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不如死了讓人放心
飯是吃不下去了,戎郢隻好先回去,路上侍女回想起李卜的樣子還心有餘悸:“看來傳言並非沒有根據,定國公剛剛的樣子的確像是被冤魂奪舍一般。”
戎郢搖頭說不是,上了馬車才道:“應該是服用了什麽東西,我記得好像有一種藥,吃了會叫人成癮的,一旦間斷服用,人就會痛不欲生,會控製不住的想要傷害別人。”
侍女撇撇嘴道:“這些跟咱們又沒關係,對了,您不是說總覺得有人在暗中盯著我們嗎?我看不是定國公的人就是長公主的人,先前說好的要低調行事呢,結果現在又冒出來個小郡主天天煩你,真是讓人頭疼。”
戎郢卻不這麽覺得,他住在宮裏,羅敷跟李卜要是想派人監視他用得著偷偷摸摸?宮裏遍地都是眼線,監視他的應該另有其人!
馬車走了一段路,車夫說要去方便一下,讓戎郢稍等他一會兒,結果車夫剛走,車旁一個侍衛就登上馬車。
戎郢出行身邊都有宮中侍衛跟隨,名為保護,實為看管,可即便是看管,也是有距離的,像今天這樣居然敢擅自闖入他馬車的還是第一次。
戎郢身為王子有他的傲氣所在,正要發火,那侍衛把頭盔一摘,抬眸與他對視,叫了聲:“戎兒。”
這一聲戎兒實在太過熟悉,戎郢這才定睛仔細去看他,先開始的憤怒被驚喜代替,眼淚終於忍不住洶湧而出:“都卓!”
兩人相擁而泣,名叫都卓的男人見到她終於狠狠鬆了口氣:“你沒事就太好了!我……我知道你被送到衛國做質子以後就來找你了,那麽久……過了那麽久,終於見到你!”
都卓是怎麽從西戎來到衛國,又是怎麽混成了侍衛,這中間他經曆了什麽都不需問,想也知道萬事不易。
隻不過他們團聚不過片刻,車夫就回來了,都卓放開她,匆忙戴好頭盔:“我還會找機會再去看你的,你等著我。”
戎郢依依不舍與他分別,目送他下車,半個身子都快探出車外:“你一定要來,我等著你!”
都卓下了馬車裝作若無其事的跟在戎郢的馬車後麵回了宮,兩個人分明隻有幾丈遠的距離,在外人麵前卻也隻能裝作互不相識,因為他的身份不能曝光,戎郢的更不能。
都卓也是近兩個月才成為宮中侍衛的,宮中侍衛的選拔十分嚴謹,他是耍了點手段,冒名頂替才有了這樣的機會,機會來之不易,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敢跟戎郢相認,所以一直以來都在偷偷關注他,直到今天才有了這個機會。
而戎郢知道都卓在身邊就放心了,至少身在衛國她也不是孤單的。
李卜從會賓樓離開的時候賠了一間屋子的修繕費用,掌櫃的隱約可見他臉上有肅殺之氣,去收拾房間的時候看見開裂的牆體和屋內的一片狼藉仍心有餘悸。
幸虧壞的隻是一間屋子,這要是人……想都不敢想啊!
侍衛等他平靜下來上了馬車才一五一十的告訴他,說小郡主在府裏玩耍的時候不小心從假山上掉了下來,長公主飛身救人不小心動了胎氣,這會兒太醫正在診治,他吩咐準備的落胎藥恐怕用不上了。
李卜沉默,不知作何想法,到了家門口,低頭整理著裝,問侍衛可還得體,侍衛肯定作答,他這才匆匆進門。
灣灣趴在羅敷床頭,手裏捏著手絹,不停給羅敷擦汗,一邊擦一邊哭:“娘,我錯了,你不要死好不好……”
羅敷腹痛難忍,艱難的伸手撫摸著灣灣的臉,想說不怪她,但開口卻隻餘一聲輕歎。
素婉進門說李卜回來了,羅敷讓素婉把灣灣帶下去再請李卜進來。
李卜跟太醫在門外說話,太醫說頭三個月本來就胎氣不穩,加上羅敷頭胎傷身落下病根至今也未痊愈,這孩子怕是要保不住。
灣灣看見李卜,哭著跑過去抱住他的腿,鼻涕眼淚蹭了他一身:“爹爹.……娘是不是要死了?都怪我,我不該爬高,我不要娘死,爹爹救救娘!”
李卜神色多有疲憊,彎腰把她抱起來,輕輕碰了下她的額頭:“娘不會有事的,你先回去,我去看看娘好不好?”
灣灣抱著李卜的脖子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李卜把她交給素婉,撣撣袍子,深吸口氣邁步進去。
羅敷聽到開門聲,扭頭看向門口。李卜走了進來,他看起來很憔悴,雙眼通紅,手……手還滴著血。
“回來了。”她的語氣虛弱且平靜,唇角微揚,笑的比藥還苦。
李卜頹喪的低著頭,走到床前坐下,握住她的手:“太醫說……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我知道。”
灣灣喜歡爬院子裏的假山玩兒,也不是第一次爬了,李卜喜歡教她一些技巧之類的東西,這座假山她爬過無數次,每次都能平安登頂再下來,唯獨這次,一腳踩空摔了下來。
當時周圍有很多丫鬟小廝,看見她要摔下來都第一時間趕過去救人,但隻有她離得最近,也隻有她,出於一個母親保護孩子的本能,最快的衝了過去接住了灣灣。
灣灣掉下來的時候砸在了她肚子上,她當時就有預感,孩子可能要沒了。
李卜說對不起,掌心貼在她腹部,這句對不起更像是對他未曾謀麵的孩子說的。
羅敷不傻,她知道李卜堅決反對後又同意她生下這個孩子肯定另有打算,她了解他,他完全有辦法讓這個孩子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但他沒有這麽做,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沒有動手,當下的結果才是最好的。
如果他真的下手殺了這個孩子,羅敷真不知道今後該如何跟他相處,或許他們從此就走到頭了也說不定。
盡管孩子保不住已經成了既定事實,但太醫還是要再努努力好歹是那個樣子,雖然到最後他還是不得不遺憾又痛心的告訴羅敷孩子沒了。
母子之間血脈相連,即使隻有兩個多月,分別時也叫人撕心裂肺。
李卜聽見屋內嘶嚎,心跟著狠狠一揪。
“今天郡主出事,都有誰在場?”
公主府內管事聽見他這麽問,忙道:“都是殿下身邊的人,有素婉姑娘,還有阿芝他們。”
“把人都叫來,我要問話。”
他去了後院假山那兒,圍著假山轉了一圈,仰頭看著假山上的一塊兒凹陷,原本這兒是用來放腳的,灣灣爬過無數次,假山怎麽上怎麽下她早就摸得門兒清,這是他特意鑿出來給灣灣踩的,但如今裏麵卻被人塞上了石塊兒。
他把石塊兒取出來,坐在石凳上,拋著石頭等人來。
管事很快就把人都帶來了,有素婉,阿芝,大成還有福子。
素婉自然是不可能的了,剩下三人,阿芝大成跟福子,這三個人跟著羅敷的時間也不短了,都是原先從宮中抽調出來公主府伺候的,如果真的有人故意下手,凶手也就在他們中間了。
他手裏拿著石頭,從幾人麵前走過,一個個觀察他們臉上的表情,臉色最僵硬的那一個就是頭號嫌疑人。
“郡主當時是怎麽摔下來的?”他停在阿芝麵前問。
阿芝低下頭,哆哆嗦嗦道:“奴婢.……奴婢也沒看清。”
大成道:“小的看像是沒抓穩掉下來的。”
福子糾正:“不對,分明是沒踩對地方。”
李卜又問阿芝:“你說你沒看清,那你當時在做什麽?”
阿芝戰戰兢兢道:“奴婢.……奴婢當時迷了眼,在揉眼睛,所以就沒看清。”
“有人看見你在郡主出事之前來過假山,還鬼鬼祟祟的,你來幹什麽?”
其餘三人紛紛側目看向她,阿芝連忙擺手辯解:“奴婢沒有,奴婢沒來過假山。”
“沒來過?那為何會有人在假山附近撿到你的東西?”
素婉擰著眉瞪阿芝:“郡主的事跟你有關?”
阿芝百口莫辯,手下意識的摸向口袋,這麽做了之後才又忽然反應過來,她身上除了帕子什麽也沒有,而帕子現在就在她袖兜裏塞著,她怎麽可能會丟東西呢?
她立馬反應過來這是李卜在詐她,但為時已晚,反正已經露餡,不如幹脆有話直說。
“國公,奴婢知道是怎麽回事,但還請國公借一步說話。”
阿芝前後態度轉變飛快,剛還戰戰兢兢,這會兒又平靜下來,連眼神都變了,好像真的知道什麽秘密似的。
李卜讓其他人先下去,等左右無別人了,阿芝才道:“奴婢知道,國公您不想要殿下肚子裏的孩子,還吩咐人往殿下喝的補湯裏下藥想要殺了這個孩子。”
李卜蹙眉質問:“你從哪兒聽說的?”
“國公別管奴婢是從哪兒知道的,石頭的確是奴婢放的,但奴婢這麽做不正好幫了國公嗎?現在殿下的孩子沒了,您也鬆了口氣,殿下還不會怪到您身上,不是一舉兩得嗎?”
李卜又問她:“誰讓你這麽做的?”
阿芝竟向前一步:“沒人指使我這麽做,我是自願幫您的。”
“幫我?你不知道灣灣是我的女兒?你這麽做,不止害的殿下失去孩子,還把灣灣跟殿下都置於危險之中,你管這叫幫我?”
“想要達到目的總要付出一些代價的,況且郡主跟殿下不是也沒事嗎,奴婢會永遠幫國公隱瞞這個秘密的,畢竟要是讓殿下知道你想殺了你們的孩子,殿下對國公隻怕.……”
“那你呢?你這麽做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阿芝仰臉看著他,眼中毫不掩飾對他的崇拜:“奴婢不敢奢求什麽,隻要國公今後能記得奴婢,眼裏有奴婢的一席之位奴婢就滿足了。”
李卜忍耐許久,終於爆發:“好啊,我答應你,不過.……隻有死人才能永遠守住秘密,你說的再赤誠,也不如死了讓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