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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四章 帝王【三十六】

  第四百四十四章 帝王【三十六】


  一花一世界,一度一春秋……

  ……


  今日臨朝時,邊疆將領三百裏加急送回了‘冷蕭國’與‘紫玉國’的一封書信,其實他不看也知道那是什麽。


  南宮嫣離開後,他就以國喪之名要為尚未出生的太子與太後的母妃守孝三年,如今已經過去兩年半,冷孤雲必然已經等不下去了,而‘紫玉國’的諸侯則是想找個靠山,因為那樣的小國根本沒有任何抵禦他國的力量……

  他瞥了一眼王安憶手中的兩封書信,伸手將‘紫玉國’的那一封拿起拆閱,在看到蕭敏這兩個字時,不禁冷聲一笑,他記得在數年前‘紫玉國’已經駕崩的諸侯就帶過這個小女孩來過天朝,隻是當時這個要求給和親的小公主還不滿十四歲,當時他以年紀尚幼挽拒,但沒有想到現在這位應當有十八的公主還未嫁人,這讓他不禁覺得有些可笑,不過,公主與郡主自古以來的用處,也就隻是如此了.……

  將手中的心扔到王安憶捧著的錦盤中,他掃視大殿上的群臣,閉眸深吸了一口氣,其實他的後宮如何,這些郡侯應當十分十分清楚,可是他們卻偏偏爭先恐後的將要將自己的掌上明珠送到這裏,或許這就是千古不變的定律——強者為王。


  “紫玉國既然有心投效我朝,朕甚感欣慰,王安憶,擬旨,冊封‘紫玉國’公主蕭敏為昭儀,至於留住哪個宮殿,就由代掌皇後令的德妃與陳昭儀決定……”


  說到陳文倩,他突然才想起來,這麽多年來,她依舊是二品正位,擰起眉宇,伸手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又道:“陳昭儀賢德之名天下盡知,如今後宮既又進新妃,王安憶,你擬旨下去,晉升昭儀陳文倩為賢妃,賜一品打賞,俸祿加倍.……”


  王安憶領旨,朝臣三呼萬歲聖明,他輕撫著額頭,俯首望著在自己腳下跪拜的群臣,不禁冷笑起來,這個位置高高在上,他說的每一句話別人都會當做是天意一般的遵守,因為他是王,可是,是不是注定了做王的都一定是‘寡人’?

  否則為什麽即便是這麽多人仰視著他,他依舊覺得冷清,覺得寂寞.……

  王安憶看出了他的不尋常,緊張的上前喚了一聲:“皇上,您.……”


  他擺手,薄唇的冷笑卻依舊彌漫,將錦盤中的第二封信拆下來,而後對著跪拜在地上,臉上神色難測的陳遲道:“冷國主事隔兩年有餘,卻依舊將要其妹嫁入我朝,不知相父意下如何?”


  陳遲怔了一下,略顯蒼老的麵容雕刻著歲月的無情,他抬首,雙手抱拳,低首恭敬的道:“皇上容稟,‘冷蕭國’與我朝一向交好,傾城郡主更是在兩年前就已與皇上有婚約,此事天下皆知,如今距離太子大孝之期將滿,冷國主前來再言婚事,也在情理之中.……”


  他握著手中的信件,凝視著陳遲鎮定的神色,不禁有些敬佩這個老狐狸這兩年來修煉的道行,似乎這兩年來,隻有他在慢慢頹廢,而這些人都已經漸漸壯大了,他唇抿冷笑,深吸一口氣,帶著懶散的依偎在龍椅上,低沉道:“相父此言有理,王安憶,回信給冷國主,朕冊封傾城公主為宸妃,賜住宮殿依舊由德妃安排,至於俸祿與打賞,按照祖製,其餘繁文縟節一切從簡.……”


  說罷,不給陳遲任何說話的機會,便起身道:“退朝.……”


  下朝後,他如往常一般的起駕‘禦書房’處理政務,望著那成堆的奏本與各地上參的緊急文件,閉上雙眸,有些煩躁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去處理這些事情。


  曾經,他覺得忙碌是最好逃避現實的辦法,因為那樣至少會令他覺得,在那一刻不是那麽的痛苦,可是現在,他知道她要回來了,雖然不知道究竟是那一天,但是他的心卻異常的驚慌,驚慌得他沒有辦法安下心來做任何一件事……

  拿起朱批,望著王安憶為自己翻開的奏章,轉首望著窗外飄飛的梅花,心頭又被揪起,她要回來了.……

  他的眼前頓時有些恍惚,多久了,他不敢再去想她的名字,她的樣子,甚至是她的聲音,因為害怕觸碰那自己根本無法承受的傷痛,可是現在,他突然懷念起她曾經的一切,甚至她對自己所做的那些殘忍的事……

  “皇上,今日‘護國寺’的主持已經回寺了,不過他要奴才對皇上說,等機緣到了,他會來助皇上.……”王安憶說完,麵色帶著不能理解的疑惑的望著他,似乎希望知道些什麽,而他,則在聽到這句話時,心頭咯噔一下。


  機緣?


  很籠統的名詞,但是究竟是‘機會’還是‘緣分’?

  他的心頓時又開始浮躁起來,將手中的筆放下,起身走到窗前,任由清冷的風拂過他的麵容,負手對他道:“你先下去吧,朕想一個人靜一靜.……”


  雖然,他一直是一個人,也一直都很幽靜.……

  王安憶不敢再問什麽,低首告退,在聽見門聲關閉的那一刻,他閉上了雙眸,南宮嫣,快三年了,三年,消耗了他所有的思念,也磨盡了他的意誌,可是他的痛苦卻依舊如三年前她走的那一刻一樣撕心裂肺的徘徊在他的胸口,那種感覺,令他窒息.……

  很多事情,或者隻能用‘命中注定’來形容,但是很多事情,或者可以說是冤孽,就像她來的時候,聚集在這裏的人,都是有手段的人一樣,如今她要回來了,他的後宮,再一次不太平,可是蘇宛如死了,瑤月也已經重新成了貴妃,陳文倩跟隨太後去別莊,德妃雖有美貌,但是卻隻能是放在皇權上的一個擺設,所以,這裏應該沒有南宮嫣的對手了,而她這次回來,也不再如曾經那般懷著目的.……

  所以,這一次他們會不會好過一點?至少,不會想曾經那般爭鋒相對……

  冷孤雲三次薦妹,的確不尋常,按照道理,傾城公主的婚事一拖又三年,三年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每一天都該是最珍貴的時間,可是他居然能就這麽拖延著,可見他的用今非昔比一般,而他這一次故意跳過大婚迎娶,將繁文縟節全免,就是為了試探他的用心.……

  冷孤雲這三年來,與陳遲二人在山野上養了萬千精兵壯馬,雖然那些依舊無法與天朝的百萬雄師相提並論,但是卻也的確是個禍害,不過陳遲也不愧是老狐狸,招募的士兵卻也有些本事,這也是他一直按兵不動的原因之一,有些東西,留著禍害,毀之卻也可惜,若能收為己用自然是好,若是此法不成,那麽也就隻能扼殺於無形了……

  傍晚十分,他坐在‘唚心宮’翻閱著一些太祖留下來的字畫,在看到他親手繪畫的那副‘吾妻挽月’之時,不禁有些感慨,尤記得,自己十六歲那年,初見到這幅畫時的感受,或許,那種感覺就叫情初萌動吧,畢竟,那種感覺,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可是現在,那種青澀的感覺早已經消失了,因為他的淩若瑤給他的,隻是痛苦,沒有盡頭的痛苦.……

  放下那幅畫,他伸手捂著心口,左胸膛的印記又開始叫囂,如烈火燃燒般的熬痛了他的肌膚,瑤兒,你可知道,有時候你就像這傷口一樣,讓他好不了,卻又忽略不掉,而他,隻能這樣無力的看著這份深入骨髓的感情,慢慢的潰爛,最後融入他的血液中,讓他一直疼痛下去.……

  有時候,他常想,如果沒有所謂的巫術,也沒有人事所言的轉世輪回,那麽他是否就不會見到她?

  那麽他也就不會那麽疼痛,隻是那樣的生活,他是否依舊將所有的人都當作棋子一般的戲弄?


  然後坐在高高在上的龍椅上俯視天下,看著所有的人慌亂成一團著冷聲大笑……

  以前,他就是如此,喜歡將天下做為棋局,設定自己喜歡的棋子,一步一步的走著這盤棋,就如同南宮嫣曾經所說的:“坐帳笑看風雲變,天下盡在局中演”,可是現在,一切都在她來時改變了,在她走時破碎了.……

  每一天,他依舊看著朝陽升起沒落,明月中天卻又消失,直到,傾城公主與蕭敏二人進了宮,她們進宮,在後宮中也掀起了不小的風浪,畢竟他還納新妃,就代表著她們還是有希望的,但是他卻依舊沒有踏進後宮,他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會讓那些女人如何議論,因為那些他從來都不曾在乎過.……

  他從來都不曾翻閱過後宮嬪妃記數的冊子,也從來都不曾知道他有多少女人,可是在這兩個女人進宮後,他突然就想知道自己究竟浪費了多少女人的青春。


  後宮是一個密不透風的牆,關在裏麵的人不會比天牢裏的死囚好到哪裏去,可是這曾經是她們自己的選擇,或許.……也有很多是受命於父母吧.……

  當王安憶將記冊拿給他的時候,他隨意翻閱了兩頁,在看到滿滿的名字與封號時,不禁搖首失笑起來,他一直都以為自己比先皇好,至少他沒有給那些女人希望,所以她們在他的後宮裏也不會過得太絕望,可是此刻看來,他依舊辜負了太多女人的青春,因為記冊上明明白白的寫著他的後宮裏有嬪妃一百零九人,一品正妃已滿,除皇後之位玄虛外,二品以下缺十八人,後宮便已充盈……

  合上書冊,他冷笑起來,他兩年不駕臨後宮,但是他的後宮卻比任何一個皇帝都充盈,而他,這個她們名義上的‘丈夫’竟然不知道自己竟有如此之多的‘妻子’。


  王安憶望著被他扔在桌案上的書冊,心頭也明白他笑什麽,趕忙道:“皇上息怒,這是三年前.……宸妃娘娘仙逝之後的那場大選中,太後為皇上選進了新秀女占了大半.……”


  “母後還真有心.……”他不冷不熱的丟下一句話,隨後擺手示意王安憶帶著書冊出去。


  他的母後,他最敬愛的人,可是無論她養育他多少年,卻依舊不明白他的心性,她以為南宮嫣離開了,他會想先皇因為臣妻死後那樣墮落,會接納後宮所有女人的示好,會沉迷與溫柔鄉中尋找痛苦的解脫……

  或許他真的沒有父皇的本事,他可以殺了任何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人,但是卻無法接納她們,對於他來說,在南宮嫣離開後,他根本不想看到任何一個女人,因為看到她們,他就會想起他的南宮嫣,想起他們曾經想著如何對付他的南宮嫣,隻要他一想起這些,他甚至想不顧一切的去殺了那裏的所有人……

  他種的梅花樹死了兩棵,他站在後花園中看著那兩棵枯枝,說不出心頭是什麽滋味,王安憶在一旁不斷的安慰他,而他卻坦然的道:“人便是如此,付出與回報永遠都不可能成為對等,否則這世間又何來如此之多的悲劇.……”


  悲劇,他薄唇扯出一抹無奈又哀傷的笑,就像他與南宮嫣之間一樣,他對她付出了那麽多,可是得到的卻少之又少,而他偏偏還為了那偶爾得到了一個笑容而雀躍許久.……

  王安憶不敢再說話,他知道這些年來,他的變化讓王安憶很不安,可是他也沒有任何安慰他的話,他自小就跟隨著他,看著他冷靜了二十幾年,卻也看著他為一個女人癲狂了三年多,或許,他該是自己生命的最好的見證,想到這裏,他不免想問他:“王安憶,在你眼中,朕是個怎樣的君王.……”


  這是他第一次去問一個奴才,第一次想聽一個卑微的人評價他的一生,畢竟,他是最接近他的人。


  王安憶緊張的望了他一眼,在看到他麵無表情的望著那兩棵枯萎的梅花樹時,低首道:“在奴才的記憶中,皇上一直冷清自製,少言寡語,就像先皇說的,皇上是一個可以將天朝更為壯大的君王,是一個明君.……”


  “可是再英明的君王都逃不過情劫,是麽……”他淡淡的道,在王安憶低首的刹那間閉上了雙眸,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個明智的君王,畢竟他曾將蒼生玩弄於鼓掌,他曾經很冷清,他以為這一生都不會在有什麽能打動她,可是為什麽在他最驕傲,最傲然的時候偏偏會遇見她.……

  她就像一種專門為他而研製的毒藥,屬於他自己的一種石散,讓他上癮,讓他沉迷,然後在他好沒有清楚自己內心的想法時,就已經融於了他的血液,占據了他的心魂,可是偏偏又在他知道自己深愛著她的時候,不顧及他感受的抽身離去,將他丟在過去的回憶裏痛苦……

  這就是她的風度,他睜開雙眼,望著沒有他氣息的世界,其實什麽都沒有變,他繞過那兩顆梅花樹,一步一步的走向花園中央,站在‘皎月台’下望著那幹枯的薔薇花纏繞在一起的枝條,什麽都沒變,隻是這一切在他的眼中都死了.……

  時間依舊漫漫流逝,他等待的心也越來越急切,可是心口那被疼痛刺穿的巨大的洞,卻像是怎麽補都補不好一樣,隨著時間越來越近,而越發疼痛難忍.……

  夜,突然變得特別漫長,讓他無法承受也無法成眠,直到那一天,他的左胸口流出黑色粘稠的血跡時,‘護國寺’的主持再一次出現,且帶來了很多和尚,在皇宮尚未破曉的黎明前,在‘唚心宮’的大殿內念著他聽不懂,卻又從小就聽母後念,而聽得習慣的經文,直到太陽初升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一團金色的光芒包裹著一抹清幽梅花冷香降臨在他的宮殿中.……

  他不知道當看著金色光芒出現的那一刻,自己的心情是怎麽樣,他隻感覺自己的心幾乎停止了跳動,但是偏偏又疼得讓他無法承受,他屏住呼吸,緊緊的凝視著那抹自己熟悉卻又陌生的的窈窕身影在眼前漸漸清晰,而後失控的衝上前去,將她擁入懷中……

  大殿內的其他人都被他的行為下著了,王安憶幾乎沒有大喊救駕,幾個暗衛也想將他拉開,畢竟那東西是誰都沒有見過的,可是他卻就那樣不顧一切的衝了上去……

  當那溫暖的身子帶著冬日的寒冷落入他的懷中時,他聽到了自己心髒激烈的跳動聲,可是他卻激動得連呼吸都不敢,緊緊的抱著她,生怕一眨眼,或者一放手她又悄然飛逝,就那樣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他的手漸漸顫抖,不敢再去想三年前的那一幕,緊摟著懷中的人兒……

  她變了,可是他還是能確定那就是她,因為她沉睡的樣子像極了曾經的她,她身上的氣息依舊那樣的清幽,似有若無的令人琢磨不透,輕顫的長睫依舊如同展翅欲飛的蝴蝶一般顫動著,粉紅的唇輕抿著,雖然無心,卻極具誘惑.……

  他抱著她的身子,兩個人站在他為她打造的金色牢籠中,癡迷的望著她的美好,情不自禁的低首含住了她的兩片紅唇,他告訴自己,他不想嚇著她,他隻是想得到一點點她存在的真實感而已,可是當自己接觸到她的唇時,一切都像斷了繩的野馬一樣,讓他無法控製,他癡狂的吻著她的唇,眼中冰冷的淚滴落下來,原來,她真的回來了.……

  多少個日夜,他朝思暮想,可是他卻從來都沒有想過真的會有這麽一天,真的有這麽一天,他還可以重新擁她入懷,可以感受得到她的溫度,聞到她身上的冷香……

  她的身子動了一下,長睫微顫,這樣的動作讓他的心一窒,立刻放開了她,因為還沒有做好準備怎麽去麵對,所以他一下子慌了,他望著她站在自己麵前,緩緩的睜開雙眼,身上的金色光芒漸漸化作了一層白霧一般,緩緩散去,然後看著她眼中的疑惑與愣怔,看著她不明所以的看著自己置身的金色牢籠,心,被狠狠的揪起……

  那些過去的記憶一下自衝進了他的腦海裏,她對他的排斥,她對他的警惕,她對他的不信任,她對他的逃避,她對他所說的那所有謊言,她扼殺了他的孩子.……

  喘息,他猛的揪住了自己的胸前的衣裳,強行鎮定下來,可是內心的害怕卻有增無減……

  他望著她似乎在漸漸清醒意識的模樣,一步一步的向後退去,慌忙的將籠門鎖起,大手顫抖的拔出鑰匙緊握在自己的手中,這一次,他再不能放她離開,再也不能.……

  她的意識似乎徹底清醒了,因為眸中的慌亂那樣的清晰,他看著她先摸著自己的發,然後看著自己的穿著,而後如同絕望一般的緊握住牢籠的欄杆,無助而迷茫的望著她周圍的一切.……

  他又後退了一步,但是眸光卻依舊癡迷的凝視著她的雙眸,薄唇帶著這些年所有的痛苦,低沉的道:“這是朕為愛妃特地打造的金絲囚籠,愛妃喜歡嗎?”


  喜歡嗎?

  喜歡他為了栓住她而建造的金絲籠麽?


  她怎麽可能會喜歡.……

  可是他卻不敢說別的,因為害怕再次被拒絕,因為她從來都不知道她的拒絕對於他來說,有多傷人……

  她神色慌亂,像是不知道誰在說話一般,然後在看到他的身影時,嚇得猛然後退,那一眼,就足以證明她認識他,他上前猛的扯住她的手,毫無憐惜的將她拉向自己,在她吃痛的呼痛之時,痛苦而又滿是恨意的低沉道:“瑤兒,這麽多年來,你過得可好?”


  三年,他痛得死去活來的每一夜,她在哪裏……

  是否過得很逍遙,畢竟她逃離他了……

  他伸手撫著她溫暖細膩的肌膚,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叩住她的麵容,讓自己看清她眼中的驚恐,帶著內心撕扯疼痛的低吼道:“你不想知道朕過得怎麽樣麽……”


  她讓他過得生不如死,可是她卻什麽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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