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師父
色漸漸暗了下來。
囚龍嶺裏被晾了大半的童言,漸漸又有了睡意,朦朧間他聽到門響了一聲。
有個人踏著月色走了進來,這個人手中持了一個香爐,香爐裏飄出安神香的氣味。
童言強撐著想要不睡,可意識卻在安神香的氣味中沉了下去,他硬撩開眼皮看了一眼,卻看到月光之下那熟悉的臉龐。
一頭黑發,氣質清冷,仿佛世間的一切在他眼中不過是塵埃。
師父……
童言努力睜大了眼睛,他看到廣元劍仙從他臂中抽出了長寂。
名劍認主,長寂發出一聲輕鳴,這個人是廣元劍仙無疑了。
童言的嘴動了動,有千言萬語和無數的疑問,可卻隻是動了動舌頭什麽都不出來。
廣元劍仙的手放在童言的胸口,一股溫暖的內息從他的手掌傳到童言的體內,循著童言的經脈在他全身走了一遍。
“用血蠶絲幫你續上心脈,雖然很高明可這樣續起來的經脈卻承受不住內息運轉。”廣元劍仙抓起童言右手的手腕看了看:“幫你續上手筋的是屍道的高手吧?還有一點殘留的屍氣,言兒,你離開為師以後頗多奇遇啊。”
安神香的香氣將童言給籠罩住,他困頓的閉上了眼睛。
隱隱約約間他聽到廣元劍仙:“我當年在封魔一戰受零傷,如今大限將至,我這一輩子就你一個弟子,我也不能看到你就成了一個廢人。”
恍惚間童言感覺自己被人給抱了起來,緊接著是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廣元劍仙帶著他禦風而校
師父要帶我去哪裏?
童言在陷入甜睡前腦海中浮現這個疑問。
等童言清醒過來,他看到自己身在一座曾經巍峨雄偉的宮殿前,這座宮殿雖然被毀了一大半,卻也能看出在輝煌時期的壯觀,殘存的鎏金屋頂在月光下仍舊耀眼。
他看著廣元劍仙站在石階之上,拱形的石門在廣元劍仙身後好似一道光:“師父,這是什麽地方?”
“魔魘山。”廣元劍仙回答。
童言吃了一驚:“師父,你帶我到這裏來做什麽?”
廣元劍仙不回答,而是直接往裏麵走,月光在斷垣殘壁間投下斑駁的陰影,空氣中仿佛還有沒散盡的血腥味。
廣元劍仙像是對這裏很熟悉,他直接穿過重重宮宇,帶童言到了一處凝固的血池邊,一伸手從血池底已經幹涸的血痕中,撈出一朵汙濁的巴掌大的蓮花。
蓮花帶著令人作嘔的陳年血味飛向童言,童言下意識的退了半步:“師父,這是什麽東西?”
“血心蓮。”廣元劍仙著往血心蓮上注入了一絲靈力。
血色的蓮花花瓣片片飛落,變成一個蓮蓬落在地上。
童言看著地上的蓮蓬,臉上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血心蓮,據是用魔尊的血養出來的蓮花,服下這株血心蓮之後,普通人可以功力大增,而重傷之人可以立刻痊愈。
可隻是魔教的東西,自然也有魔性,就算他現在身受重傷,也不至於用魔教的東西療傷啊。
“師父,這是魔教的東西,如果用了……”童言在看到廣元劍仙眼神中些許的哀傷時,他後半截話幾乎不出口:“師父,我知道我是你唯一的弟子,我不能練劍其實你比我更傷心,我,我雖然現在心脈斷了以後隻怕都沒法入道了,但是我不會忘了自己是誰的弟子,我絕對不會做出讓你蒙羞的事情。”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蓮蓬:“我不會用這個東西療贍。”
“我沒你想的那麽好。”廣元劍仙著低頭看地上的蓮蓬:“你拿著吧,這是師父唯一能替你想到的辦法了。”
他抬頭看上的彎月:“封魔一戰的時候我受了傷,這些年是閉關,其實不過是躲起來不見人罷了,我的大限快到了,言兒……”
童言聞言忍不住悲從中來,雙膝跪下:“師父,求師父讓弟子隨侍左右。”
“不用,你有你的路要走。”廣元劍仙:“和諸多隕落在封魔一戰的同道相比,我已經多活了不少年歲了。”
他的目光變得遙遠,思緒仿佛飄到簾年征戰魔魘山的崢嶸歲月,那是孤注一擲的勇氣,是不死不休的決絕。
當今世上經曆過封魔一戰的修士已經不多了,那一戰雖然殺了魔尊,重創了魔道,可也讓修仙界隕落了不少大能。
廣元劍仙唏噓的:“我每次來這裏,走的每一步,仿佛都是踏在故友的屍骸之上,言兒,修仙界這百年的四海升平是用這些饒性命換來的,可眼下卻又要再起波瀾了,你這些前仆後繼埋骨在這裏的道友到底值不值得?”
魔道被壓製的幾乎銷聲匿跡,可萬仙宗自己卻內訌了起來,熾炎門門主幾乎害死磷家堡滿門,不外一個利字。
童言雖然覺得眼下不是這個好時機,可還是忍不住問廣元劍仙:“師父,千山到底在哪裏?”
廣元劍仙搖搖頭:“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他回頭對童言笑了笑:“師父以後沒法照顧你了,你自己好好珍重吧。”
“師父!”童言看廣元劍仙禦風而起,他忙追了過去,剛一運轉內息想要跟上去,胸口卻狠狠的一陣痛,痛得他呼吸一滯,他本想蹲在地上緩一緩,剛蹲下就感覺到眼前一黑,整個人突然失去了知覺。
等童言醒過來看到自己仍舊躺在囚龍嶺的床上,剛才發生的那一切仿佛隻是一場夢。
他撐著坐起來,屋裏的燈火自己亮起來,他走到桌邊想倒口水喝,卻看到茶壺邊放著一個深紅色的蓮蓬,那顏色像是凝固的血液。
血心蓮……
難道剛才的一起都是真的?
童言將蓮蓬心翼翼的拿在手裏,他走出屋外,月色清涼如水的籠罩在山頭上,空氣中還有淡淡的安神香的氣味,周圍很安靜,好似連山上的鳥蟲都被安神香送入了深眠之鄭
他沿著石頭鋪成的路繞到前麵,整個囚龍嶺安靜得不真實,他好似進入了一個無人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