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周敏之死
在承乾殿行完禮後,兩人又趕往瑤華宮,吃過幾盞酒,李卜送羅敷回國公府。
回去的路上,羅敷用手扶著腦袋上沉重的頭飾,對李卜道:“你方才看見周硯山的眼神了嗎?”
李卜今天娶老婆,高興的心都快插上翅膀飛出去了,哪兒還會去注意周硯山:“沒有,怎麽了?”
“說不上來。”
就是這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感覺才讓人不得不防但又不知道該從何防起。
她這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感覺讓李卜也變了臉色,但他變臉隻在一瞬間,眨眼又在笑:“今天可是咱倆大喜的日子,你就別操心那麽多了,放心好了,有我在,今天一點紕漏都不會出。”
當然不會出紕漏了,從多少天前就開始抓人了,現在刑部大牢裏還十來個人擠在一間牢房呢,而且還有王碩跟宋鄲一個巡視王城,一個把守皇宮,就連他們回國公府的這一路上都明裏暗裏不知道多少人隨時待命,隻要發現威脅,立馬萬箭齊發,人眨眼就能被射成篩子。
至於周硯山,迄今為止他派出去的人查到的基本上都沒有什麽問題,無論是出身還是為人處世上,都幹淨的過了頭,刻意掩飾的痕跡很重,一時也查不到什麽有用的。
羅閔在宮裏,他被安排跟著白廉,等吃飽喝足就會有宮女帶他回去睡覺,今天一過,等明天他就又要回書院了,聽說羅珺的處境也很艱難,兩個老師教他一個,比自己還慘。
“小殿下。”白廉被人叫過去喝酒了,周硯山見他一個人趴在桌子上玩兒自己送他的機關牛,便主動過去搭話:“其實這機關牛很容易做的,殿下想學的話,臣可以教殿下。”
羅閔瞬間來了興趣,眼冒精光:“真的?”
但眨眼又頹喪起來:“可是我明天就要回書院了,而且姑姑也不會讓我玩兒這些的。”
“臣可以去書院找殿下,很簡單的,每天隻要抽出來一點點時間就能學會。”
羅閔這個年齡的孩子哪兒有不貪玩兒的,周硯山三兩句話就把他收買了,他滿口答應下來,兩個人甚至約定了要見麵的時間。
李卜把羅敷送回國公府後又趕回了瑤華宮,宴席一直等到半夜才散。
駙馬爺著急趕回去洞房,一幫老臣也都不攔著,芝卉遠遠他,也什麽都沒說,乘了輛馬車回驛館了。
周硯山住在衙門公舍,一般混進翰林院的,沒幾個還會住在公舍,所以回去的路上隻有他一個人。
他吃了點兒酒,走路踉踉蹌蹌的,拐進巷子時,被人攔下,前後各三五人左右,前麵三五人分站兩側從身後讓出個人來。
是周敏。
周敏手機端著一碗水,走過去潑了他一臉:“醒了嗎?”
周硯山在臉上胡亂抹了把,點點頭:“一直很清醒。”
“我聽殿下說你有喜歡的女人了?誰家的?”
“誰家的不重要,反正她現在已經成親了。”
周敏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到牆上:“我問你那個人是誰,沒問你她怎麽樣了!”
“這個跟周小姐你沒關係吧,我早就說過不喜歡周小姐了,你又何必……”他捏著眉心笑出聲:“何必這麽咄咄逼人呢?你是中書侍郎家的千金,這麽逼一個男人難道就不覺得掉價嗎?”
這話不像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因此周敏聽見還愣了一會兒,到最後也不相信:“你說什麽?”
周硯山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指著周敏笑彎了腰:“我不過……不過就使了點小手段,對你好了那麽一點點,你怎麽就非我不可了呢?周小姐是從小被人捧在手心裏長大的,錦衣玉食,玩什麽沒有,就這點小恩小惠就把你收買了?”
他笑的實在太過諷刺,語氣也是不加掩飾的譏誚,這與他平時溫文爾雅的示人的形象大相徑庭,要不是還記得這張臉,周敏險些都要以為自己認錯了人。
“你在說什麽?”周敏覺得他是喝醉了,所以白說了這些在她看來與他品性不符的話,於是給了他兩巴掌,想讓他醒過來。
周硯山生受了兩巴掌,臉被打的偏了過去,然後低下頭沉默了許久,久到都讓人懷疑他是不是睡著了。
“周硯山……”
周敏叫了他一聲,然後他突然抬起頭,繼而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我已經忍了你夠久的了,你怎麽就是給臉不要臉呢?我說了,我不喜歡你,不喜歡你,你到底想怎麽樣?聽不出來我說有喜歡的人就是在讓你死心嗎?為什麽還要逼我!”
他身前身後的打手見狀立馬圍堵過來,把周硯山圍在中間,警告他立馬放了周敏。
周硯山卻不為所動:“你派人在這兒堵我,相比這附近應該沒什麽人吧?”
說完不等周敏回答,自己先笑了:“那正好,省了我的事。”
周敏被他掐的喘不過氣來,拍著他的手臂,牙縫裏擠出來幾個字:“你……到底想幹……什麽?”
周硯山一隻手掐著她,一隻手擼了把頭發:“我本來不想殺人的。”他皺著眉頭:“這都是你逼我的。”
哢嚓——
頸骨斷裂的聲音。
周敏的腦袋隨著這一聲向一側垂下來,然後人就再也沒了動靜。
“小姐!”
幾個打手見狀,拚了命的揮刀朝周硯山砍了過去。
周硯山嘴上嫌麻煩,但下手可一點兒也不見留情,十來個人,眨眼就全倒在地上。
這群小嘍囉哪裏是他的對手,他平日裝的肩不能提手不能抗,可殺死人來卻比殺雞還要利索,徒手扭斷人脖子這種事對他來說簡直輕而易舉。
人都死後,他又拿出匕首補刀,他從不給自己找麻煩,萬一落下什麽活口,今天的事傳出去了,那死的人可就是他了。
等補完刀,他又坐在地上發呆,冷靜思考了一會兒接下來該怎麽辦,然後用匕首給自己身上也來了兩刀,手在臉上抹了把,方才還平靜無痕的臉轉瞬就換上了一副驚慌失措的無助與絕望。
他捂著傷口,跌跌撞撞跑出長巷子,一直跑一直跑,跑了很遠,終於見到沿街巡邏士兵,於是一個趔趄撲倒在為首士兵腳下。
士兵手裏舉著火把,認出了他的身份後忙把他扶起來:“周少學?您怎麽了?怎麽受傷了?發生什麽事了?”
周硯山一臉驚魂未定,手指著前方,話都說不利索:“殺人.……殺人了!前麵殺人了!周小姐.……”
提到周敏,他忽然捂著臉哭起來:“周小姐也.……死了!”
“周小姐?可是中書侍郎家的那位周小姐?”
周硯山點頭說是,壓抑哭聲聽的讓人動容。
“快,你們去通知宋將軍馬上過來,你們兩個立馬送周少學去看大夫!”
周硯山被人架起來,要走的時候又聽見那個士兵問:“周少學可看清楚是何人行凶了嗎?”
周硯山搖搖頭:“天太黑,那人又蒙著麵,他怎麽殺人的我都沒看清,又怎麽可能看清楚他的臉。”
“來人!立馬去通知王城中其他守衛,城門已經封閉,他出不去的,馬上全城搜捕!”
周硯山看著他們忙碌追凶,低頭的時候揚唇笑他們愚蠢,那笑容隱沒在黑暗中,沒有人注意到。
李卜醉醺醺回到國公府,紅櫻本來在一道跟素婉聊天,見他回來,忙讓人去準備熱水,看他跌跌撞撞扶著牆往裏走,甚至都不上去幫扶。
素婉小聲道:“殿下當初讓你留在國公身邊,縱然有監督之意,可你到底是貼身丫鬟,不過去真的能行?”
紅櫻抓了一把瓜子邊嗑邊道:“哪裏是我不願意上前伺候,是定國公不讓,更衣都不叫我,誰不知道我在國公府是天下第一閑人?也就晨起晚眠時打水伺候一下國公梳洗,其他事根本用不上我插手。”
素婉奇怪:“為什麽?”
“大約是不習慣吧,這麽久了,能自己做的蔥不見他吆喝人服侍,莫說女人了,府中小廝也沒幾個能近得了他身的。”
李卜摸著了門,定定神,低頭整了整衣襟,搓搓臉頰,嫌不夠又拍了兩下,清醒些了,這才推開門進去。
羅敷坐在喜床上,一坐就是好幾個時辰,腰早就受不住了,才躺在床上閉眼睡了會兒,聽見門外腳步聲,便起身過去開門。
李卜才要推門,手還沒碰到門框,門忽然從裏麵打開,他沒防備,被閃了一下,差點兒沒摔進去。
“懷……懷意。”
羅敷側身讓他進來,聞見他一身酒味兒,揮袖扇了扇:“你喝了多少酒?不能喝還喝這麽多?白廉呢?他是千杯不醉,我不是吩咐他給你擋酒來著嗎?”
李卜一腳把門踢上,展臂就把她抱了個滿懷,心滿意足的抱著她晃了晃:“今天高興,他們說的那些話吉祥話我聽了更高興,我自己的喜酒,當然得吃盡興了。”
羅敷被他抱的緊緊,動彈不得,臉上也被他親了好幾口:“我喘不過氣來,你把我放下說話。”
李卜孩子氣的搖搖頭:“不放!”
羅敷騰出手,輕輕描摹著他臉頰輪廓,喃喃道:“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