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風雨欲來(四更)
李向坐在太守府大廳內,下麵除了宇文成都、胡德奇和幾名將領外,還有一名斥候跪在中央。
“說吧,什麽事?”李向問道。
“回都尉使,前方來報,龍門西五裏外出現一隊人馬,像是關中那邊來的精銳。”
眾人都看向李向,宇文成都站起身說道:“大人,應該是陛下派來的河東慰撫使的人馬到了。”
李向點點頭,心中已有計較,說道:“拿上我的令牌,去告知來的將軍,讓他在龍門城外就地休整,明日我會領兵前去與他回合。”斥候領命而去。
這時又有一名斥候報:“稟都尉使,前方來報,龍門城門大開,賊人已經遠遁,不知去向。”
“啊!”眾人一下就驚住了,昨天才把隊伍撤回來,今日賊人就跑掉了,要是上邊怪罪下來,這些將領一個都跑不了。
李向點點頭說知道了,便打發這名斥候也下去了。然後對著眾人說道:“我授命來到洛陽,就是來剿賊的,昨日的命令也是我下的,不管日後有什麽麻煩,都有我來承擔,眾位將軍不要驚慌,我自有辦法。”
眾人一聽,心裏便放了下來,再看看李向那張還沒有褪去青澀的麵孔,心中也是佩服不已,這樣的都尉使有擔當,還重情義,是個好官。
李向又說道:“既然是剿賊,我們就要有好的方法。賊人在龍門盤踞日久,且毋端兒又是龍門人,這樣攻城對我們不利,也會造成不必要的損失,因此我故意撤軍,就是要他們跑出龍門去,等他們到了野外,那就是我們騎兵的天下,到時候再收拾他不遲。”
眾人紛紛點頭,這一招就比段財神要高明的多,於是都說道:“大人妙計。”
隻有宇文成都心裏想:“計策確實挺好的,可總感覺哪裏不對勁兒。”想想也不知道是什麽,於是也笑著對李向說道:“大人確實是文韜武略,樣樣精通啊,難怪父親讓我向大人學習呢。”
李向擺擺手說道:“我哪有什麽本領,隻是不希望當兵的兄弟們白白送命罷了,好了,不要再誇我了。”
又看看眾人道:“今日眾將回營休整一日,明日隨我去會會河東慰撫使去。”
又對宇文成都說道:“宇文將軍,我走後,洛陽城中的安全就交給將軍了,我會留下鷹騎衛交給將軍統領。”
宇文成都站起抱拳道:“末將領命。”
魏征和長孫無忌兩人早早起來開始收拾行囊,也就是幾件單衣,一些吃食罷了。不過李耀祖派人帶來幾封信和一包銀兩交給他們,讓他們路上用,囑咐他們要注意安全,還要多幫幫李向,兩人點頭應下。
那邊無憂也出來幫著收拾東西,魏征便看著無憂說道:“昨晚我們可是等了一晚上都沒有等到小姐來幫忙收拾東西啊,難道是睡著了?”
長孫無忌也是在旁邊壞笑的看著無憂。
無憂扭頭瞪了長孫無忌一眼,然後低著頭邊收拾衣服邊說道:“昨晚有些困了,不知道怎麽就睡著了,這不早早的就來給你們收拾了。再瞎說話,就不管你們了。”
說完看看兩人都沒有看自己,迅速的從袖中掏出一封信,塞到了長孫無忌的包裹裏,又壓了壓,在上麵又放了幾件衣服,才打好結,遞給長孫無忌說道:“要小心保管啊,裏麵可是有銀子的,千萬別丟了。”說著重重的拍了怕包裹才鬆手。
長孫無忌點點頭,又囑咐無憂好好照看家裏,其他幾個兄弟都不在晉陽,隻能靠無憂自己了。另外說起李向寫信告訴他,以後店鋪的事情就讓二叔和三叔打理,無憂出出主意就好,不要太累。
無憂一一應下,之後長孫無忌又去辭別外婆,也是一陣囑咐,這才和魏征兩人向著洛陽趕去。
楊廣看過李向的奏報後知道洛陽沒事了,也就不是很擔憂其他的,便在晉陽宮中大擺禦宴,與群臣共樂。
其實大臣們這麽多年和楊廣共事,早就了解了這位帝王的愛好,活動和哪個時間段會做哪些事情,隻要不是太過分,一般也沒人出來搗蛋,不給麵子。
今日的禦宴楊廣安排在了德政殿,這裏本來是商議軍機大事的,楊廣很少用,今天開宴就選在了這裏。
德政殿非常大,五六個籃球場大小的正廳擺著兩排胡桌,桌上放著各種餐具,純銀的盤碗湯匙,刻著各種花卉圖案,靠近禦桌的幾位重臣桌上放的更是全套玉器餐具。每張桌子後都站著一名宮女,方便給大人們斟酒上菜。
這樣的禦宴每年都會有那麽幾次,所以進來的眾位大人們也都知道自己大概在那個位置上,便施施然的和大家抱抱拳便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去,接著就是和左右的同僚說著一些陛下隆恩,定當以死相報的話。
楊廣帶著蕭後蕭妃還有幾個才人、皇子公主們從後殿出來,大家磕頭,皇帝免禮等程序完成後便正式開始飲宴。
禦廚們精心製作的各種涼菜先布上幾道,然後楊廣開始舉杯同大家飲酒,接著最重要的菜肴就陸續上來了,當然歌舞表演是少不了的,隻是這次楊廣弄了點兒新鮮的玩意兒。
他對著後殿拍拍手,便出來五六名盛裝宮女,各自提著不同的東西來到大殿正中央,朝著楊廣盈盈下拜。楊廣揮揮手,於是表演正式開始。
先表演的是“火燃布巾”,就是李向給楊廣展示過的,楊廣今日就是想把那天讓他大開眼界的神奇事情給這些大臣們看看。
當燒著的布巾放在水中熄滅後,那個宮女拿出來展開給眾人一看,大家都張大嘴表示驚訝,楊廣對人們的表情很滿意,得意的說道:“怎麽樣,是不是很神奇啊,這就是李愛卿給朕表演過的,這都不算什麽,往下看,還有更神奇的。”
楊廣說的更神奇的便是讓他欣喜若狂的“雞蛋生字”和“白紙顯字”,上次李向弄的被他毀了,所以他便讓李向把過程說了出來,今天他要告訴這些大臣們他得天下是名正言順的。
當雞蛋上和白紙上出現了“受命於天、既壽永昌”的時候,所有的大臣們都跪在地上,給楊廣磕頭,口中喊著李向發明的話:“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楊廣也來了勁頭兒,高興的叫眾人平身,自己也站起來說道:“朕自登基以來,天下就不太安穩,總是有一些跳梁小醜出來挑釁朕的威嚴,今日朕就是要告訴這些人,不論你們怎麽折騰,朕的天下一樣會穩穩當當的,朕才是受命於天的真龍天子。”
所有人又是磕頭,楊廣是真的高興了,準備親自走下去和大臣們喝酒。這時候殿外跑進一名執事官說道:“啟稟陛下,雁門關守將傳來八百裏加急!”
執事官的一句話,頓時廳中聲樂齊歇,眾人都木木的站在那裏。楊廣一聽是雁門關的加急,心中便知有事發生,但眾臣都在這裏,自己一定不能表現出緊張,於是便說道:“慌慌張張成何體統!還不把加急文書拿來?”
執事官趕緊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件遞給內監,內監又交到楊廣手中。
眾臣見楊廣並沒有什麽慌張的形色,也稍稍安下心來。畢竟晉陽離雁門關實在太近了,要是真有什麽事情,逃都來不及。
楊廣看看信封外貼著三隻鵝毛,知道這是最要緊的事件才會如此,便故作鎮定的說道:“你們繼續飲宴,不必在意朕。”
大臣們麵麵相覷,不知楊廣這是玩的什麽套路,前麵的宇文化及看看楊廣,便率先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眾人這才陸續的坐下,但沒有人再飲酒吃菜,都注視著楊廣。
楊廣也知道不可能再吃東西了,便拆開了手中的信件。
先看到信件右下角紅紅的大印,說明這是封真的加急信,便從頭看內容。
“陛下,臣雁門關守將雲定興頓首拜上,大業十一年四月乙醜(注1),臣派斥候巡於北漠,突現大量突厥騎兵呼嘯而至,斥候報於臣下,臣便出關探查,探得突厥集數萬兵馬陳於漠上,臣立即回關,不敢怠慢,特報於陛下聖裁,雁門關守將,雲定興印。”
楊廣看完之後,心中大驚。突厥為何在四月份要集結重兵在邊境上,是不是要南下攻隋?楊廣突然發現大臣們都在看著自己,便又恢複常態道:“是雲定興大驚小怪,隻是突厥一次演練兵馬,他就急報於朕了,其忠心可嘉,擢進左屯衛大將軍(注2),仍守雁門。”
眾人一聽原來是虛驚一場,頓時就沒有了緊張的氣氛,同時說道:“陛下聖明。”然後有人便又吃喝了起來。
宇文化及等幾位老臣跟了楊廣多年,都能看出楊廣是故作鎮定,可現在又不能說破,心裏便猜測雁門關到底出了什麽事情,用得著八百裏加急。
楊廣已經沒有了再開宴的興趣,隻說自己酒醉了,便匆匆的往後宮而去,大臣們見楊廣走了,也就草草結束禦宴,各自回府了。
一場精心設計的禦宴被一封突如其來的奏報攪局了。
乙醜(注1):古代用於記錄日期,相當於現在的陰曆,乙醜為初五。
左屯衛大將軍(注2):隋朝中央禁軍十六衛將軍之一,最高級別為上將軍,其下為大將軍,實職,有帶兵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