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照常營業
試吃會結束後的第二日。
正午。
直到正午時分，項莊才打著哈欠從大堂裏將白記餐館的門從內側給打開了。
由於項莊昨日在試吃會上大獲全勝，白羽娉洗完頭見李乃耐等人也已經離開後非要硬生生拽著項莊在後廚裏開一場慶功宴，用以慶祝白記餐廳的重獲新生。
在打掃趕緊的後廚內現做肯定是不合適了，所以白羽娉又當場點了一些外賣過來湊數。
誰曾想，白羽娉這姑涼根本完全不能沾酒，在飲了幾口純生啤酒後就直接撂挑子趴在大堂桌麵上講起了夢話，時不時地還要起來互動一番……直到項莊連哄帶騙地應付到了三更半夜的點兒，女孩才勉強安靜了下來。
不過白羽娉最後還是死活不肯自己上樓睡覺，偏偏要呆在項莊蝸居的倉庫裏不肯離開。
項莊沒有辦法，隻得埋了後廚裏的恒溫爐碳後勉強同意女孩暫時在自己臨時搭建的折疊床上將就一晚，而自己則拿了另一條毯子在大堂地板上打起了地鋪。
直到後來，項莊才清楚，原來之前白羽娉的老爹也經常會留宿在倉庫內的這個角落。
這裏是離廚房核心的位置，白羽娉離她父親最近的位置。
……
茲拉。
開門聲將項莊從沉思中拽了出來。
項莊索性又順手將木雕門往街市外推開了一些，準備通一通氣。
“不管有沒有人來，到了中午還不開門那和倒閉了也沒什麽區別了吧？”
項莊將門口上懸掛著的打烊牌子摘掉收進來後又搖了搖頭，自言自語說道。
完成了店鋪的開張後，項莊隨即又轉進去庫房裏瞟了幾眼，在確認白羽娉仍然沒有睡醒過來的跡象後便又隻得自顧自地坐在了大堂的櫃台前，將以前用過的菜單逐一翻看了起來。
雖然眼下是由他來接管白記後廚，但項莊肯定不會完全按照自己的烹飪習慣來製定菜譜，而是必須根據以往的菜單來確定今後的菜品分類，用以回流以前的老顧客們。
而且根據白羽娉的描述，父親管理下的白記非常注重顧客們的評價，在多年經營期間，像她之前舉行的那種閉門試吃會也有過很多次了。
不過項莊看問題的角度卻遠遠沒有這麽簡單。
在他看來，最後白羽娉將飯菜做到這種難吃的地步，都還有那麽多人敢冒著生命危險過來捧場，這也足以說明白這家店子以前的廚師是個多麽了不起的家夥了。
白天南麽？
項莊無意間聽白羽娉提及過自己老爹的名字。
於她而言，老爹既是自己的廚藝啟蒙老師，也是自己打小一來見過到過的最厲害的廚師。
這才是促使項莊此刻翻開往屆菜單的主要原因了。
如果是在高級餐廳內，主廚的個人風格將會完全影響甚至帶動整個餐廳後廚的工作模式和節奏，並最終形成較為穩固的餐飲特色。
而一旦主廚更換，那麽整個餐廳後廚內部人員變動也會變得極度動蕩，最終使得先前形成的看似穩固的餐飲特色徹底崩塌，並且被新接任的主廚的風格所完全代替。
可以說，在高端餐廳內，主廚就是整個餐廳的靈魂，影響餐廳風格轉變的指向標。
不過以上這種情況在小餐館內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
小餐館的人員構成較為單純，而菜單上的美食也主要偏向家常性和傳承性。
所以即使是掌勺臨時請假休息，換另外一個人上場製作同一盤菜，其口感和整體風格的差距也不會過大。
而回頭客們之所以會選擇經常性地來到同一處餐館就餐，也正是源於這種傳承性和熟悉感。
你知道桌麵上標簽已經褪色了的醬油、生抽和醋的擺放順序，你知道碗筷碼放的位置和菜單上那些菜的分量的多寡，哪些適合單獨品嚐，哪些菜品適合會客。
你會知道，無論你來過多少次，或者離開過多少回，擺上桌的那些菜肴卻始終像是你的老朋友一樣，等你歸來。
思考清楚了這些區別，並且同樣作為一名廚師，項莊意識到自己隻有回顧往屆的菜單，才能夠真正了解到關於這家餐館的真正底蘊所在，並且選擇繼續傳承下去。
而不是自己一上來就直接大刀闊斧地換上自己的菜譜菜單。
不過，就在他翻看了近兩年的白記推出的菜單後……卻完全懵圈了！
“我去，有沒有搞錯？居然沒有一道菜是重複的？？？居然沒有一道菜是重複的？！”
項莊將那些收在文件夾裏的往屆菜單依次攤開在桌麵上後托了托下巴，詫異地嚷嚷道說。
無論是今年年初份的菜單，還是去年的，在主打菜的那一欄目上幾乎沒有一個是相同的！
甚至去年居然還根據二十四節氣的變化而推出了六份不同階段的菜單？！
這是小餐館該做的事嘛？！搞得這麽花裏胡哨有沒有考慮過接班人的心情呐？！
項莊無奈地抱了抱頭，就這樣自閉了。
單單是他看過的這些菜單上出現過的菜品，至少都有幾百個不帶重樣，以自己目前的水平想要挨個來進行菜品還原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即使是給他現場播放教學視頻觀看，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單單是這菜單上的菜品數量和口感分層，就足以再造一個新的菜係出來了好吧？！
項莊雖然是特二級廚師，但即使是再經過十年時間沉澱，都不敢完全篤定自己已經摸到了創新菜係的門檻。
不過，這還不是最為關鍵的。
最為關鍵是在這些年裏，廚房內的工作人員似乎從始至終都隻有白羽娉老爹一個人，以及加上偶爾下課後前來打雜的白羽娉而已！
一個人就能獨自夠想出這麽多的菜品，還不帶重樣的？
這得是多麽妖孽的人才能幹出來的事！
不提了，不提了。
項莊淚流滿麵地歎服道。
見過這些菜單後，他本以為自己隻是滄海一粟。
但在繼續意識到這些菜品都是一個經營小餐館的廚師隨意間想出來的時候，他才徹底明白，原來自己想要在這個世界裏成為一個單核細胞的生物資格都還還不夠！
咚咚咚。
就在此時。
大堂門正被人輕聲地敲打著。
項莊這才勉強回過神來，準備起身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