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最後的宴飲
第十五章 最後的宴飲
屋外似是有一陣大風呼嘯而過，把屋門吹開。僅僅這一瞬間，若瑤卻是那麽熟悉:“師父來了？”
沒錯，已經擁有淩雲訣八成功力的離風才是最有可能這樣開門的人。
“阿若，芊芊，朱雀街上的慶典去不得，我們就在這裏慶賀好了！”離風在亭中石桌上擺了一壺美酒，正在自斟自飲。
“風哥哥！”芊語聽到這個聲音快步來到庭院，“啊？哪來這麽多的花燈？真漂亮……”
誠然，剛才那星星點點的火光就是源自這花燈。形態各異的花燈有些掛在枝頭，有些端放在花圃，點綴的庭院格外溫暖。
尊前一把橫波溜。彼此心兒有。曲屏深幌解香羅，花燈微透。偎人欲語眉先皺。紅玉困春酒。為問鴛衾這回後，幾時重又。
“我知道芊芊你會喜歡，特地買來的。”離風飲著酒傳來微醺的聲音，“這麽多年，也該慶賀一回了！”
“謝謝風哥哥！”芊語臉上的喜色是如此由衷。
看見這花燈，若瑤聯想起剛才的遭遇，想到自己今晚必定錯過了找到太子的機會，猶豫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瞥見若瑤隻是看著花燈，麵上似乎有些懊惱，離風出言問:“發生什麽事了，阿若？”
“我……對不住師父，今晚，我沒有見到他。中間，出了一點意外，所以……”若瑤吞吞吐吐，有些愧疚。
“嗬……無妨。”離風居然感到一陣輕鬆，這美酒果然不錯！
“風哥哥，姐姐到底要去見什麽人啊？今晚遇到刺客在街上偷襲，若不是一位公子搭救……”聽到兩人的對話，芊語好奇的問離風。
“公子？”離風看向若瑤，“這又是什麽人？”
若瑤搖搖頭:“我不知道，在我要出手之前突然從後方出現的公子，還有……他很奇怪。看得出他武藝明明足以對付那些刺客，但是卻在最後故意失手，被刀刺傷了右肩。”
聽到她的疑慮，離風也心生疑慮:“哦？竟有這樣的人？莫不是……幕後人故意設下的另一顆棋子吧？”
銅雀樓，吳儂軟語，脂粉撲鼻，鶯歌燕舞。
離風口中的“另一顆棋子”正在由著一人處理傷口。
“殿下，這短刃上有劇毒，你怎麽不躲呢？！”包紮完了傷口，那人焦灼的說，“殿下天生體質特殊，換了別人早就命喪黃泉了！”
被稱作殿下的男子毫不在意肩上的傷，站起身活動一下筋骨，又拿出那把折扇打開扇了扇風:“可是孤不是別人。”
“殿下！”那人顯然忍耐到了極限，“請殿下不要再胡鬧了！請你務必愛惜自己！不然臣怎麽向皇上與皇後娘娘交代？！”
“無妨……這與你無關，讓孤和父皇親自說就好了！”他終於聽下他的話，“還請宋太醫莫慌，父皇不會降罪於你的！”
“臣不是為了自己，而是……”
“好了，孤知道你是為了孤好！下次絕對不任性了，好不好？”他笑吟吟的攙扶著太醫，把他送到門外，“孤要休息了，太醫慢走！”
不等宋太醫回應，門利落的合上。
門外，本來痛心疾首的太醫換上了冷笑，搖了搖頭。
門內，本來慵懶笑著的太子失去了暖意。
今晚救下若瑤的，不是別人，正是太子軒轅亦辰。
回來後，他照例請來宋太醫為他療傷。隻不過，這個照例隻是刻意。
他的記憶中，因為當初意外的插曲讓他認清了殷淑妃真實麵目，也辨得宋太醫為相府安插在太醫院的眼線。方才故意這麽做，隻是想借宋太醫的口向相府傳遞消息罷了！
亦辰將桌上的美酒倒入杯中，晃出微小漩渦後慢慢飲下:淩昀，蟄伏了十年時間，如今孤開始監國，定不會讓你好過！
他的目光又落在折扇尾部懸掛的玉佩上，女子驚愕的臉重回他腦海。
明明是認識這塊玉佩，為何卻要否認？或許十年前的那場意外，通過她可以尋得蛛絲馬跡。不過當務之急，是要麻痹淩昀，卸下他的防備。埋葬於多年前的秘密，往後再慢慢揭開吧……
亦辰飲下最後一口酒，習慣性的開窗凝望外邊的繁華——
“我勸你盡快離開吧！這裏將會有大難，我不希望無辜的人受害！”那個女孩的善意提醒，在這無人打擾的寂靜時刻再次向他襲來。
他搖了搖頭，握住手中玉佩，閉上眼。
慶典之夜，分外驚險。今夜過去，此後的路途不知道有何精彩風光在等著他？
離風堂的庭院裏，雖不如外麵繁華，但是依舊浸染了外頭的喜慶，並且一點一點的蔓延開來。
離風並沒有再追問今晚若瑤失利的事情，隻是一杯又一杯的倒著酒痛飲，若瑤則是在一旁陪伴芊語仔細觀賞著每一個花燈。
“唔……”發髻稍有鬆散的離風笑問芊語，“芊芊啊，為何你如此喜愛花燈？”
芊語聞聲回眸，恰有一陣微風拂麵。
紫羅裙裳，廣袖飄飄。萬千青絲，如墨如綢。凝雪香肌，如羽若脂。剪水秋瞳，波瀾不驚。
芊語的琥珀色重瞳就這樣望向他，隨後輕啟朱唇:“因為……有了它們我就不會冷了。”
寒室的遭遇是芊語人生的第一場刻骨銘心的噩夢，那樣時不時襲來的寒冷提醒著她被生父遺棄的傷痛。
離風也明白了她口中“冷”的含義，停下手中動作，不再執杯飲酒，朝著周圍固定不動的花燈露出邪魅一笑。
芊語印象中的離風，對姐姐從來是冷麵嚴苛的，對自己從來都是溫和有禮的。隻是突然看到他露出這樣的笑，頓時怔忡。
而離風，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興許是飲酒過多了吧？以至於不自覺的露出了不想讓她們看到的一麵。
令芊語萬萬沒想到一幕出現了——
枝頭的花燈一個又一個的脫離，地上安靜綻放美麗的花燈也一個個升空！緊接著，這些燈逐漸懸浮在半空圍住了芊語！
“風哥哥？這……”
“芊芊，秋意涼固然讓你感到冷。隻是有我和你姐姐在，願你永不心涼……”依舊是那樣醉醺醺的感覺，繞過那些給她暖意的花燈傳到她耳中。
芊語就這樣魔怔般的昂首看著不斷在頭頂變化的花燈，若瑤與離風則並肩站在亭中看向她。
“多謝師父！”若瑤許久開口，“也許今日一過，此情此景就再也難覓了。”
“嗬……”離風搖頭，“不是今日，而是從詔書公布的那刻起，一切都難以回頭了。”
三人就這樣淹沒在花燈的火光中，正如多年前淩昀，蘇挽月，若瑤三人定格情景一樣。或許今後，這一幕隻會在夢中浮現了。
銅雀樓的燭火也在遙遙映襯，一直亮到深夜還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