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來吃雞
他沉思片刻,認真道,
“除卻這件事情,兒子還有另外一件事情想叮囑母親。”
朱氏忙道,
“你說。”
江弘的手無意識地在扶手上一搭一搭地輕敲著,
“丞相府丟失禦賜馬匹,不敢聲張,所以,就算是眾人都知道丞相家丟失了良馬,也都不知道丟的馬是禦馬丹砂。”
“咱們府中上上下下,包括父親,都見過了那匹馬,但是也沒有一個人能認出那匹馬是丹砂,而江若弗卻是一眼就能認出那匹馬,不僅知道那匹馬的名字,甚至能輕而易舉地馴服,隻怕早已見過這匹馬。”
朱氏聞言,微微一愣。
江弘繼續道,
“丹砂不是一般的烈馬,不會輕易服從於誰,所以它對府中的所有人都暴烈不已,可是,這樣一匹烈馬,唯獨對江若弗言聽計從…”
江弘眸色凝重,
“恐怕…她早就已經見過丹砂,和丹砂相處過,所以丹砂認得她,才會這般言聽計從。”
朱氏聞言,心中輕蔑,
“一個煙花姨娘生出來的見不得光的庶女,怎麽可能碰得到禦賜之馬,又怎麽可能叫禦賜之馬記得她?”
江弘無奈道,
“母親說得有理,但畢竟我們已然很久沒有盯著江若弗了,江若弗如今私底下的際遇,我們一無所知,或許真的就如我所說呢?”
“往後母親還是少為難江若弗的好,她的際遇,隻怕是不一般,從前的事都隨風而逝了,從今往後,若是再得罪了江若弗,往後她飛上枝頭,母親是要後悔的。”
朱氏急著勸阻江弘,
“弘兒,興許就是那賤人施了什麽手段,才叫那馬乖乖聽話,你可千萬別被騙了,她是什麽貨色,難不成我還不清楚嗎?有資格讓我們對她恭敬客氣?飛上枝頭這種事情,她配嗎?”
“再說了,你難道忘記了那件事嗎?若是有朝一日明姨娘想起那件事,又守不住秘密告訴了江若弗,江若弗要伺機報複,咱們怎麽還怎麽活?”
江弘聽見這話,麵色僵了僵,轉過了頭,過了許久,方沉聲道,
“過去的事情,我自有安排,不必母親操心至斯。”
“今日兒子說的都是真心話,還請母親仔細考量考量。”
“江若弗的眼界與膽魄,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麽糟糕。”
那個叫住他,三言兩語就說出其中所有構陷彎繞的女子,絕不是個簡單人物。
而且,能馴服丹砂,知道丹砂的出身來曆,便更令人忌憚。
江若弗到底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隻可惜,他竟到現在才發覺江若弗的異常。
江弘說完,也沒有再聽朱氏說話了,而是做了一個禮,就掀簾出門了。
朱氏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心中是又氣又急,但卻無從發泄。
她拿起江弘剛剛喝過的那個茶盞,猛地摔在地上,茶水和碎片四濺。
朱氏氣得胸口猛地起伏,
“賤人!賤人!和她那個賤人姨娘一樣!”
“什麽禦賜之馬!我看她連給這匹馬挑糞都不配!”
苑柳忙勸道,
“夫人!您同她置什麽氣?她不過一個低賤出身的庶女,您可是大夫人,能執掌中饋,她就算是再囂張,又能囂張到哪裏去?”
苑柳眯起眼睛笑了笑,
“她還不是要在您的手心裏好好待著麽?您若是要她死,捏捏手心就能弄死她,這次不行,也還有下次呢。”
朱氏聞言,氣也順了些,
“說的是!”
“一介娼婦,沒資格讓我因她而生氣!”
朱氏眯起眼睛,眸中盡是陰鷙,
“傳我的話下去,誰要是敢往清暉苑送飯食,敢給清暉苑留剩飯剩菜,我就打斷誰的腿!”
苑柳恭敬道,
“是。”
朱氏憤憤道,
“我倒要看看,這個小賤蹄子能囂張到什麽時候!”
溫孤齊翻牆而入,拎著食盒穩穩當當地落地。
夜深了,屋裏卻隻燃起一根蠟燭,燭光昏黃,溫孤齊隱隱約約看見屋裏有人影走動。
他推門而入,見江懷隱正在咳嗽,而小玉正拍著江懷隱的背,口中還念念有詞,
“公子,你等一等,小玉馬上就去廚房給您弄吃的。”
江懷隱眼神呆滯,看著前方,
“我想吃燒雞…”
“吃燒雞。”
小玉滿麵愁容,卻隻能應道,
“小玉去找,小玉去找。”
溫孤齊清冷的聲音響起,
“不用找了。”
他將兩個食盒放在桌上,
“這裏有。”
小玉看見食盒,忙上前去打開,其中一個芙蕖雕花的桃木食盒的第一層,就是一隻完完整整的燒雞。
紅棕色的酥脆外皮,上麵還有些許醬料和香油在滑動,誘人的肉香和油香馬上在屋裏散開,勾得人饞蟲欲出。
小玉看著都不由得吞咽一口口水。
江懷隱聞見了,隻一個勁兒重複道,
“燒雞!燒雞!”
小玉忙掰了一個雞腿,放在碗裏遞給江懷隱,
“公子,燒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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