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河漢架恒渠
實驗的第一步成功了,但梅哲仁狠了心不許任何人通風報信,水藍上的人們且得煎熬著。
所以梅念菇和李夢星今天的狀態差到了極點,老是抬頭看天花板,可她們又不能透視,也隻是聊以打發罷了。
李成彩看見了好幾次,又無奈又好笑,幹脆停下手來,得給兩個小姑娘放大假才行:“好了,今天休息,別看了,再看地層就看塌了。”
李夢星年紀大些比較穩當,隻是羞澀一笑,梅念菇在誰那都是倚小賣小慣了,毫無顧忌地撒嬌來。
“怎麽可能?看塌了這麽厚的地層,哪有這種瞳力,不管是仙俠小說還是漫畫都不敢這麽寫,老師在調侃人家。”
李成彩覺得有趣開始逗她玩:“老爺子用精神力可以調整地質架構了,可不就是看一眼就天翻地覆了嘛。”
梅念菇眼皮子又有點酸澀了,好在眼淚已經透支斷流。
李成彩說的她覺得很有道理,於是托起了腮來慢慢品,還一邊呢喃。
“阿丹叔是天賦異稟,裏貝克肯定跟暗能量有關,小爺爺多半是因為商子族的傳承,如意伯伯肯定就是算力強,可太爺爺把哲宇抓去幹嘛。”
李夢星是典型的慧質蘭心派掌門人,聞言又看了一眼天花板,還向梅念菇眨了眨眼。
聰明如梅念菇秒懂,大叫起來:“啊,太爺爺讓哲宇當土地公公啊。”
李成彩趕緊攔著:“打住,猜中了也不能到處說,老爺子肯定不喜歡別人猜他的心思。”
梅念菇不以為然:“沒事,太爺爺知道我猜中了肯定很高興。”
然後她就給梅哲仁去了條消息:“太爺爺,哲宇的結構力學是不錯,但精神力不夠強,下手輕些!”
收到消息的梅哲仁想翹胡子翹不起來,於是發出了號令:“羅劍,加快真氣的輸出,增加浪湧的頻率,提到最高設計速度看看。”
旁邊的人馬上要多快有多快地抓住點什麽,盧征峰想出言阻止,想想又住了嘴,也不忘用力攥緊坐椅的扶手。
其實都是心理作用,暗能量引擎根本就沒有慣性帶來的推背感。
羅劍馬上作了調整,開始咬牙硬挺,滿頭大汁淋漓,他現在就是拚了命地壓榨自己,王學祖就是這麽榨啊榨地突破的。
暗能量引擎的巡航不僅僅是技術活,還是體力活,要控製浪湧振蕩器就得不斷地輸出真氣,它是轉移絕對零度模量的動力。
所謂的提高浪湧頻率就是提高真氣輸出的頻率,速度提升一倍則真氣的輸出增大一倍,還不是一股腦的事,得像做俯臥撐一樣脈衝輸出。
而在這麽勞累的情況下,羅劍還得穩定暗能量防護罩,讓浪湧對防護罩的作用麵保持到最大,還得調整受力方向。
空天艦沒有舵麵,航行方向純靠控製暗能量防護罩改變形態來實現,更像是一個隨時變形的船體,通過改變受力麵來機動。
因此羅劍現在麵臨雙重煎熬,等於在高速做俯臥撐時還一並要解一道流體力學題,送人頭那種。
這是李夢星道破“天機”帶來了懲罰,因果關係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太難了,但效果是double的,同時鍛煉真氣和邏輯能力。
怕裏貝克承受不住,梅哲仁還幫了忙,隻不過沒有像對待科研人員那樣用場域包了個嚴實,僅稍稍減了點壓力。
眼下裏貝克不但有憂鬱氣質,還有些抓狂,啥時候是個頭啊。
而如意是仿生體對疼痛不敏感,阿丹和梅遠智則因為思維體夠強無知覺,他們可以放養了。
隻有黃哲宇負擔最重,他這會覺得自己的腦袋炸裂地疼,好像隨時都要被炸飛起來一樣。
就感覺而言,黃哲宇也確實覺得自己輕了些,死去活來那種飄飄欲仙,所以梅哲仁認為他完成了小曾孫女的囑托。
黃哲宇現在“聽”到的已經不是雷鳴,而是感覺一列超高速火車從自己的頭腦上碾過,讓所有知覺都扁平化了。
但他仍然記得自己不是啥天才,唯死撐而已。
見黃哲宇和羅劍兩人還能頂得住,裏貝克也沒有真正狂暴,梅哲仁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
再有一個小時就到熒惑了,如果他們能堅持到那裏,搞不好還能突一個破什麽的,那就更爽了。
然後他的視角又轉到了火龍號上,“看”了一眼像死魚一樣癱著卻還在傻樂的王學祖,雙艦協同航行這一關已經過了,這一趟實驗還真的收獲滿滿。
就是旁邊伺候著的梅念碧讓梅哲仁心裏有些堵,臉上的淚痕還沒擦呢,這會也笑得像傻大姐,男子漢大丈夫,不吃點苦頭怎麽行?
此時在牛基尼兒島基地,朱延安將所有艦長全都集中了起來,給他們做思想工作。
本來是程丹心的活,但程丹心卻和謝方軍在一邊看熱鬧。
老朱肚子裏也是有點料水的,他切換到了語重心長模式:“教官沒有挑你們,不是認為你們不如王學祖和羅劍,按照你們教官的秉性越是危險的任務越讓自己人上。”
歐潮海就立馬表態了:“司令,我們知道,馬主任都發飆了,教官就沒有發這次任務的簡報,剛才她還詢問了。”
有人代表就行,其他人都是紛紛點頭玩接龍。
他們情緒穩定朱延安也就沒有表現的餘地,接下來該說點什麽呢?
謝方軍等得急了,又站起來踱步,程丹心卻穩坐釣魚台:“急什麽,沒有消息就是最大的好消息,這一點都想不通嗎?”
聽到他的話謝方軍就頓了步,拳掌交擊啪地一下:“對啊,我怎麽沒想到呢,時間長說明實驗一直在持續。”
朱延安也嘀咕了一句:“總是看直播看習慣了,猛地什麽消息也沒有,不習慣。”
許嘉星給朱大司令獻了策:“其實我們可以自己直播的,用北鬥上的金睛進行觀測就行,隻不過距離太遠了畫麵不太好。”
謝方軍猛地轉過頭看向這些艦長們:“你們人多,給我用金睛死死地盯住熒惑和小行星帶,速度那麽快一定很好辨認,他們不發消息來我們可以自己看的嘛。”
這個命令讓艦長們眼前一亮,也不用轉身就跑,都有分身了,一個二個都行動起來,還分了工,歐潮海領一票人馬負責熒月軌道,林行宇帶一隊盯著熒惑周邊,許嘉星和剩下的人守著小行星帶。
也不用商量,現在他們開戰情會都是這個樣,光腦風暴一連接,做什麽事都快。
劍龍號的速度也很快,快到梅哲仁用光學觀測跟金睛掃描作對照,竟然都無法重合了。
因為光學觀測由於聚焦的原因,得到的圖像會拉起一條長長的光影帶,而金睛的掃描則會在量子信號與電磁信號疊加時出現重影,還是不規則的那種,後期連處理都無法著手。
02倍光速看起來數字小得可憐,但換算一下就是每秒6萬公裏,這是暗能量引擎所能達到的極致速度。
如果換成梅哲仁來駕駛還可以更快,也許懟到一半的光速都行,不過估計那時黃哲宇就直接暈太空了。
暈菜的感覺還真的對他提高思維體的凝聚度有幫助。
在高速的狀態下,要對抗速度帶來的思維離散作用,就必須加強場域的收斂,還得對所有的量子態進行糾錯,這本身就是一場對於場域能量控製和精細操作的修煉。
平時到哪去找這樣高速的修煉環境?
這也相當於撥苗助長了,但梅哲仁沒辦法,場域能量和真氣總量不夠可以補充,對於量子場域的控製能力旁人無法幫忙,隻有當事者自己磨出來才算數。
其實真正保持高速航行的時間並不需要太長,隻花了五分鍾,劍龍號和火龍號的雙艦編隊就開始降到了正常的巡航速度了,然後五分鍾過後再一次提速,以此循環。
脈衝輸出就有這個特點,高低速搭配,讓駕駛員有一個回複的時間,不然從月白到熒惑也就半個小時不到的事情。
但那樣估計一趟飛行下來每一個艦長都得癱了,就像王學祖一樣。
他那是特例,眼見著他馬上要突破了,梅哲仁就逼著他一直咬牙堅持,不過看樣子羅劍也快了,又到了鐵麵辣手老太爺出馬的時刻。
於是半小時後,林行宇忽然就怪叫了起來:“來了來了,我共享畫麵了,在熒惑,好家夥,太快了。”
金晴的掃描畫麵被放了出來,由於距離太遠,畫麵經過數次放大後像素值很低。
平時要看著這樣的圖像估計大家都會覺得垃圾,可這會戰情室裏的觀眾們都像是在欣賞一幅傳世佳作。
朱延安也顧不得身份了,也伸了個頭擠了進來,有樣學樣的還有謝方軍,艦長們發現了不好意思隻能給他們讓出一塊,總歸是領導嘛。
朱延宇還焦急地追問:“能算出來吧,速度是多少。”
許嘉星輕輕淡淡的回答“大約是02倍光速,這是暗能量引擎的極限巡航速度了。”
謝方軍不斷地嘖嘖咂嘴:“嘖,那就是實驗成功咯,這老梅,也太性格了,打死也不說。”
“那你得能打死了他再說,估計戰損比有一比一萬這樣。”朱延安對謝方軍可沒謙讓,照懟不誤。
謝方軍跟朱延安開涮慣了,連自己都懟:“一比一萬?你那是太高看我了,我現在還沒突破呢,按戰力分析,如意都可以一個打我五千個,老梅幹倒五個如意應該沒問題吧。”
朱延安一愣:“還有這樣的戰力分析係統?”
謝方軍盯著金睛的實時畫麵看得出神,也沒注意到自己的失語:“有啊,如意跟遠智弄的,我們也在測試。”
然後他突然就收住了嘴,失策,失策,很快算力又要讓這幫家夥打土豪分田地了。
不過他靈機一動:“算力分配歸遠智管,他手頭應該還有,老朱,不是我說你,現成的門路你都不走。”
朱延安果然檢討:“我光顧著盯著老梅了,都忘了遠智已經獨擋一麵了,還當他是以前南海基地那個小哥呢,還是你爽啊,如意是死死地鐵磁著參謀部,雷打不動。”
謝方軍立刻壓低聲量:“那邊那個更厲害,無孔不入啊。”
眯起眼養精蓄銳的程丹心沒來由眼皮跳了跳,但他就裝著不知道,嘿嘿,算計我老人家,你們還嫩了些。
嫩得出水的羅劍和黃哲宇是真出水,他們的腳下都有滿滿一灘汗漬,但這些汗水流得值,所以現在更嫩的裏貝克正如獲至寶地操縱著空天艦,輪到他了。
沒有人伺候的羅劍和黃哲宇隻好互相攙扶著去處理個人衛生,現在這樣子,怎麽都得泡個澡才行。
但梅哲仁還不忘再敲他們一記悶棍:“別睡著,記得補充能量,仙動作用太小,喝純的。”
兩人本就蹣跚的步伐又遲滯了些,這是怎樣的一個硬老頭喲。
轉過頭,梅哲仁跟盧征峰商量時就不鐵麵了,還能帶著笑容有商有量:“老盧,是考察一下熒惑還是直接去小行星帶?”
盧征峰還不太適應剛剛那麽心狠手黑的人馬上就變得和藹可親,他還冷不丁打了個抖,萬一這家夥也這麽辦我們就不善了。
“直接去小行星帶吧,熒惑可以回程再掃描。”
“那行,裏貝克,目標小行星帶,標準巡航速度,出發。”
語氣又冷冽下來,裏貝克也抖了抖,卻馬上伸直了腰杆:“是!”
不是裏貝克心虛,而是他發現這會兒頭腦裏的聲音明顯比剛才更大,到底是錯覺呢,還是錯覺呢?
不管怎麽說,反正劍龍號是調轉了頭,又朝著小行星帶駛去。
而牛基尼兒島這裏,林行宇也小聲地呼喊起來:“又動了,又動了,應該是去小行星帶。”
林行宇的直播風格是咋咋呼呼式的,許嘉星就理性多了:“發現火龍號和劍龍號雙艦編隊進入熒惑與小行星帶之間的軌道,速度維持在光速的01倍,可見光信號表明他們采用單一動力,編隊在同一個能量罩中。”
可就是如此理性的播報,到了馬姿楠這裏也變火爆了:“凱瑟琳,裏貝克這次慘了,你師公肯定不會手軟,這個老不死一直是這樣。”
不用說,馬姿楠在戰情室那裏有“間諜”,偷偷給她共享了信息,所以馬姿楠可以一邊磕著爪子花生核桃一邊觀賞。
陪聊的當然是留在牛基尼兒島安胎的凱瑟琳,馬姿楠這麽直愣愣地說,也不怕嚇著孕婦動了胎氣。
馬姿楠將嗑好的瓜子、核桃、花生一股腦堆在凱瑟琳麵前的小盤上,仿生體不存在衛生問題,孕婦嘛,就要多吃點堅果,這樣生出來的小孩聰明。
至於馬姿楠,純粹是享受嗑爪子的樂趣而已。
不過凱瑟琳也跟她師父一樣的虎,她瓜子花生核桃一把爪丟進嘴裏,嚼得嘣嘎脆:“沒事,有老師帶著,裏貝克一定能成長為一個男子漢。”
可是男子漢裏貝克不再覺得駕駛空天艦是什麽有趣的事情,以前在海裏在天上甚至在水藍外軌飛行還不錯,到了深空就不是那麽一回事了。
導航也還是有的,就是尺度太大,空天艦的速度也大,偏上一度,花上幾秒,就從水藍偏到月白去了。
再加上師父在旁邊眼都不眨地看著,稍微計算錯了一點點就是一頓斥罵。
偏生斥罵還不是在耳朵裏,而是在腦子裏,躲也沒地方躲。
往日裏和藹可親的師父去哪兒了?那睿智的目光、娓娓的語調,全都離裏貝克遠去了,這就是成長的煩惱。
現在裏貝克覺得整天板著個臉的姐夫都比師父可愛,但他還不能逃避,隻有衝破這一層枷鎖,那個心中的師父才能回來,這是裏貝克自己選的路,哭著也得走完。
其實還是心理障礙,尺度是大了可速度也快了,兩項一疊加,還不就跟原來差不多嘛。
以前出去串個門幾個小時,後來從遊洲到牛基尼兒島也是幾個小時,現在從熒惑到小行星帶也還是幾個小時。
宇宙空間裏啥都沒有,隕石什麽的也會有輔助駕駛係統提前預警,根本就跟往日裏沒區別。
正經是在水藍大氣層內交通還要考慮各種各樣的突發狀況,在深空裏航行,碰上路障的機率不知要比在水藍小個多少億倍。
而技術上的突破,卻把熒惑到小行星帶的數億公裏距離縮短成了串個門。
唯一為難的地方,是天體和空天艦都在運動,所以導航是動態的,時時刻刻都需校準,裏貝克不適應的是這個。
不怕,有的是時間給他適應,從熒惑到小行星帶差不多五個小時的航程呢。
裏貝克還沒有辦法保持01倍光速得巡航,更別提最高速度了,他隻能走走停停,中間得歇會兒回氣。
馬姿楠就是從這個飛行軌跡判斷出來當前負責駕駛的是裏貝克,一抓一個準。
也不能小看,憂鬱的小卷毛照樣把空天艦開出了韻律感,一步一步地接近**。
而且越到後麵速度越快,他已經能偶爾切入極限巡航速度了。
隻是水藍上的人就慘了點,著急上火了老半天,當他們的腳毛都快搓光時,試驗編隊總算是到了小行星帶。
也沒有遲疑,而是兜了一顆直徑近十公裏的小行星就跑,將它拉出了小行星帶的引力圈。
這一回程丹心終於有點小激動了:“以後的礦產資源不愁了,可謂是源源不絕。”
望著畫麵裏被渺小的空天艦拖拽著的那顆小行星,朱延安掉起了書袋:“問渠哪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梅老師算是幫我們開了源建了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