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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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沉央來到這裏，本意就是想隱姓埋名，如此就簡化了自己的名字，放棄一個沉字，就叫蘇央兒，也是希望自己今後能摒棄低沉的生活，重新開始。
“原來事金湘玉掌櫃的，恕榮旻怠慢了。”說著，他急匆匆就要站起來。
她及時製止住他，“這怎麽像話，從年齡和資曆上看，當是我給您請安。”
“萬萬使不得！”他一臉驚慌，隻好乖乖坐下。
這個蘇央兒雖然來阜都隻有兩年，還是個瞎子，但是沒有人敢輕視她。不僅她剛剛來到阜都就能住進城主營帳，有城主接待，而且還有江南顧家的長女和顧家長子藺城城主、醫術舉世無雙的醫仙甘願跟著她，為她賣命。除此之外，各方麵的人力物力也是他在阜都從未見過的。
更可怕的是，蘇央兒初來乍到，不明白阜都珠寶交易的規矩，觸犯了阜都一個盤踞多年的地頭蛇，那人當日就要將蘇沉央綁走，此事不知道如何就穿了出去，第二天晚上，那地頭蛇的營帳內無一生還。官營帳的定案是，這些人皆死在同一人手中。
這樣的身手，別說阜都見不到了，整個西楚估計就一兩個人能做到。
蘇央兒身邊絕對沒有這樣的高手，隻能說明，還有人在背後保護著她，蘇央兒的真實身份恐怕很不簡單，絕不是表麵上露出的這樣。
他們這些人私底下猜測過，有這樣的通天的能耐的，恐怕也隻有“那裏”的人了——他們口中的“那裏”，指的便是京城。所以都臆測蘇央兒是京城來的人，當下一個個對她誠惶誠恐的。
他不敢說話，隻好她先開口，“聽說營帳裏還有一位少爺。”
“榮殷他出去辦事了。”榮旻端起酒杯，稍稍抿了一小口。她聽出他在談起自己兒子時不正常的語氣，也不好再從這個人入題。
“這阜都，其實繁華的有些過分了。”她淡淡道。他一臉不解，卻沒有說話。周圍一片熱鬧，觥籌交錯，人們站起來又坐下，好不歡樂。而她們盤踞的這個角落，確是一片無聲。
“城越大，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就越遠。”她繼續麵不改色的說，“距離越遠，人心就越難被捂熱。”他聽出她是在諷刺他，麵色又變的澀然。看著她的眼神也越加冷漠。她不慌張，不急著為自己辯解。
“其實我很敬佩您，不知您這些年，一個人，是如何在阜都打拚的。”她這才放下手中的杯盞，扭過頭看著他，臉上除了飄飄然的麵紗外，隻剩一雙蘊藏深意的雙眼。
他別過頭，喝悶酒：“蘇小姐直言便可。”
她這人，還就喜歡繞關子，也就沒在意他說的這句話，“不急。我是想問問您，營帳上的公子，平日沒少讓您費心吧。”
他神情一滯，“榮殷他，是有些……”
“其實這阜都，和我曾經待的地方沒什麽兩樣。在利益麵前，人往往退化，或者用變異更貼切些。該有的人性被泯滅了，不該有的害人心思卻不得沒有。您打拚的這些年，這些東西，應該見得比她多。也該明白孤身一人，沒身份沒背景的，在這裏就隻好淪為炮灰，為阜都的炮灰史添上不痛不癢的一筆。”
“我……”
她句句緊逼：“好比說，若是榮公子再和城主營帳的兩位公子混跡在一起，遲早要給人家當替罪羊。要是問題嚴重了，阜都時三國交界，三不沾的地方，一直歸當朝三公管轄，三公向來連同一氣，若沒有驃騎將軍這種地位的人幫你們，榮營帳又將會如何呢……”
榮旻大驚失色，“你說榮殷他天天，和城主營帳的人廝混！”
“也算不上廝混，隻是常常出入賭坊青樓這種是非之地而已。”她安慰著他，自己喝了口茶。他額頭青筋暴起，想是她還在，硬忍著不敢表現的太明顯。
“那我換一個問法，不知您，準備如何收拾劉老板的爛攤子呢。”
“爛、爛攤子？”
“劉老板行商三十載，也就得罪人得罪了三十載，好歹他對我們金湘玉還不薄，我倒是不記恨他，隻是別的珠寶商……恐怕是不會放棄這個機會弄垮劉老板留下來的玉石市場。”她麵不改色的說著。
說實話，若是沒有劉成新，金湘玉的規模早比現在大得多。隻是現在她不得不這麽說，讓他對她放下芥蒂。
他對蘇沉央的話深信不疑，因為他覺得，蘇沉央這樣身份背景的人物，也沒什麽理由欺騙他。
事實上，蘇沉央的確沒有欺騙他，隻是將劉成新的小心思添油加醋的告訴了他。
他好像胸中積鬱，這麽多年來做著吃力不討好的買賣，本以為劉成新走後，一切都會有所起色，沒想到這個老狐狸臨走了還要這麽算計他，他就要一口血噴出來倒在她麵前。她終於決定開始正題：“實話和您說，我今天來，也是有一個不情之請，她希望，能從您手中，買過劉老板的鋪子。”
他麵色隱晦，咬著牙不語。
“說是買，但也就是當個幕後主顧，我想請您繼續擔職店長，對外就說鋪子是您的，我給您提供資金，您和鋪子裏的所有人一同作為我的員工，隻不過拿的雇金是最多的而已。
她凝神看著他，緩緩誘道：“如此一來，您既不用擔心在這阜都沒路子，沒背景，又能掙到大把的錢。而且，若是跟著我做事，那三公對我來說，還是有些機會去交涉一下，若是公子真出了什麽事，我不會坐視不管的……”說到這裏，她看他還是一臉猶豫，坐直了身子，“不過，您也可以另覓主顧，大家自由往來，我是不會在意這些的。隻是我怕到別人那裏，不會有我們這這麽好的待遇……”
“您說呢，榮老爺？”
榮旻臉色恢複如常，說來在阜都的這些年也不是白打拚的，她自然沒想一段話就打動他。要說耐心，她現在也不像以前那般莽撞了，這鋪子她是一定要拿到手的，哪怕他榮旻把鋪子給了別人，她就從別人手裏再搶回來。要知道有了自己的玉石源，金湘玉勢必如虎添翼，剩下來的大筆資金，夠她們請多少個巧匠。
“蘇小姐，你容我思考一下，三日後，我給您一個答複。可好？”他沉吟著道。抬起頭衝她拱了拱手，她點點頭，“甚好，您也該考慮仔細些。”
“那今日就不打擾了，您好好的想一想。”她站起來，衝榮旻道了別，走出酒樓的時候，恰恰刮起了小風。
除夕夜那晚下的雪，一直從初一下到十五，如今正是化雪的時候，常言道下雪不冷化雪冷，這道理她深有體會。
她裹了裹身上的白色裘襖，這還是前幾天莫青慧從京城寄來的。披上甚是暖和。她和莫青慧通信的時候，說她在這裏也是錦衣玉食的，叫她不要擔心。莫青慧是答應了，隻是從那以後，她屋子裏就開始不停的添加物件，除了精美實用的袖珍小火爐，就是一些暖手的東西，後來又寄來價值連城的裘襖，她本想通通寄回去，但一想又覺得實在沒必要，有了這些她這個冬天的確能過得更舒適。
莫青慧現在有這些錢為她添置物件，就證明她在衛國公營帳的生活不錯，她也就放心了。
她再一次裹緊裘襖，不知這白色皮毛是什麽做的，保暖又美觀。
她站在酒樓前，阿齊去叫馬車甚久，還沒有回來。在越刮越大的二月寒風麵前，在變幻莫測的大自然麵前，人顯得如此脆弱，現在這裘襖已經救不了她了。她打著哆嗦，嘴唇凍的有點僵硬。
霎時，她突然陷入一陣溫暖之中，她低下頭看著身上的墨綠色風衣，長長的拖到地上。給她披衣服的人從身後走到麵前，抬起她的下巴，他低下頭，將披風的帶子在她胸前係好。
爾後，他抬起頭，認真地看著她的臉：“很漂亮。”
她愣了半晌，深深的看進顧長安深邃的雙眼中。
可腦海裏，卻全是楚慕良。曾經一次次的，楚慕良為她披上風衣，係好衣領，然後用極其溫柔深邃的目光看著她，好像能把她吸進去一樣。
哪怕已經過去了兩年，她依舊滿腦子都是他。蘇沉央自嘲的垂下眸子，兩年不曾回到京城，不知道楚慕良和那樓蘭公主如何了。
哪怕來到萬裏之外的阜都，他依舊影響著她的心緒。
他蹙起眉頭：“自從離開柳村後，你總是有意和我生疏。”
她淺淺笑起來：“我隻是覺得，你應該回江南了。”
他眼中流轉，看著她的眼睛：“我經常回去啊。”
“我的意思是，你不該再來這了。”蘇沉央欲言又止，最後隻留下淡淡的一句，“不要再浪費時間在我這裏了。”
他輕輕的走近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是不是浪費時間，我自己知道。”
“你不知道。”她抬起頭，不卑不亢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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