,清靜的隻有幾隻鳥兒的啼鳴聲。
前麵的人進了一處巷子裏,在巷子裏的盡頭停下來,拿出來袖子裏的鑰匙,對著鎖眼把門打開。
眼看著他進去就要把人合上,夜顏連忙跟著擠進去了,桃花眼微彎,“來都來了……大人院子裏又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總不至於不讓我進去吧?”
男子抬起來眼眸,那雙眼睛清澈無比,隻是仔細看去就會發現上麵覆蓋了一層薄薄的冰,把那種內裏透出來的幹淨給掩了下去。
“在外麵等著。”
夜顏笑眯眯地應了一聲,等到他進去之後,立刻也跟了進去。
院子裏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隻有角落裏種了幾枝海棠,淡藍色的花瓣微微垂著,枝葉在風中搖晃。
房間裏也很簡單,一張桌子一張床,角落裏還有一個櫃子,夜顏見他去床榻角落裏找東西去了,眼睛一掃掃到一個令牌,上麵刻著三眼蜘蛛。
他認出來那是九闕靈的令牌,而且蜘蛛圖案……是銀玄沒跑了。
夜顏在旁邊若有所思地猜測這兩人是什麽關係,看著他打開櫃子,裏麵一團亂,連忙道,“斬穢使大人,我來幫你收拾。”
“不必。”
夜顏,“你不用跟我客氣,殿下說了,我以後是長期輔佐在你身邊的……而且上次你揍的我是心服口服……”
他正說著,翻到衣櫃角落裏的一件衣服,發現這衣服都洗的發白了,袖口處還磨的有洞。
“大人……你這衣服還要留著?”夜顏把衣服折疊在一起,摸在胸口的時候,發現衣襟裏麵似乎有東西。
他順著拿出來,是一張泛黃的折疊的紙,裏麵的字跡俊逸瀟灑,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上麵隻有幾個字。
:棠棠,忘了我吧。
夜顏把紙遞到旁邊的人麵前,說起來他隻知道這位的名字,沒想到居然還有人敢這麽叫他?
戴鬥篷的男子接過來紙條,垂眸看了一眼,漫不經心地伸手一捏,紙條在掌心輕飄飄地粉碎,散在了半空中。
“走吧。”夜顏還在驚訝,便見他已經收拾了東西,黑靴踏出了房門。
“等等我啊……”
夜顏一路上都在猜測寫那紙條的人與斬穢使的關係,又聯想到那塊令牌,一個想法在他腦海裏冒出來。
難不成……斬穢使和銀玄之前有一段??
他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一路上看著斬穢使的目光都帶著興味。
兩人坐在同一輛馬車上,斬穢使猝然睜開了眼,車夫的聲音從外麵傳過來。
“大人……城門不讓開。”
夜顏,“上麵有人?”
“有,據說是妖王謝含玉下的命令……不歡迎斬穢使。”
作者有話要說:謝含玉不知道斬穢使是棠棠。
上一卷還有些東西,涉及劇透所以打算放在後麵了。關於銀玄的身份、黑袍的身份,沈疏影的下場和謝含玉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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