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副總職位一空,背後定然掀起千層浪花。這塊香餑餑,搶手的很。
傅欽走前已經聯係了沈修,那小子應好了要來接替的,結果一周過去了還不見人來。
梁遠朝電話飆過去。
沈修忙不迭掐斷,反應過來,慌裏慌張撥回去:“喂,哥,剛不小心按錯了。”
“你說我是不是該給你媽打個電話,向他坦白你打遊戲的事?”
“別!哥!求你了,我明天就來上班!保證!”
一家上下,沈修唯一怕的就是他媽,畢業後他進了一家遊戲公司做測試員,說白了他就是奔著打遊戲去的。向他媽謊稱自己在朝今跟著梁遠朝幹,這些年多虧梁遠朝兜著,才沒被發現。
“周一看不到你的話……”
“絕對能看到我!一定!”
周一早晨氣象局發布霧霾黃色預警,薄矜初上周五剛遞交了辭職報告,現在就等著辦離職手續,最近閑人一個。
她住在春江明月,祁封把房子買在了她隔壁的玫瑰園。
“你老子大手一揮,你就在玫瑰園買上房子了,你還有臉黑他,”薄矜初車剛開出小區,接到祁封的電話。
祁封躺在床上,聽到一聲喇叭鳴響,“你在開車?”
“嗯,生物鍾,這個點必須起來。”
“那順便給我送個早餐?”
“你有吃早餐的習慣嗎?別消費我對你僅有的這點善意了。”
“嘖,你送來不就有了。”
霧霾籠罩,能見度不高,她減緩車速,藍牙耳機裏有個鄭重其事的聲音:“你從研究所辭職後準備去哪?”
“你管我?”
“得,不問了。”
“不說了,開車。”
北城冬夏兩個季節的霧霾特別嚴重,出行的人無一例外都戴著口罩,薄矜初跟著導航到了市中心CBD。
九點一刻,朝今地下停車場空位還有,她的愛駒側方停車的時候不小心刮到了那輛熟悉的邁巴赫。
黑色的車門上,有一道突兀的劃痕。
“.……”薄矜初發誓,她絕對不是故意的。
集團前台的小姐姐一身正裝,利落的盤發,見到薄矜初微笑示意。
“您好,我找梁總。”
前台一愣,整個朝今上下姓梁的隻有一位——梁遠朝。
“請問您有預約嗎?”
“沒有。”
“那抱歉,沒有預約恐怕不行。”
“麻煩你通報一下,告訴你們梁總,就說有位薄小姐找他討債。”
前台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她,整個朝今都是梁遠朝的,說梁遠朝欠她?她這一身行頭加起來還不如梁遠朝一件襯衫貴。
“薄小姐,對不起。”
後背被人拍了一下,薄矜初回頭。
“嗨,漂亮姐姐。”
“.……”
是上回在Rose見過的那個男人,梁遠朝的朋友。
薄矜初一向不喜歡這種小奶狗長相的男人,語氣不耐,甚至想點根煙,“有事?”
“我帶你上去。”
薄矜初挑眉,掏了支煙給他。
沈修忙擺手,“姐,不抽不抽,你自己收好。”
電梯裏,沈修劈裏啪啦給梁遠朝發信息。
【哥!敵軍還有五秒抵達戰場!】
【準備好迎接吧!】
“你叫什麽名字。”逼仄的電梯間裏,薄矜初突然開口,打斷了沈修打字的動作。
“沈修,修身養性的修。”
“姐姐你真漂亮,”近距離欣賞薄矜初,她膚質白淨細膩沒有毛孔,兩個臉頰沒有坨肉,下巴到脖子的線條緊實。
怪不得哥對她念念不忘。
薄矜初比他矮一個頭,沈修卻感覺她在俯視自己。
她不屑他的誇獎,自然也沒理他。
電梯在頂層停下,沈修伸出手示意她先走。
季風看到兩人,對沈修頷首,“沈副總,薄小姐……”
“我帶她上來的。”沈修搶先說。
季風看了眼對麵這位,他真的能做好副總嗎?
梁遠朝正在辦公室開視頻會議,門突然被人擰開,眉間立刻擰成川字。
“薄小姐……梁總在開會,現在不方便.……”
季風觀察梁遠朝的神色,最後道:“您繼續,我帶她去會客廳等您。”
“不用,讓她進來,你去把下午要用的合同整理好,順便把沈修安排了。”
“是。”季風退出去,順帶關上門。
百葉窗緊閉,辦公室內的景色完全獨立。
梁遠朝繼續開會,沉緩的音調像大提琴,悅耳動聽。薄矜初自顧自瞎溜達,總裁辦是她研究所辦公室的六七倍大。
窗戶旁放了許多盆栽,清一色全是綠色,唯有一抹紅——十八學士。
薄矜初對著窗外忽然笑了,笑得很輕,惹來梁遠朝的目光。
視頻裏的人開始道別,“那梁總合作愉快,改天我到北城,咱們桌上聊。”
梁遠朝淺笑,“好。”
才一會兒功夫,她已經點上煙了,一條吊帶絲綢黑裙,靠在窗子上,嘴裏叼著煙,魅惑眾生。
梁遠朝突然想起那晚,她身材很好,手感亦然,忽然有點燥熱,他背著她輕扯了下領帶,端起水杯喝了口茶。
“談妥了?”薄矜初從窗邊移到沙發上,“多少的單子。”
梁遠朝直言:“七千萬。”
“你能賺多少?”
“一千萬。”
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薄矜初眯了眯眼,“借給我。”
梁遠朝在她對麵坐下,“怎麽還?”
“男人是不是都這樣?拔、吊、無、情?”
梁遠朝微微掀了下眼皮子,“成年人酒後亂性很正常,你不也很享受嗎?
他的話像一記響亮耳光打在她臉上,第一次做真的談不上愉悅,王仁成那張惡臭的臉會浮出來,像幽靈一下時刻提醒她那段糟糕的日子。
薄矜初吞雲吐霧,辦公室裏煙霧繚繞,梁遠朝不適的皺眉。
“這花被你養你的挺好。”
“傅欽買的,淨化空氣。”
薄矜初撚了煙頭,語氣平平的問:“我送你的那盆呢?”
“砸了。”
薄矜初和梁遠朝徹底鬧掰的那一晚,她回了趟青山巷,隻把院子裏的十八學士和白寶珠搬了出來,家門都沒進。
白寶珠她帶去了雲裏巷,十八學士被她偷偷放在了梁遠朝家門口。
她又想抽煙了,去摸煙盒,梁遠朝眉頭緊鎖,“要抽的話出去。”
薄矜初把剛摸出的打火機塞回包裏,沒了耐心,“要麽借我一千萬,要麽讓我留在朝今。”
梁遠朝靠在沙發上,眉尾輕挑,“憑什麽?”
“憑我陪晏寔睡一晚他給我五萬,而你卻想白嫖我。”
梁遠朝登時黑臉,給季風打了個電話,“我給你發個帳戶,打一千萬過去。”
薄矜初拿到錢,想起沈修的話,問他:“為什麽不讓我留在朝今?梁總裁錢多沒地方花?”
不給她錢不好,給了也不好。
“朝今隻要人才,你是嗎?”
薄矜初笑笑,食指穿過吊帶,整了整裙子,踩著高跟鞋走了。
沈修一見薄矜初出來,忙不迭跟上去,“誒,姐。你跟我哥什麽關係啊?”
“你是他親弟?”
沈修搖頭,“大學舍友。”
“那你一口一個哥喊的那麽親切。”
“他比我大三歲,叫聲哥應該的。”
薄矜初挑眉,難怪這小子見到她就是姐,“天才兒童?跳級了?”
“天才不敢當,小學跳了兩級。”
薄矜初把話題扯回來,“你覺得我們兩什麽關係?”
“初戀。”沈修篤定的回答。
“沒在一起過算嗎?”
“啊?”電梯門即將合上,沈修伸手,門重新打開。
“姐,我剛才聽見你們的對話了,我哥騙你了,那盆……不是……唔唔唔.……”誰拉我!
“薄小姐慢走,”季風把沈修拖進辦公室。
下午朝今官宣,新上任的副總是沈修,公司一片沸沸揚揚,策劃部的幾個女同事聚在一起,七嘴八舌。
“誒,聽說樓上的新副總已經來了,是個超級好看還年輕的男人。”
“我剛上去送資料的時候偷聽到了,姓沈。”
“什麽來路啊?不是說新副總從底下選嗎?怎麽突然空降了。”
“誒,小鹿你不是很蘇木關係很好嗎?她不是副總秘書嗎?你倒是去問問啊!”角落裏新來不久的女孩突然被點名,有些尷尬,不知道怎麽回答。
“對啊,小鹿你去問問啊!”
“小鹿?”
叫小鹿的女孩子神色緊張,她本就覺得這樣明目張膽的討論別人不太好,現在還叫她去問,這刀架在她脖子上,她動彈不得,支支吾吾說了句,“我去趟廁所。”
蘇木仍舊是副總秘書,第一眼見到自己的新老板,愣了許久,還挺年輕。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應該比傅欽更好相處。
果不其然,沈修才在辦公室坐了五分鍾,“蘇木!”
蘇木慌慌張張放下手上的工作,跑進去,“沈副總。”
沈修勾了勾手,“過來。”
蘇木走到跟前,他問:“你們公司有論壇嗎?”
“啊?”
“我說,你們公司有沒有論壇。”
“沒……沒有吧。”
這又不是大學,是個大公司!
“那我要怎麽知道他們是如何議論我的?”
蘇木以為自己聽叉了,“您說什麽?”
沈修斜眼看她,嘴角不自然的抽了下,“你是.……”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耳朵不好使?”
蘇木:“.……”
蘇木隻是覺得好歹是個副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怎麽沒有半點副總的樣子,跟慣了傅欽,一下子換成沈修這種性子的老板,蘇木一時間難以適應。
真正令蘇木咋舌的是沈修竟然用公司的電腦打遊戲,辦公室外都能聽見劈裏啪啦響的鍵盤聲。
陳雅怡過來的時候,蘇木差點叫出聲,趕緊擋在辦公室門前,“雅怡姐,您……您.……不是在香港出差嗎?”
“沈修來了?”
“啊……對,那個.……那個沈副總在裏麵打合同。”她實在編不出更好的理由了。
“打合同需要他來?”
蘇木提心吊膽,“他非要自己來,說為了更好的融入朝今。”
彼時,一道機械撫媚的女音響起,“double kill,triple kill。”
“.……”蘇木忍不住在心裏罵了句傻逼。
陳雅怡麵色一沉,“讓開。”
蘇木灰溜溜的退到一旁。
“ACE!”沈修激動的彈起來,雙手握拳,慶祝自己團滅對方。
陳雅怡推門而入時,沈修沒聽見,還沉浸在贏了遊戲的喜悅中,樂的轉圈。
“公司給你配的裝備那麽好?”
冷不防一道女聲,沈修驚了一下,跌回皮椅雙眼一合,靜了一秒隨即睜開,變了模樣和語調,“班花小姐,別來無恙。”
陳雅怡大學時是班花,打從第一天入學起,班裏人就知道她是追著梁遠朝來的。所有女生都想打進沈修他們宿舍的隊伍裏,可惜隻有陳雅怡成功了。沈修是宿舍裏唯一一個對陳雅怡有明顯敵意的人,兩人極不對付。
“你上任第一天就在公司裏大張旗鼓的打遊戲,影響不太好吧?”
“我記得班花小姐以前說過我是天才來著,那麽天才做事,一般人怎麽能理解呢?”
“不管你怎麽樣,你別影響阿遠就行。”
沈修諷刺的說:“陳小姐,請擺清楚自己的身份,你還不是我嫂子。”
辦公室門砰一聲,陳雅怡越氣,沈修越舒心。
蘇木覺得這個副總好像比傅欽更好,起碼他們有共同討厭的對象。陳雅怡是產品設計部的總監,成天一副女主人的架勢,動不動就使喚她。這回總算有人跟敢杠她了。
沈修:“幹嘛盯著我看,我臉上有花?”
蘇木給他比了個讚,“不止是花,是一股大義凜然的正氣!”
沈修走到她旁邊,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刻意親昵,“謝謝你,小蘇木。”
男人的側臉閃過,蘇木在心裏狂叫,這是什麽神仙變態老板!她決定路轉粉了!
“您去哪?”
“下班。”
“才四點,五點才下班!”
“那我去梁總辦公室呆一個小時。”
“.……”
梁遠朝忙得很,十幾份文件需要他簽字。陳雅怡進來到現在,他連頭都沒抬過一次。
“你為什麽讓沈修來接替傅欽?你知道的,他誌不在此。”
梁遠朝拿起鋼筆在甲方的冒號後麵簽自己的名字,同時說道:“他有這個能力。”
“可他.……”
男人緩緩抬眸,“那你覺得,誰應該坐這個位置?你嗎?”
她承認她有這個想法,但都隻是為了能離他更近。
他說:“陳雅怡,我答應讓你繼續留在朝今,隻是因為你對朝今有用。”
沒有半點其他意思。
“高三畢業到現在,我追了你整整十二年,”陳雅怡眼眶紅了,“梁遠朝,我的青春都獻給你了。”
辦公室裏隻剩紙頁翻動的聲音。
梁遠朝放下手中的合同站起來,手撐在辦公桌上,平視她,語氣淡如水,“所以呢?我得對你的青春負責?你搶我誌願表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沒用的,我以為你明白。”
陳雅怡心底有一萬個聲音,可她不敢說,一旦把梁遠朝激怒了,她再沒有一點可能,“晚上部門有聚餐,我先走了。”
沈修後來沒去梁遠朝辦公室,折身下了電梯,提前下班。
季風跟梁遠朝報告了沈修的動向,梁遠朝說了句知道了,便隨他去了。
晚上梁遠朝習慣性失眠,半夜三更起來喝水,耳邊忽然想起陳雅怡的那句話,她的青春都耗在他身上了。
聽起來很可悲,說白了卻也是心甘情願的。就像梁遠朝等了十一年,薄矜初身邊的人換了又換,偏就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