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身處黑暗,也向往光明
“前輩,咱不是說好了不胡鬧的嗎?您怎麽還……”昏暗山嶺上,黑衣少女有些氣急敗壞衝老人喊。
“嗬嗬,一時手癢。”老人慢吞吞將破爛一樣的殘軀裝入一木盒子,麵上卻不見一點歉意。
“那您快給她解了啊,墨跡什麽?”黑衣少女瞪起眼道。
“等等,急什麽。”老人依舊慢悠悠的。
“不急?”黑衣少女崩潰似得一把揪住老人的衣領,“殿下囑咐過,惡搞誰都沒關係,可前輩惡搞她會出大亂子的,您知不知道啊?”
“不知道。”老人不慌不忙說,抬頭看黑衣少女,“為什麽?”
“我也不知道啊,但殿下說,她跟您算一類人。”黑衣少女鬆開老人,“總之,您快點給她解了,否則殿下怪罪下來,我們可不給您求情。”
“說得跟老人家怕他似的。”老人嘀咕了聲,不過還是放下了手裏的木盒,從懷裏摸出一白玉色瓷瓶,在昏睡的白衣女子鼻尖掠了幾次,“行了,一會兒就醒。”
然後他又湊到黑衣少女身邊,“你家殿下真這麽說過?”
“騙您幹什麽?”黑衣少女翻了個白眼,彎腰將白衣女子扛在肩上,“真不是我說您,您這教訓人的法子太損了,砍個十刀八刀也好啊,您用攝魂香,您以為天底下有多少能看透心魔的家夥?”
“就說你這丫頭傻,還不信?”老人撇撇嘴,轉身走了,“你這話跟你家殿下說,他一定會笑話你。”
“你才傻。”黑衣少女小聲嘀咕了句,又抬高聲音喊,“殿下才不會笑話人呢。”
老人頭也沒回,丟了句,“那是你沒見過。”
……
冷霜寒醒來時,發現自己已身處一個陌生的地方,昏暗的,冷清的,簡單的,像是間靜室,隻是這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她驟然坐起,神色警惕下來。
這種味道,是死士營,是她聞了二十餘年的味道,可……難道夢裏那些都是真的?
石門突然打開,走進來一個黑衣少女,約莫十七八歲的模樣,眉眼間有幾分淩厲,隻是被俏皮可愛掩蓋了過去,反而給人人畜無害的錯覺。
少女目光落在床榻上的女子身上,臉上露出幾分詫異,“你醒了?”
冷霜寒點點頭,“你是誰?這裏是哪裏?”
她記得她遇到了個像個人的古怪東西,然後那個古怪東西似乎笑了笑,然後腦袋驟然炸了開來,從中鑽出個黑色的影子,她一劍劈過去,影子散開,然後意識瞬間空白。
少女聞言笑眯起了眸子,“這裏是血都,姑娘現在待的地方,是我的臥室。至於我,你叫我一聲顰兒就行了。”
“血都?”冷霜寒蹙起眉頭。
“殿下讓你來找我們的,不記得了?”顰兒走到床邊,笑眯眯看冷霜寒。
“殿下?”冷霜寒神色古怪問。
“哦,殿下沒跟你說。反正我們叫他殿下,至於你,應該喊公子的。”顰兒不在意說。
“所以,這是公子的勢力?”冷霜寒又問。
“是,”顰兒點點頭,卻忽然哭喪下來了臉,“不過現在我們是在自生自滅,殿下管也不管我們的……”
“那慕容映雪可在此處?”冷霜寒一點沒有多打聽的意思,打斷道。
“走了,殿下說,書信之事就此作罷,你這次來就是好好看看我們怎麽管理的,放心,一定讓你獲益匪淺。”顰兒微笑說,“沒事了吧?沒事咱就到處走走。”
“好。”冷霜寒想了下,點頭道。
出了靜室,外麵是昏暗廊道,廊道上點綴著星星點點幽藍,很漂亮。
可惜兩個人都是不懂風趣的。
顰兒輕輕說,“這一排都是靜室,另外幾個地方也有,我們隱影一百零八人每人一間,這是殿下當初分的。殿下說,影子也是人,在家裏時也該有在家的樣子。”
“家?”冷霜寒奇怪看她。
“是不是覺得跟你想的不一樣?”顰兒笑眯眯回看過去,“殿下當初這麽安排時我們也覺得好奇怪,可住習慣了,再想想以前,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似乎怕冷霜寒誤會,她又補充,“當然呢,對自己狠的時候還是要狠的……走這邊。”
兩人拐入一岔路,走沒多久漸漸有人聲。
又行片刻,顰兒直接在牆壁上一推。
牆壁似乎折葉般翻轉,其後是一寒冷大廳,其內幾十餘人,皆忙碌得很。
有人拿著兵器相互格鬥,有人以鐵索拉巨石,有人於鐵籠與凶獸困鬥,有人在池水與鱷魚廝殺……
都是視死如歸的打法,瘋魔得很。
顰兒平靜說,“這兒是我們平時訓練的地方。在這裏,所有人隻需要記住一件事,服從!至於怎麽安排,就看那幾個了。”
她點了點一旁守著的幾人,“當然,那幾個人也不止會安排,還會救人,而且也不一直是這幾個,我,還有其他幾個,輪流著守。這可不是我們要偷懶,我們都是等他們忙完了再去。”
“救人?”冷霜寒不解道。
顰兒微笑了下,“殿下說過,我們可以拚命,但不能毫無意義丟命,所以雖然都是拚命,這裏其實很少死人。這個其實很矛盾的,畢竟影子怎麽成長起來的你我都很清楚。不過對我們來說,我們對殿下呢,如果文縐縐的說一句,就是士為知己者死,所以都挺瘋的,如果殿下沒這般說,估計現在一半人都剩不下了。這個是真必要。”
“我那裏似乎不太合適。”冷霜寒淡淡說。
“是不太合適的,所謂因地製宜嘛。具體怎麽弄,你不妨問一問門口那個前輩,這些,其實不少東西都是聽的那前輩的。一會兒帶你去。”顰兒點點頭,“走,我領你看看其他地方?”
“嗯。”冷霜寒若有所思著點點頭。
又行片刻,四周之人逐漸增多,不過皆忙忙碌碌的。
顰兒微笑解釋,“這裏麵不僅僅我們,還有不少人,有些是門口那前輩的熟人,有些與殿下相識,他們精通之術五花八門,我們有時間也會去湊湊熱鬧,很有意思的。”
走到盡頭,顰兒再次一推牆壁。
兩人這次進入的是一座四方形的靜室,一眼望去有些空空蕩蕩的,與冷霜寒呆的那間房間倒很像,隻是麵積要大些,四角之處各立一座武器架,架子上從方天畫戟到短匕,應有盡有。
牆壁上有鐵鏈伸出,拷在六名壯年男子的脖子上,他們一動,鎖鏈便會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他們跑的稍微遠一點,那鎖鏈便會拉得筆直,像圈狗的繩子一樣將他們勒回來。
一少年坐在靜室正中央,一身與顰兒一樣款式的黑衣,腰間係了一隻酒囊,慵懶靠在座椅上,旁邊桌子上擺著一隻鎏金小酒壺,以及幾隻小巧的白玉杯。
少年衝兩人點點頭,修長手指提起酒壺,香醇美酒便化為一道白練,落入白玉杯中。
然後,他解下酒囊,提著係著酒囊的細繩,昂起頭,大口大口的往嘴裏倒酒。
一滴酒都倒不出來後,他丟了酒囊,醉眼惺忪地看那六人,“時間到了,招不招?今日心情欠佳,你們最好別讓我動手。”
“不過一群陋民,前輩何必如此斤斤計較?”一人死不悔改說。
“斤斤計較?你們那般重口味的確不會斤斤計較。”少年玩味說。
“看閣下也是見不得光的身份,何必自命清高?”有人嗤笑了聲。
“很對啊,不過我沒有吃人的癖好,也看不慣。”少年笑眯眯說,舉起一隻白玉杯,“最後一次機會,說不說呢?”
無人回答。
顰兒帶著冷霜寒再次離開,她並沒有看一個大活人慢慢鮮血淋漓的嗜好。
“這裏是邢堂,不少你們飄緲樓經手的問題都是送來這裏審的。不過這裏很多東西都是其他前輩們研究的,我們隻是近水樓台。比如那白玉杯裏的酒水,裏麵摻了腐肌液,喝下去隻需半刻鍾便會渾身腐爛,最後活活疼死。還有不少折磨人的東西,我們見慣了倒是不怕,其他人見到別說經曆,看著也是一身冷汗的。”
冷霜寒了然點點頭。
“走了,再帶你去好玩的地方轉轉。”顰兒滿意笑笑,又說。
顰兒再出聲時是在一較熱鬧的岔路口,放眼望去,地攤,小店,客棧,甚至花樓,除了沒有討價還價聲,真的市井得很。
“這個呢,看著跟市井有些差別,其實置身其中差別也不大,甚至連花街柳巷也是有的,隻是我從沒去過。”
說道這兒,這個俏皮少女聲音忽然低沉下來,輕輕說,“而且這些,還讓我們知道,我們還活在世上,而非行屍走肉。所以身處黑暗,我們也向往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