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7.賀之哭
萬妖林最高的山峰上,黑龍與銀空並肩而立,望著遠去的烈日飛舟,沉默不語。過了半晌,銀空歎息一聲:“夫君,如今妖界已是我們的天下,收拾舊山河,重塑我妖族王庭吧。”
黑龍搖了搖頭:“經此一役,我對重塑妖界王庭毫無興趣,我想追隨大哥、北烈陽而去,在他們身邊與九天修士決死一戰!”
銀空大叫起來:“不行,我已有了我們的骨肉,重塑王庭後,待我們的孩子出生,我便隨你去!”
黑龍大吃一驚:“真的嗎?”
“這種事哪有開玩笑的?你大哥娶了三個妻子,已經有了兩個孩子,北烈陽娶了兩個妻子,生子北極,據說已是人界之主,你要跟他們去廝殺,一定要等孩子繼承了王庭權杖!”
黑龍大笑起來:“那是自然,以我大哥的修為,一時之間,九天修士拿他毫無辦法!我和你留在妖界,重塑王庭,為我們的孩子築下萬世之基!”
烈日飛舟上,北烈陽盤膝而坐。他以精神之道,化虛為實,騙過血海之主,消耗極大。有秋不二、無夢在,他便全力恢複修為。
秋不二站在舷窗旁,望著越來越小的妖界,若有所思。
“夫君,不用等了,黑龍這小子沒出息,不會來追趕你了。就算是來,他也追不上烈日飛舟。”無夢勸道。
秋不二搖了搖頭:“小黑學會了時空穿梭,他若有心追我,自然能追得上。猛虎之猶豫,不若蜂蠆之致螫,算了,隨他去吧。妖界之大,足夠他和銀空縱橫馳騁。”
有星空之舵的指引,烈日飛舟快似閃電,直奔熒惑星而去。紅褐色的星辰出現在舷窗裏,秋不二歎了口氣:“烈陽,我和無凡到了,你該醒醒了。”
北烈陽一躍而起:“不二,你和無凡新婚燕爾,我就不去打擾了,就此告辭,他日再會。”
秋不二、無夢離開烈日飛舟,落在熒惑星上。魔丁恭恭敬敬對著飛舟施禮,態度極為虔誠。眾人看得早已習慣了魔丁的諂媚,見他這番模樣,紛紛忍著笑離去。
魔無角大怒:“又是這幅鬼樣子!姐夫,你難道一輩子低人一等?”
魔丁搖了搖頭:“無角,尊敬主人不是一輩子的事,而是生生世世、子子孫孫都要尊敬的。你什麽時候悟透了我的話,修為便能更進一步。”
一番話氣得魔無角跺腳而去,魔丁挺直身軀,望向虛空,過了半晌,長出了一口氣:“主人,您老人家的修為更進一步,最早離去的烈日飛舟,我若沒有看錯,恐怕是精神之道幻化而成吧?這樣的修為,簡直聞所未聞,無角,你的修為不錯,眼光卻差,唉!”
烈日飛舟出現在黑霧森林上空,一陣陣歡呼聲響起。北烈陽緩步走出艙門,麵對族人,點頭致意:“妖界已平,我與不二凱旋而歸,你等謹守防線,不得輕動!”
從虛空走到地麵,北烈陽收起烈日飛舟,走入祖屋。南洛溪身著盛裝,欠身施禮:“北族長得勝而歸,妾身施禮。”
北烈陽啞然失笑:“好了,洛溪,已然到了如此地步,還這麽見外幹什麽?我這次來,是要問你,我們的孩子有沒有動靜?”
“沒有動靜,秋雲兮大人說,她在等著一個大場麵,一個無與倫比的大場麵。”
北烈陽識海中,忽然閃現出千艘星艦在虛空中猛烈轟擊的景象,那是萬年之前,人界之殤。此戰之後,人界破碎,仙師風雅慧轉世,無數人界修士逃往星路,絕大多數都化作了靈體,苦苦求活。
“好!我女兒想要,我便送她一個無與倫比的大場麵!”
一個銀鈴般的笑聲響起:“爹,謝謝你,放心吧,女兒不會給你丟臉。就算是北極哥哥、杜環哥哥、秋水泓姐姐,也比不上我!”
北烈陽哈哈大笑:“乖女兒,不要吹牛,好好在你娘親肚子裏修煉吧!”
轉身出門,北烈陽大步離去。南洛溪輕撫孕肚,輕笑起來:“你這小丫頭,口氣不小,不過,你本來就應該比哥哥姐姐們強,因為,你的娘親實在太強了!”
淩雲峰頂,盤膝而坐的秋雲兮微微一笑:“比來比去,有什麽意思?我比他們大了幾百歲,強點也是應該的。”
荒雅、南潯已在門外等候,北烈陽一手一個,將兩個愛妻攬在懷裏:“走吧,我們回家。”
酒肉已備好,北烈陽眉頭皺起:“北極去了哪裏?怎麽不見他出來迎接?”
南潯歎了口氣:“夫君,你走之後,他說要出去散散心。我想他已是人界之主,豈能整日悶在家裏?我便放他走了,我猜,他現在應該在安魂林中。”
北烈陽擺了擺手:“不去管他,我們飲酒吃肉吧,該幹什麽幹什麽!等他遇到過不去坎兒,自然要回家求救。”
夫妻三人吃過飯,北烈陽將妖界之行講述一遍。荒雅長歎一聲:“水中石竟然隕落在妖界,真是可惜,那個奇女子若是留在地淵,他日飛升天域,也許有她一人。”
“血海主人不知藏身何處,她修煉了萬年之久,不可小視。這次與夫君結下血海深仇,恐怕不會善了。”南潯臉上露出擔憂之色。
北烈陽哈哈大笑:“隨便她來報仇,為夫又有何懼?閑話少說,我們歇息去吧。”
荒雅、南潯望著外麵昏黃色的天空,對視而笑。天還沒黑就要歇息,夫君的心思不言自明,兩人忽然羞紅了臉,快速收拾了桌子,跟隨北烈陽進入臥房。
安魂林中,北極背靠著門,不住顫抖:“到底是誰的目光,如此犀利,我隻不過稍稍露出一點氣息,就被攪得粉碎!爹、娘,兒子要被人殺了,快來救我吧。”
叫了半天,無人應答。
虛空之上,幽無同冷笑一聲:“大帥,北烈陽的兒子為何如此慫包?這樣的人界之主當得什麽大用?”
花千樹搖了搖頭:“那小子在使詐,他恐怕早已知道我們的身份,為何如此模樣,隻有他自己才清楚。好了,這一次我們真的該走了,再不走,便回不去那方界域了。”
三道人影慢慢消失,北極長出了一口氣:“好險,看來幽無同還不知道我爹與無凡師姑的衝突,若是他把氣撒在我身上,那便大事不妙。”
歎息一陣,北極起身躺在木塌上,沉沉睡去。睡夢裏,一片血海湧向出來,海麵上一座小島,由累累白骨堆積而成。
北極忽然出現在小島上,驚叫起來:“這是什麽地方?為何有如此多白骨?”
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這是血海深處,我是血海主人,這些白骨都是曾經人界修士的骸骨,我收集起來,煉成一座小島。”
“血海主人?你來找我幹什麽?你要知道,我是人界之主!”北極大喊起來。
“正是因為你是人界之主,我才跨越時空來找你!我即將隕落,血海之主要交給你!”
“交給我?我何德何能,哪裏做得了血海之主?”北極一口拒絕。
“你沒有選擇的餘地。其一,你是仙師風雅慧之後,其二,你如今是人界之主,其三,哈哈,我就是隕落在你爹手下!這個血海之主,你不接誰來接!”女子的聲音漸漸瘋狂起來。
北極竭力想要醒來,眼皮似有千斤重,就是無法如願。女子的聲音變成嘶吼:“我就是要你們父子相殘,哈哈哈!”
不知過了多久,笑聲終於消失。北極驟然驚醒,發現手中握著一支血色權杖,上麵銘刻著花鳥魚蟲,還有層層疊疊的血蓮花。
北極嘿嘿一笑:“讓我們父子相殘,癡心妄想。你一個笨女人,哪裏知道我的厲害?這個血色權杖不錯,等我妹妹出生了,正好送給她玩!”
笑過之後,北極再次睡著,血色權杖上,露出一個若有若無的絕美麵孔,似乎在哭,又似乎在笑。
肅州城,王家大宅,王寧遠麵沉似水:“賀之,無緣無故你哭什麽?你爹我活得好好的,你是不是要咒我?”
王賀之泣不成聲,過了好一陣,這才開口:“爹,不知為什麽,我就悲傷起來,像是和我極為親近的人離我而去。”
王寧遠就在王賀之身邊,離去的自然不是他。王相之在玄清宗,一直離得遠遠的,自然也不是他,那又是誰?
沉默一陣,王賀之眼前忽然浮現出水中石的模樣,隻見她背弓挎箭,在狂暴的天劫中拚死掙紮,最終身殞道消。
“水中石,難道是她隕落了?”對於這個江海盟的小師妹,王賀之感情複雜。很久沒有她的消息,竟然隕落在天劫中。如此恐怖的天劫,難道是飛升之劫?
想了半天,沒有頭緒,王賀之慢慢回到房中。一陣疲倦湧來,王賀之倒在榻上,沉睡不醒。
睡夢裏,水中石披頭散發,渾身是血,她望著王賀之,眼眶中忽然留下血淚:“賀之,害我性命的人是血海主人,你要給我報仇呀!”
“血海主人在哪裏?我去找她為你報仇!”王賀之一口答應下來。
“她在妖界布局,蠱惑我飛升天域,隕落在天劫之中。那時北烈陽、秋不二在場,你不妨去找他們,一問便知。”水中石聲淚俱下。
王賀之點了點頭:“放心吧,我這就去找秋不二,我就不信,和我二人之力,殺不了一個小小的血海主人!”
王賀之就此醒來,回想自己的夢境,心中納悶,水中石隕落在妖界,請自己為她報仇,星海阻隔,這個仇該怎麽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