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行路中
蕭銑將一個價值不菲琉璃花瓶直接摔到了地上,撿起的碎片迸濺在麵前跪著的三四個奴仆身上、臉上,鮮血直接流了出來,但卻沒有一個敢動一下,隻是低著頭,瑟瑟發抖。
是的,他很生氣,本來計劃的很好,甚至都先於人家布置了不止一個方案,可高士廉和李向這兩個人,就這樣大搖大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而且還讓他感受到另外一股自己都不清楚的力量出現。直覺告訴他,這股力量是不可小覷的。
“去將蕭成給我找來,現在,馬上!”幾乎是咆哮著吼出來,奴仆們立刻作鳥獸散。
蕭銑怒吼了幾聲後,重重的講手拍在木桌上,感到了一陣疼痛,這才叫他清醒了許多。高士廉對他來說可有可無,本身也是為了吸引李向的到來,要麽收為己用,要麽直接除去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自己派去的人居然被一股不知道的力量給擋住了,連李向的人都沒見著就灰頭土臉的回來了。關鍵是龍衛的人居然不知道在江南還有這樣一股勢力,這才是大事。
現在蕭銑已經沒有心情去管李向和高士廉了,朱粲在他暗中支持下已經有了稱王稱帝的野心了,而且越來越不把他當做一回事了。這樣發展下去,遲早自己會養虎為患。楊廣也已經回了江都,聽說已經開始調動靠山王楊林的軍隊,去和宇文化及的叛軍開戰了。
北方也亂了,羅藝回到了涿郡,也在積極準備造反,竇建德的賊兵已經有十餘萬人馬了,又將河北諸郡占了大半,還要往南占領山東。馬邑的劉武周已經起兵了,還派人去聯係了剛剛大敗的始畢,想要借些兵馬以為助力。
天下原來越亂了,真是自己要大顯身手的時候了,怎麽眼皮子底下卻出現了自己不知道的力量,太恐怖了,必須消滅掉。
蕭成是龍衛明麵上的首領,一直坐鎮江南,為蕭銑收集天下信息,暗殺、刺探、綁架、策反,可以說他是蕭銑手中的一張王牌。本來查探李向的事情沒有交給他,隻是讓龍衛的一個頭目去辦的,看來現在還是該用他了。
知道主人為了眼前的麻煩事大發雷霆,蕭成那張萬年都沒有表情的臉上居然出現了一絲笑容,一雙小眼睛精光閃閃,薄薄的嘴唇上沒有血色,常年待在屋中不見陽光,讓他整個人都變得陰氣森森,見到的人不寒而栗。
拄著一支鐵拐,蕭成慢悠悠的去見蕭銑。他的一隻腳不知去了哪裏,但卻並沒有影響他走路的速度。身材頎長的他,卻是滿身的肌肉盤虯糾纏,一看就知道這個人當年估計也不是什麽好人。
見到蕭銑的時候,蕭銑正坐在椅子上慢慢的喝著茶,就像剛才發生的一切都和他沒有關係一般。蕭成早就對這樣的情形見怪不怪了,也不說話,就站到蕭銑的麵前,恭恭敬敬,一言不發。
過了一陣兒,蕭銑慢慢道:“去龍門,將李向好好的查查,必要的時候隨機行事,除去李向。”
“是!”
“另外,叫人查查,江南除了咱們知道的那些人外,還有什麽隱藏在暗中對我們有威脅的勢力,一並鏟除了吧。”兩人就像嘮著家常,就已經決定了多少人的生死。
“主人,我們現在人手都分散出去了,查起來不是太難,但要除去這些人,一時半會兒沒有那麽容易啊。”蕭成將現在的情況做了個匯報。
“這些事我不管,給我想要的結果就好,其他的不要和我說。”蕭銑隻看重結果。
蕭成抱拳施禮,等了一下,蕭銑並沒有多餘的話說,便轉身走了除去,鐵拐在地上發出的聲音,一聲聲就像催命的音符。
蕭成走後,蕭銑又派出了幾個管家分別去聯係了洞庭湖的水閻王和朱粲,一定要將這兩股勢力完美的控製好,作為他的馬前卒去探路。對於李向和高士廉的逃脫,他還是有些不甘心,又安排朱粲去追擊一下,說不定還真的能追到。
李向一行人馬連著兩日急行軍,終於進入了河南範圍,到了這裏就算是李向的地盤了,就算有些什麽事情也不會像在江南一樣束手無策了。他讓大軍在南陽郡新城休整下來,這才有時間好好的和高士廉說說話。
幾日行軍下來,高士廉主仆兩人已經沒有人行了,當年跟著楊廣征戰南陳的時候,高士廉也在行伍中,也是行動如風的人,現在卻覺得真的老了不少。
急行軍對於他來說還真的吃不消,另外行軍中又認真的觀察了李向的一言一行,覺得李向是個人才,手下那個秦瓊也是個難得的將才,這叫高士廉高度緊張的心也放鬆了不少。
漸漸的從崔祖浚的背叛中找回了昔日的好心情,借著休整的時間他也想和李向談談。
兩人帶著十來個兵士騎著馬到了一處高坡上,正好可以看到新城的縣城。李向讓兵士們收拾出一塊空地,鋪上了行軍氈,取出一些幹糧,便和高士廉席地而坐,便吃便聊。
“老大人,這一路受苦了,等到了龍門好好歇歇。”李向笑著給高士廉一張卷餅,還是從龍門出發時做好的,有些幹了。高士廉也不看,接過去便笑道:“小子,你這樣叫老夫,老夫可是會生氣的啊!”然後笑眯眯的將卷餅送到嘴裏,咬了一口,味道還真的不錯。
李向愣了一下,隨即也笑道:“老大人說的叫在下不知如何是好了,論輩分,您是我的長輩,論交情,在下可是和老大人神交已久,要是從無憂那裏論的話,我還真的要叫老大人一聲舅父了,不過在老大人沒有首肯的時候,李向可不敢亂叫啊!”
“滑頭!”高士廉笑著指指李向,接著道:“無憂給老夫的信中可是將你誇的賽過了天上的星君了,而且還和我說你是隻小狐狸,在老夫麵前就不要耍什麽小心眼兒了。”
李向紅著臉撓撓頭嘿嘿的傻笑了幾下,這才說道:“那晚輩就按照無憂的叫法稱呼大人一聲舅父了。”然後起身恭恭敬敬的給高士廉施禮道:“舅父大人在上,請收下外甥一拜。”
“好好,起來吧,年輕人嘛,就該有這樣的朝氣和衝動嘛,整日間死氣沉沉的裝老成,沒有一點兒意思。”高士廉虛扶了一下,又開始和那張卷餅較量。
李向坐下自己也拿起一張,笑道:“舅父這次回來有些什麽打算啊?”
高士廉看看李向,還以為小子要問一下他這一路上的經曆呢,誰知道卻問的是後事,便再次對李向的評價提高了不少。這是個走一步看三步的小家夥啊,怪不得許多人敗在他的手中,便大咧咧的將腿擺出一個舒服的姿勢,一副老不休的架勢道:“本來還想的去見見陛下,要是有可能的話再討要個不值錢的位置,混吃等死呢,可這一路走來,想法卻變了,還是待在龍門,自己的外甥家裏混吃等死的好。”
李向一見他這架勢,就知道這個高士廉不僅是史書中寫的是個中規中矩的老學究,估計也是一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老狐狸,就這樣子,怎麽看都不像是個滿腹經綸的老學究,相反一定是個智計百出的老混蛋。
還好這樣的人現在和他是一個陣營的,將來能少一個這樣的對手也多一份成功的希望。想著想著便說道:“舅父,外甥看啊,您還是去找找陛下,要個不大不小的官兒做做吧。”
高士廉明顯覺得李向已經不是他用現在的眼光可以看清楚的小家夥了,這明顯就是一個妖孽啊。自己剛才說對話,五分是真,五分是假,混吃等死是真,不當官可是假的。
亂世已經來了,能在亂世中做些事情,甚至能參與到這個風起雲湧的大爭之世中,對於一個年紀剛剛到了不惑之年的高士廉來說,有著許多的誘惑。學而優則仕和封妻蔭子的千年思想在他的腦中根深蒂固。好不容易從嶺南回來了,怎麽會錯過這些呢。
再者說,無憂信中已經說的很清楚了,眼前這個小家夥是有野心的,而且從他這幾個月做的事情來看,步步為營,短短時間內便將自己的地盤兒穩定了下來,手下聽說還有很多大將,這是一個有潛力的人啊。
李向說叫他去當個小官兒,其實是說叫他去朝中作為內應的。一眨眼的功夫這個小家夥便能想到這麽多,還真的叫他這個活了四十多歲的人有些吃驚了。
李向也沒有管他吃驚不吃驚,因為自己所說的話和所做的事吃驚的人多了去了,早就習慣了。
“小家夥兒,和老夫說說你的打算吧,詳細些,老夫幫你參詳參詳。”高士廉收起了腿,端正的坐在李向對麵,他覺得現在應該認真的和李向談談了。李向也正正衣襟,端正的坐在高士廉對麵,他清楚,像這樣的人物,一定有他的見識,能聽聽他的意見,不管怎麽說對自己都是一種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