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玉殞香消
第二百五十四章 玉殞香消
若瑤輕輕推開房門，房中諸人見她進來，紛紛起身，看向她的眼神裏，複雜中略帶了一絲愧疚和不忍。
子衿的傷口應該是已經處理過了，此刻，她正安安靜靜的趴在床上，身上蓋了一層薄薄的床單，閉著眼，依舊是清秀乖巧的樣子，就像是在沉沉睡著一般。
隻是，她的唇色青白，臉上，連一絲血色也沒有。
樊逾越見若瑤進來，怔怔看著她，一動不動。
若瑤並沒有理會他，隻是對白衣勝雪的漓陌開了口，聲音輕而飄忽：“漓陌姑娘，求你救救子衿，我求你，救救她。”
漓陌自子衿榻邊起身，看若瑤的眼神裏第一次沒有帶上嘲諷厭惡，她隻是淡淡開口：“太子妃，不是我不想，隻是醫者醫病不醫命，我無能為力。”
若瑤的手足一片冰涼，漓陌麵色一變，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她的手，迅速將銀針紮入幾個穴位，然後開口道：“太子妃也是懂醫術的，生老病死本是人生常態，不必太過於難過，就算不為了你自己，為人父母，也該為了你腹中的胎兒考慮。”
若瑤閉上眼，定了定神，卻忽然聽見子衿輕輕喚子衿的聲音——
“小……小姐？”
若瑤慌忙想要奔過去，而漓陌的聲音低低傳來，似是帶了一絲歎息：“有什麽話，太子妃好好和她說說吧。”
若瑤坐在榻間，握住了子衿的手，那樣緊，就像是想要握住她不斷流失的生命一樣。
她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看著若瑤，目中竟是放鬆和欣慰的神色：“小姐，還好你沒事，我早上見你不在，怕死了……”
若瑤的眼淚掉了下來，握著她的手，難過自責得說不出話來。
如果，自己從一開始就對她坦白；如果，自己昨夜沒有支開她，又或者是告訴她自己要出去；如果，自己沒有在安定城門上空站那麽長時間；如果，自己沒有喝那一碗白粥……
是不是，她就不會出事？
“小姐……你不要難過……我有話想要對你一個人說……”
子衿有些費力的開口，霧吟聞言，立刻帶著屋內眾人一道出去了，軒轅亦辰深深看若瑤，她能察覺到他的視線其實一直都沒有離開過自己身上，卻一次也沒有回頭。
他終究隻是靜默轉身，一句話也沒說，門合上，隔絕兩端。
“小姐，對不起，我不能再照顧你了……”子衿的聲音輕輕響起，“我對不起相爺和先夫人，我原想著，我永遠也不要對你和離風門主說這三個字的，可是我還是沒有做到……”
若瑤震動的看著她，而她費力的對自己牽了一下唇角，繼續開口道：“其實，從那天瑤華姑娘來找我們以後，我慢慢的回想，知道或許她才是真正的小姐……因為那麽多的事情，都是隻有我們兩個人才知道的，她還知道我手臂上的傷……”
她頓了頓，突然轉了話題開口問道：“小姐，你還記不記得你教我彈的第一支曲子？那曲‘幽蘭’？”
若瑤含淚點頭，她見了，也心滿意足的笑著點了點頭：“我也記得，還記得你教我讀書，教我寫字，還有在西疆的時候，你為了救我，連命都不顧……所以，子衿的小姐就隻有你一個，隻會是你……咳咳……”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不要說了……”
若瑤握著她的手，淚如雨下，而她依舊目帶依戀與不舍的看著自己，輕輕開口：“小姐，我總是急噪，總是經不住事，可我本來是想要永遠都守著這個秘密的……可是，現在淩家已經垮了，你不要怪太子殿下，我看著他衝進火場救你，他是真心對你好的，小姐……還有，我挨打的事，你也不要怪他，這本來就跟太子殿下一點關係都沒有的，是我自己不小心，你不要傷心……也不要為了我去做什麽……咳……”
若瑤的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在她的手背上，而她眼中的光彩，已經開始一點一點的渙散，聲音，卻依舊費力而固執的響起——
“小姐……你答應我……你不要怪太子殿下……你要原諒他……像從前一樣……像在西疆的時候……因為……隻有這樣……你……你才能……幸福……”
她的聲音，漸漸的低了下去，最後兩個字，幸福，其實已經模糊得難以辨認，可若瑤知道自己不會聽錯，就那樣，輕飄飄的沉入自己的心底。
若瑤抱著她的身子，感覺她在自己懷中一點一點變冷，不想放開，她的子衿，平日裏是最害怕冷的。
若瑤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輕輕的推門聲響起，軒轅亦辰走到她的麵前，試探性的扶住她的肩，向來淡定自若的語氣中，竟然第一次帶上了幾分遲疑和沉痛，他喚她：“瑤兒……”
若瑤沒有掙開他，甚至沒有改變抱著子衿的姿勢一分一毫，隻是靜靜抬眸，一眨不眨的看著他：“殿下，子衿死了。”
他的眼中現出痛意和憐惜，似是想說些什麽，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一樣。
而若瑤依舊死死的盯著他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的開口道：“是被淩蔓清活活打死的。”
他忽然一把緊緊摟住了若瑤：“瑤兒，我知道你有多痛有多恨，你放心，我不會讓子衿就這樣白白枉死的，你相信我……”
“殿下打算怎麽做？”若瑤在他懷中，沒有掙紮，隻是一字一句的開口，“如果我說，我要淩蔓清現在就給子衿陪葬，殿下答不答應？”
他的身子似是一僵，摟著若瑤的力道也不自禁的加大，有些困難的開口道：“瑤兒，你相信我，我不會放過她的，但是，現在還不行……”
“出去。”若瑤漠然的閉上眼，打斷了他的話。
“瑤兒……”
他的語氣裏似是帶上了一絲惶急，而若瑤卻再也不想，也沒有辦法再聽下去，她開始死命的掙紮，那樣無力而絕望——
“你出去，子衿還在這裏，我不想看見你，你出去，出去，出去！”
他抱得越緊，她掙紮得越厲害，她能感覺到他懷抱中所有壓抑的沉痛，可是她的痛，又有誰知道？
或許是聲響太大，漓陌急急的衝進門來，衝著軒轅亦辰罵道：“你想逼死她嗎？還不快讓開！”
軒轅亦辰悚然一驚，鬆手，幽黑的眼眸深處，震痛而蒼涼，有些麻木的任王安憶和霧吟半推半拖的拉出門去。
漓陌也不勸若瑤，隻是飛快的在她身上各個穴位施針，若瑤一動不動，按著她的話抬手，放手，深呼吸。
“太子妃這個樣子，不會是子衿想要看到的，逝者已矣，太子妃就算為了肚子裏的孩子，也不能再像方才那樣激動了。”或許是因為施針耗費了她太多的心力，漓陌的麵色有些蒼白。
若瑤點頭：“我想一個人陪陪子衿。”
她沒有多說什麽，提著藥箱出去了，幫若瑤關上了房門。
若瑤看著懷中子衿如同熟睡一般的容顏，輕輕開口：“對不起，我知道你不要我為你做什麽，是我自己，辦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