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各自算計
“難道楊廣連我是誰都沒有告訴你們嗎?”高士廉劍眉一立,盯著甘奎,隨即便釋然道:“也是,他怎麽會告訴你我是什麽人呢,那樣的話,他不是掩耳盜鈴了嗎?”
“你,你真的是三品的大官兒啊。”甘奎看著高士廉的樣子,估計說的都是真的,那怎麽又跑出皇帝來了。
“怎麽,老夫看著不像嗎?”高士廉反問一句,直接將甘奎的疑問打消了。
這樣的架勢和口氣,一定是了。甘奎心中琢磨了一下道:“這位大人,你也別怨我,我也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不過你放心,那人說了,不會要你死的,隻是不能出去罷了。”
見甘奎居然服軟了,高士廉有些納悶兒,不過昨晚醒來後,高士廉就想了很多,最起碼先要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究竟楊廣為什麽要抓他。昨日被抓的時候,他想大概是因為朝中那些和自己不睦的官員,又給他安了什麽罪名。
可後來一想,那樣的話也應該是將自己押回去受審才對,即使不受審也不應該被關在這裏,那還有什麽原因。他想不明白,最後便想到先要和這裏的匪首見見麵才好。
這便有了他不斷的叫喊,甚至最後不得不假裝要去撞死的事情,他很清楚,這些人沒有第一時間將自己殺死,那就不會輕易叫他去死的。果然這一下便見到了甘奎。
發現甘奎隻是一個不明事情真相的棋子以後,高士廉馬上改變了策略,他忽然哈哈大笑道:“原來你也被騙了啊,哈哈,看來再過幾日,你就會和我一樣了。”
甘奎被這個一驚一乍的人嚇的不輕,怎麽聽人說這些當官兒的都是一個德行,心機很重,深藏不露,什麽事情都不會從表麵上看出來。這位倒好,一看就知道是喜是悲,這到底是咋回事兒?
高士廉笑完道:“看你也是個實誠人,這樣吧,既然我已經知道自己的結局了,也不妨搭救你一下,去給我和老仆準備一頓好吃的熱飯,吃完了我來教你如何破局。”
跟著高奎一起來地牢的嘍囉大睜著眼,盯著高士廉,就像看著神經病一樣,這人瘋了吧,現在是他在牢裏,怎麽說來說去好像我們要大禍臨頭一樣,還搭救,怎麽不見你搭救自己呢?
一個嘍囉直接就喊道:“少放屁,爺爺們在這洞庭湖中,君山島上活的自由自在,好好的,還用你來搭救,也不稱稱斤兩,還敢和我們要吃的,你就等著吃刀子吧。”
“就是!”又有兩人叫囂。
“閉嘴!”甘奎可沒有這些嘍囉想的那麽簡單,瞪著眼睛喝止了手下,然後看著高士廉道:“這位,大人,你方才說要搭救我們是什麽意思,難道我們會有什麽事情嗎?”
高士廉沒有回答他,而是靜靜的快速想著,他剛才聽到嘍囉說這裏是君山島,便知道自己隻是被人劫持到了洞庭湖中,那麽這些人也就是洞庭湖中的水匪了。再往深裏想,楊廣要殺自己也不會跑的這麽老遠來指揮水匪吧,那就另有其人了。
想到這裏高士廉便笑道:“當然是有難了,而是是大禍臨頭了,我隻問你們,叫你們來捉拿我的人,他的勢力一定強過你們百倍吧?”
他說著話是衝著甘奎的,但眼光卻看向他身後的小嘍囉,而且臉上的表情是一種不屑的樣子。小嘍囉非常配合的怒目圓睜,生氣的喊道:“老東西,你敢小看我們寨主,告訴你,別看他羅縣練兵練的比我們強,要是真的到了水上,那還不是我們寨主厲害?也不打聽打聽,整個巴陵誰不知道獨角鼇的厲害!”
“住口,給老子滾出去!”甘奎說話了。他非常生氣,人家就問了一句,你就將老子的底全都露了,他娘的,真他媽不是個東西。
嘍囉的話信息很多,高士廉心中很高興,原來劫持自己的事情和羅縣有關,而且羅縣在練兵的同時還勾結水匪。羅縣是哪裏?到底是誰要綁我?高士廉仔細的回想幾年前他被貶時的情況,一時間還真的沒有想出來。
不過這些信息連在一起,高士廉也就有了把握,然後笑道:“不要嚇唬他了,即使他不說,你能保證別人不和我說嗎?你覺得我要想知道這些,會很難嗎?”
甘奎很無語,怎麽感覺自從見了這個高大人後,一切都不對了,不是我來看他的嗎,怎麽感覺現在是他在審問我呢,而且簡單的三言兩語就套出了我的老底兒,這到底是怎麽了?最後他總結出來,這就是讀書人和不識字的區別,這些讀書人花花腸子還真他娘的多。
想歸想,甘奎還是一寨之主,隻能勉強的幹笑道:“就算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會放你離開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哈哈,看你的樣子,好像我說了這麽多,就是為了讓你將我放出去一樣,連一頓飯都不敢給的寨主,就這麽點兒膽子?哎,我看呀,不止你大禍臨頭了,就連你這君山寨估計也要不複存在了,哈哈。也罷,有這麽多人陪著我一起死,我也算是值了!值了!”說完後,高士廉都沒有看甘奎一眼,徑直朝著牢中黑暗的角落走去。
甘奎牙咬的咯吱吱響,想要反駁兩句,又不知道如何說,最後隻能大聲吼道:“泥鰍,泥鰍呢!叫他滾過來,給這兩人送上好酒好菜,叫他們吃飽了,然後帶著這人去大廳見我!”然後頭也不回劃著舢板出了水牢。
“成了!”高士廉低聲自喃道。
此時,與君山隔湖相望的巴陵城外西南幾裏的嶽陽樓上,正有兩人舉目看著朦朧中的君山。
嶽陽樓是巴陵城一景,三國時期建成,相傳是當時東吳大將魯肅的閱軍樓,至南北朝時被稱為巴陵城樓。到南朝宋時,中書侍郎、大詩人顏延之路經巴陵,作詩,詩中有“清氛霽嶽陽”之句,“嶽陽樓”之名才流傳至今。
嶽陽樓坐西朝東,高六七丈,木製三層四柱、飛簷鬥拱盔頂。整座建築沒用一釘一鉚,僅靠木製構件的彼此勾連。樓頂為層疊相襯的“如意鬥拱”托舉而成的盔頂式,拱而複翹的頂式結構就像是古代將軍頭盔,因此之後的曆朝曆代不但文人墨客喜歡來此遊曆,就連武人也喜到此沾沾喜氣,寓意如意拜將之說。
當然現在的嶽陽樓名氣還沒有那麽大,直到唐玄宗時期由於大詩人們多來此寫下佳句,漸漸才興盛起來。
現在站在頂樓的兩人一文一武,看上去很是和諧。
文人一身素衣,背著手微微仰著頭,像是用鼻子在嗅那空氣中的濕氣。旁邊的武人倒是五大三粗,不過他手中拿著的不是刀劍,而是一個青銅製成的鼎狀酒樽,不時的往口中送著。
“董兄,外麵風大,外麵進去可好?”文人一邊微笑,一邊示意往裏走。
董兄則是點點頭粗獷的道:“俺聽梁公的。”也不謙讓,直接就跟著文人一起進了樓中。
頂樓四麵都是空曠的地方,兩人又下到了一層,這才坐到了一張臨時擺放好的大案前,桌上有酒有菜,估計是原先就準備好的。出了兩人外,一樓還有無名身穿黑衣的家丁,直直的立在四周,像是在戒備著什麽。
董兄將酒樽擱到桌子上,身體往椅背上一靠,眯著眼睛嘴裏不清不楚的說著醉話:“梁公,不是俺說你,你的膽子也太小了,這都過去多少年了,按說咱們也準備的差不多了吧,怎麽就是最後這下你下不了決心呢。要是前幾月趁著楊廣困在了雁門,咱們一動手,說不定現在你已經坐在江都的金鑾殿裏,聽著俺們叫你陛下了。”
兩個微微周周眉,沒有去接話,而是輕輕哼了一聲,望向董兄道:“你醉了,今日說好的事情董兄千萬要做好了,我在羅縣就等你的好消息了。”說完後直接起身,邁著步子出了嶽陽樓。那些黑衣家丁則是分成兩批,前後護衛著梁公瞬間也消失的幹幹淨淨。
空曠的大殿中,董兄忽然間坐起身子,眼睛冒出了一陣寒光,冷笑幾聲,再次拿起酒樽仰脖兒喝幹,隨手扔到了地上,哈哈大笑著也出了嶽陽樓,揚長而去。
楊廣的儀駕已經出了河南郡,現在正在襄城郡和汝南郡之間的官道上。這次回江都,楊廣選擇了一條相對安全的道路。從雁門關回洛陽一路上發生的刺殺和圍堵至今還是叫他記憶猶新。
因此他沒有選擇出洛陽過滎陽郡走運河的水路,這裏不但有瓦崗這樣的山匪,就連運河上也出現了許多大大小小的水匪,期間還要通過李子通杜伏威控製的大片地區,安全上實在沒有保障。
當然這些都是他擔憂的,不過他也清楚最關鍵的還不是這些反賊的問題,而是自己身邊真的沒有多少能戰之兵來保護,所以,他把李向給他派來的那五百名義勇軍全部調到了儀駕跟前,心裏也有了些底氣。
雖說一路上並沒有出現他擔心的事情,可還是有一件事叫他一下子剛剛平靜的心情再次生了波瀾——南郡朱粲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