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楚艾剛從外地出差回來,作為投資方給電影剪了個彩,吃了好幾天場麵飯。
雖然在酒桌上算是各路演員要敬一杯的爹,但剛剛涉足演藝圈,也還隻是個新爹,免不了被盤踞已久的大老板們踩一踩,叫他“小楚”或者親昵得流油地喊“小艾”,“楚老板”則多少摻了點戲謔——楚艾笑著端酒應酒,心底暗暗罵娘,隻慶幸自己提前吃了解酒的膠囊。
他是omega嘛,整個飯桌上除了幾個長相姣好的omega演員,就剩他了。
一個omega出來當老板,坐在糊了層溝油的椅子上談生意,總讓人好奇,看不起,足夠不倫不類。
楚艾並不介意,他挨個記下,笑盈盈的眼鉤子似的,瞄準了,下次專搶這些人的生意。
“什麽?您也有人選啦,可是我們這邊已經定了……劉總,真是不好意思,這事是下麵做的,勞煩您還特地給我打電話……嗯,嗯,下不為例。”
他慣會做小伏低,加上生得一張乖巧的臉,語氣裏還帶笑,常常讓電話對麵的某某總被騙了去,讓他一讓嘛?一個小omega,也不知道這通電話是特地來談生意的,還是想跟楚老板聊兩句。
誰都讓了一讓,楚艾便靠著這道鬼把戲把一群競爭對手玩得頭暈,掛了電話就是一聲不屑的冷哼,都懶得得意。
大概是在外常要裝弱的緣故,在熟悉的人麵前則有些過於驕縱了。
他查看發給男友的信息,上飛機前讓周鏡給他訂法式餐廳的雙人桌,到現在還沒回,出了航站樓也沒見周鏡來接他,心裏已然窩了火,正盤算著是不是出差一趟男友便鬆了皮,一通電話就截斷了思緒。
“楚艾——”
他把手機拿遠了點,吩咐完助理聯係司機,才繼續聽電話。
小助理點點頭應了,站遠了些,似乎有些怵。
老板人前笑得無害,人後則一副誰欠了他八百萬的臭臉,白瞎了那對大眼睛,她不敢耽誤,迅速聯係了車來接人。
楚艾繼續聽黃詩佩的電話。
“快看微信!快看!等等,你沒在開車吧?沒在過馬路吧?”黃詩佩突突子彈似的,一點沒孕婦的樣子,唯恐天下不亂,“哎呀,你快看!”
楚艾邊打開微信邊嗤笑道:“你又吃什麽瓜了?也不怕肚子裏的崽子被你吵自閉——”
加載完畢的圖片上是周鏡的側身裸體,正望著身旁的兩人笑。
背景混亂不堪,褶皺淩亂的白色被褥上有深淺不一的水痕,當然,更為眨紮眼的是周鏡目光的落點,一個露背的嬌軀,那身子背後似乎是另一個alpha在抽插。
楚艾有點想吐,黃詩佩還在電話裏“喂?喂?”,他突然覺得這位女性omega損友還是很值得交的,要是他現在在開車保不準會把紅綠燈撞到解放西。
操他大爺,楚艾的細胳膊甚至有些發抖,手裏還攥著個袋子沒讓助理拿,裏頭拎著的不是他貼身的行李,是出差特地買的品牌秋冬新款,準備給那沒爹媽的孤兒十八線演員男友。
養不熟的狗東西,楚艾深出了口氣,把一肚子髒話吞了進去,操起一股嘲諷的冷然語調:“牛啊,趁我不在搞三人行。”
對麵默了兩秒,似乎按耐著興奮,小聲說:“親愛的,你忘了算拍照那個,是四個人。”
楚艾不說話了,又看了兩秒圖片,最後幾乎要把手機捏爛了,黃詩佩還在跟他出主意整人,就聽到楚艾咬牙切齒的聲音:“告訴一個能讓你更興奮的消息。”
黃詩佩屏息凝神。
“上麵在打樁的是我前任。”
好家夥,黃詩佩發出被狗血淋了一臉的亢奮尖叫。
說起前任,這事知道內情的似乎隻有黃詩佩,她很有分寸地沒有把楚艾分手的原因八卦出去,幾乎要把她憋死了——那個alpha已婚,讓楚艾被小三了半年。
alpha叫範卓文,似乎是伴侶信息素等級十分低的緣故,楚艾居然從沒聞出過不對勁,同理,範卓文出軌完回家,也難被家裏羸弱的低級omega嗅出異樣。
黃詩佩還在電話裏嚷嚷要投稿到微博,生活好大一場戲,光是在吃瓜姐妹群嘮嗑已經不夠釋放她的興奮了,楚艾默默聽了一陣,發現自己除了方才乍起的惡心已經沒了別的情緒。
“踹踹?”黃詩佩半天沒等到回應,叫了一聲。
“嗯。”楚艾應到,居然沒反駁這個稱呼,黃詩佩直覺不對。
剛好接他的車也來了,他在對麵回話之前接道:“今晚拍的?在哪個酒店?”
“蘭庭。”黃詩佩很靠譜地答道,“就剛剛呢,拍照的那個mb估計被操得不清醒,發到一個群裏又撤回了,我有朋友看到還存了,估計這幾個人還在幹著呢……你?”
“走唄。”他笑了一聲,聽得黃詩佩又激動又害怕,楚艾接道:“你說他現在看到我會不會這輩子都被嚇萎?”
回應他的是黃詩佩的“帶上我!”
電話掛斷了,倆人分別從家中和機場出發,一個熱血沸騰,一個像吃了蒼蠅。
楚艾還下意識抱著裝了奢侈新衣的紙袋,意識到後又把袋子煩躁地扔到旁邊了,紙袋嘎啦啦地響,發出垃圾的哀鳴。
他側頭看向窗外,夜燈一盞盞閃過這張好看到顯得稚嫩的臉,卻穿越不了他麵上的冷漠,顯示出一種青果爛熟的違和,一種被辜負後無法照亮的灰色。
“楚先生,是照常回家嗎?”
楚艾才回神想起自己沒吩咐改道,他說:“去蘭庭酒店。”
“好的。”
楚艾把自己出神的樣子往後座的陰影裏藏了藏,他想歇一歇,失魂落魄就不必了,但這關頭還要求他冷臉裝樣,也實在不近人情。
楚艾和周鏡談的時間不算長,但也並不短,兩年時間普通情侶做過的事他們都做過了,約會、同居、去海島旅行。
他以為自己是個對深情嗤之以鼻的人,卻仍能回憶起熱帶月夜的沙灘下,海麵銀光粼粼,他坐在沙灘椅裏犯懶,看月亮。
周鏡從遠處叫了他一聲,楚艾望過去,那人朝他笑,腳底踩著細碎泛光的沙粒,一步步走到他身前,手裏拿著一隻不怎麽好看的海螺,蹲下身來遞給楚艾,說我愛你。
楚艾在那一瞬間是願意的,看在這隻醜醜的海螺的份上,他願意被周鏡完全標記。
他們在沙灘上做愛,是極少的無套,楚艾難得放下被伺候慣了的姿態,腿主動纏著對方,覺得這或許就是愛情。
最後?車裏的他收回思緒,有些好笑地想,最後多虧他的嬌氣,周鏡沒舍得讓自己在沙子上承歡,怕硌壞他千金的皮,抱著人回到別墅了。這檔事被打了岔,楚艾心底的衝動自然也平複下去,生殖腔依舊緊閉。
他能猜到周鏡受不了自己什麽,性格差,要求多,嘴巴毒,可偏偏是這些讓周鏡那次沒有做到底,且寶貝著他呢。
楚艾感到一種涼薄的嘲諷,好像在說你以前愛我,現在後悔個什麽勁?
蘭庭到了。
楚艾不願細想這些個背叛要給自己定性,定不值得被愛的宿命,省省吧,他不愛自憐,出軌還有理了,愛不愛的,不過是管不住下半身的倒黴玩意,是他運氣背。
那股隱隱約約的哀傷碾碎在楚艾進電梯的腳步裏,他邁著文藝片裏的漂亮步子,背挺得筆直,刷卡進門,無視一屋子驚愕的眼光,似乎有個omega直接被他嚇到了高潮,小腹一下下地抽搐著,眼光嬌媚無神。
“周鏡?”
楚艾朝呆滯的男友笑道,咧開一嘴白皙的牙,比沙灘上的月光更狠毒,他來要這段虛假愛情的命。
啪、啪、啪。
周鏡幾乎要跪下去了,被拽著領子搶到地上,矮了他一個頭的omega將他的臉扇得紅腫可笑。
“楚、楚楚……”
“你是挺可憐。”楚艾覷他,不應那個親密的稱呼,“就這麽寂寞難耐?一個還不夠你享受的,搞4P?”
周圍幾個赤身裸體的人都被定格似的,楚艾微笑著掃視了一圈,還很有禮貌地頷了頷首:“嚇著你們啦?真是不好意思,畢竟我也挺驚喜,沒想到真有人被幹上頭了還會拍照炫耀,沒見過屌吧?”
他踹了周鏡的那玩意一腳,幽幽地說:“就這也覺得很了不起?”
拍照的那個omega憋紅了臉,似乎想出聲反駁,楚艾就輕輕“噓”了一聲:“小可愛,乖乖挨罵,你閉嘴是受這個畜生的遷怒,你回話可能就再沒人敢上你了。”
範卓文——那個敗類前任——聞言倒笑了一聲,還拿了根煙出來抽,饒有興趣地看楚艾發瘋。
“小艾,”周鏡嘶啞地喊他,“是我錯了,我喝了酒,被攛掇上來的……你坐飛機回來的?累不累?”
“還行。”周鏡見他應自己的關心,麵色亮了亮,還未繼續挽留,臉又隨著清脆的一聲響偏了過去。
楚艾心情非常好的樣子,他笑著說:“不累,還能扇你十下不重樣的。”
一出好戲,任誰熱愛市井八卦都要拍手叫絕,楚艾倒想起什麽似的,黃詩佩那個八婆怎麽還不來?
說曹操曹操到,電話刮耳朵似的叫嚷,楚艾鬆開周鏡的衣領接電話,另一隻手因為掌摑已經完全紅了,有些疼。
“你人——”
“楚艾!”黃詩佩尖叫,楚艾頭疼,又馬上提起心髒。
“我、我他媽!胎動……不是,我肚子疼!”
“我操,”楚艾冷汗都下來了,“你到哪兒了?”
“我不知道,師傅,我在哪兒啊?”
電話那邊在說什麽,楚艾要瘋了,今天晚上可真夠刺激,他狠狠剜了周鏡一眼:“黃詩佩肚子要是有事,你他媽就別想活了。”
他急匆匆出了一屋邋遢的賓館,要黃詩佩把電話給了司機,便腳底生風往醫院趕了。
造孽,楚艾又急又怒,還有一腔恐懼。
那肚子裏可是活生生一條命。
哦吼吼,自割腿肉寫OO戀,不會太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