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如夢令【上】
第八十章 如夢令【上】
麵對這樣素未謀麵的母後，他的思念消失殆盡。
他的排斥讓對方有些難堪，不過很快便恢複了笑臉，柔聲喚他:“亦辰，到母妃……母後這兒來！”
“……”他看了一眼她陌生的臉，居然不願意挪步。
這是怎麽了？明明很想見到母後，為什麽真正見到了又要退卻呢？所謂近鄉情更怯，便是如此嗎？
“亦辰，母後叫你，你為何不願過去？”武穆宗語氣裏有絲不滿和他參不透的情緒。
“父皇，我……”他為難的看了一眼那個女子，“鳳棲宮有什麽問題嗎？曆代皇後娘娘都是住在那兒，為何要……”
“你這是在懷疑父皇？”武穆宗不耐煩的打斷他，“若是不願意待在這兒，從此你就住在景陽宮，不必回來了！”
說這幾句話的時候，武穆宗並沒有看他，而他也因為突然的嚴厲而感到惶恐不安:“父皇！兒臣知錯了！不要……不要把兒臣趕走……”
這時候，一旁的女子走上前，溫柔的撫摸著他的頭:“亦辰乖，不要惹你父皇生氣……母後知道一時間難以讓你接受，所以現在這兒住下好嗎？我們母子……需要一個了解對方的機會。”
他看著她殷切的眼神，不忍心拒絕:“好。”
得到他的回答，她眼中的欣喜不是偽裝出來的，映入他的眼簾蕩起了一圈圈漣漪。
他就這樣留在了懿月宮，不過還是經常回到景陽宮溫習功課，跟隨三位師傅學習。
武穆宗應該打點好了一切，然而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他還是知道了一切。
這位懿月宮的“生母”，當時還隻是皇貴妃而已，正是父皇初次選秀時格外寵愛的月昭儀。在她收養他後，被晉為皇後。
但是，晉位的事情是低調進行的，宮人們也被封口，不得傳出這件事。
為了掩飾這一切，這位月皇貴妃索性都放棄遷宮了是嗎？所謂的收養，不過給封後再加了一張王牌罷了！說到底，他自己隻是後宮爭鬥的棋子，他的生母早就不在人世間了。
他想衝過去質問武穆宗，為什麽要用這樣的方法欺騙他？為什麽一定要讓他的生母死的悄無聲息，以至於來不及見到她最後一麵？
但是這時候的他，跟隨三師學習已久，不可能再做這樣不理智的事情。他隻想用自己的方式去默默報複那些人——首當其衝的就是現任皇後。
生母的死，或許和她大有關聯，後宮爭鬥她是贏家，嫌疑最大。父皇寵愛她，以至於忽略了發妻，那麽就用自己的疏離傷害她於無形好了……
他開始有意無意的用行動告訴她，自己已經知道了實情，他恨她的欺騙。他就是要做讓她難過的事情，說讓她寒心的話，一切都用頑劣來掩蓋他的真心。
本以為她會向武穆宗說些什麽，但是他的生活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日子還是一天天的過。
“子亦，這是母後欠你的。”
她的那句話說的沉重，他開始動搖，但是想起不知葬身何處的生母，他還是轉身離去。
他不願意回到懿月宮，每天都會刻意在景陽宮待到很晚，就算回去也都會在懿月宮周圍徘徊很久。確定她已經睡去後，才靜悄悄的回宮休息。
那天，他依然在假山附近練劍，看到有個宮人明目張膽的將一位小女孩推入池中。他立刻前去救下那女孩，當麵逼宮人說出幕後指使之人——蓿璉長公主。
原來是她啊……
就是她和她的母妃殷淑妃，“無心”告訴他，現任皇後不是他的生母這個事實。
那麽現在……
他不相信以蓿璉的心思，會做出如此惡毒的事情。殷淑妃，這次也是她嗎？居然連一個孩子也不放過，她到底想要做什麽？
他後來才知道，他救下的女孩就是墨榮華留下的雲笙公主。一個失去生母庇護，不受父皇疼愛的公主，殷淑妃趁機加害，真是好生心狠！
他突然意識到——首次選秀，殷淑妃雖然不如現在的皇後，但是依舊在秀女中屬於佼佼者。他和皇後雖然算不上朝夕相處，但是皇後的良善他感覺得到，從宮人口中也可以體會得到。兩者相比，殷淑妃……
他心裏有些內疚，他害怕誤會了皇後，他害怕殷淑妃才是害死生母的那個人……
和雲笙公主的相處，讓他對這個身世坎坷的妹妹充滿了同情。他想讓武穆宗重新關注這個被遺忘的女兒，但是以他的身份，萬萬不可做這樣冒險的事情。帝王心，他不敢揣測。
唯一的突破口就是盛寵不減的皇後，他隻能通過她向武穆宗表明一切。可是他對她的態度，她會同意嗎？
最終，他還是硬著頭皮告訴了她雲笙公主的事情。沒有想象中的為難，她隻是告誡他不要輕舉妄動，她會安排好一切。
後來，他等到了聖旨——將雲笙公主賜給皇後的聖旨。
她是後宮之主，他是未來儲君，雲笙有了依靠，宮人自然不敢怠慢。
他前去道謝，她眼裏隻有失望:“子亦，你我是母子，母後能為你做到的，你無需感謝……”
“這不一樣，兒臣這次必須謝……”
“子亦，你當真要與母後如此生疏嗎？”她終是問出了這句話，“母後不管你怎麽想，騙你不是母後的本意，這是母後的錯。但是你要相信，母後對你視如己出，這點從來不會改變！”
他內心再次經曆天人交戰，一時間分不出勝負，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罷了！母後第一次見到你時就告訴你，會給你時間去了解母後，現在……不強求。”她不願意再提及此事，“雲笙這孩子也是苦命，你放心，她該得的……母後還是會協助她得到的。”
“母後這是何意？”
“當年，母後還是月昭儀時，曾經憑借一舞贏得你父皇的盛讚。那日他一時高興多喝了幾杯……”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天，眸盡朦朧，卻止住了後麵的話，“子亦，你父皇鍾愛月尾蝶，如何利用它幫助雲笙，就看你怎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