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夜色遊湖
“你們……”秦可知邊說邊往後退,然後砰地一聲關上門,把空間留給了花無豔鳳傾逸二人。花無豔尷尬地把鳳傾逸推開,整了整衣襟,微怒道:“天色已晚,你還是離開吧!”
“花無豔,你對我沒感覺?”鳳傾逸望著花無豔頭低著,突然問道。
“我這等容貌,怎可入你的眼?”
“倒是有自知之明!”鳳傾逸輕笑一聲,不再打趣他了,從衣袖裏拿出一個錦盒,遞到花無豔麵前,說:“你被國主封為縣主,我理當送你點東西。”
“哦?這是什麽?”花無豔拿起盒子,邊問邊打開它,然後打開盒子的那一瞬間,她驚呆了。
隻見盒子裏,正放著一支精致的簪子,用石玉所做,簪頭雕著一隻九尾藍鳳,像是要衝出雲霄一般。花無豔隻覺得它極為漂亮,並不知道它代表的意義。鳳傾逸在一旁對她說:“這玉簪,你先收著,在人前別戴它!”
“為什麽?”花無豔覺得很是奇怪,什麽樣的簪子不能在人前佩戴?
鳳傾逸輕輕咳嗽一聲,掩飾了眼中的複雜,耐心地對她解釋道:“你聽我的就對了,人前千萬別戴它!”
見鳳傾逸如此堅持,花無豔也不再問下去,將錦盒關上把盒子放在自己的衣櫃裏。然後又走到鳳傾逸麵前,麵對他的臉色也不像剛才那樣冷漠。
鳳傾逸見此合攏折扇,用扇柄敲了一下她的腦袋,侃侃而道:“送你點東西,臉色就變好了,你真是個市儈之人!”
可是聽了他的話花無豔很快就不淡定了,“這能扯嗎?誰天天被人叫醜八怪,會給對方好臉色?”
“還有,我被那奇怪的國主封賞有什麽好祝賀的,如果不是你讓玉善堂收留我,我至今恐怕還無處可去呢!”花無豔若無其事地回道,轉身走到椅子前坐下,倒了兩杯茶,一杯給自己,一杯放在自己的對麵。
鳳傾逸坐到她的對麵,飲了一口花無豔為自己倒的茶,接著說道:“那也要看你醫術高明啊!如果你沒有真才實學,就隻能在這兒騙吃騙喝了。”
“這樣啊?”花無豔挑眉,“那豈不是說,我不用給人看病,也能在這裏騙吃騙喝嘍?”邊說,邊解下自己的麵紗。那塊黑色的胎記得以重見天日。反正鳳傾逸知道自己的本來模樣,在他麵前,不需要遮遮掩掩。
可是鳳傾逸卻沒有想到這一層,又諷刺起了她,“還別說,你戴上麵紗,真有那麽點神仙嫡子的味道,如果不是知道當事人就是你,我還真怕你被人調包了。不過這麵紗一取嘛,瞬間打回原型。”
花無豔白了他一眼,低頭飲著自己的茶,潤了潤嗓子,方才說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神仙嫡子,隻是外界的輿論,大可不必當真。長得這番模樣,我欣然接受!”後麵的四個字,一字一頓,說完後,花無豔又笑了,“別一見麵就圍繞這個話題。你這段時間都在忙些什麽,連麵都碰不著!我問了李連生好幾次,他都不告訴我!”
“我,自然是忙該忙之事,趁著今日清閑,才偷偷跑出來的。”
見花無豔不答話,他便提議道:“今日過後,不知道我還有沒有時間來看你,我們去遊湖吧,這月色,在湖麵上凝了一層銀霜,定是別有一番風味!我們再準備一根魚竿,在船上釣魚,豈不更好?人生在世,莫負了良辰美景!”
“你確定要現在去釣魚?”花無豔指了指窗外的夜色,“都這麽晚了!”
雖是如此,不過卻是擋不住鳳傾逸的熱情,花無豔半推半就於是就跟著他一起去了。當兩人來到湖邊時,要有一艘大船在泊口等著他們,看來鳳傾逸早有準備。而花無豔出來的時候,就把麵紗戴上,同時,應鳳傾逸的要求,她沒有將香鯉和秦可知帶出來。
坐在甲板上,看著兩岸燈火通明,陣陣悅耳的絲竹聲,胖耳而行,聽得她很是煩躁。好在湖麵上的清風,迎麵吹來,吹得她整個人都清爽了幾分。
夾岸清風笑,吹走紅顏老。
自離開家之後,花無豔就覺得自己在快速地老去,怎麽也阻止不了。閉上眼睛,將頭倚在船邊,而鳳傾逸那廝,一上船就真的從船艙裏拿出一根魚竿,樂滋滋地盤腿坐在船邊,釣魚!
相對,又是無言,這個鳳傾逸,從離開碧雲穀後,就一直陪著她,給她收容之所,也算是她的半個家人。就算他消失了很久,再見麵,雖有激動的喜悅,卻仍是有一絲苦澀的埋怨。
鳳傾逸釣魚時突然回過頭來望了她一眼,看她安靜地靠在船邊,眼裏閃動著複雜的光彩。直到魚兒上鉤,魚竿抖動得厲害,他才回過神來。而此時,花無豔也已經睜開眼睛,她剛才一直在回想,離開碧雲穀後的種種。
鳳傾逸提著手中的魚,衝她一揚,很是得意,好像在說:“看吧,今晚有魚吃咯!”
少卿,鳳傾逸已經把魚殺了,準備了一個火盆,盆裏燃著火紅火紅的燒炭。小廝把殺好的魚呈上來後,他用鐵杆將它穿好,一把遞給她,說:“你來烤!”
“為什麽是我?”花無豔沒有接過,一愣一愣的。
“我釣的魚,自然是你來烤,我們都要吃,這樣才公平!”鳳傾逸一字一頓地解釋說。
花無豔聽了他的話。極不情願地接過,嘴裏直嘟囔:“你釣魚,我烤魚,這隻有一條魚,誰來吃?”
古有雲,男女三歲不同堂,該有的避諱,她也是懂的。而古往今來,隻有夫妻才能同食一條魚,意喻幸福有餘。這些都是娘親告訴她的,可是鳳傾逸,他知不知道呢?她猜想,應該是不知道的。
隻見鳳傾逸又狠狠敲了一下她的頭,笑道:“當然是一起吃嘍,笨蛋!”
她心裏一顫,卻沒有再繼續反駁他,也沒有揉自己的腦袋,即使被他敲過的地方很疼。慢慢的,魚開始散發出原始的香味,沒有任何香料,連鹽都沒有,可是它的香味讓人食欲大開。待魚的香味徹底散發出來後,就被鳳傾逸一把搶過去。美其名曰:先品嚐一下味道。他吃了一口,便歎道:“好吃!”說罷,撕了一片魚肉給她,她想拒絕,拒絕的話還沒有說出口,鳳傾逸就已經將魚肉塞到她嘴裏,動作好不溫柔。
她見他吃得歡暢,也破天荒的將魚吃了進去。不知為何,她覺得今日吃的魚,比起往日吃的任何一條魚,都要美味。吃著吃著,鳳傾逸突然摸了一把她的臉問道:“你怎麽把臉吃紅了?”
她一愣,臉更加火辣辣的,她反駁道:“誰說我臉紅了?這魚這麽燙,我吃,不得臉紅啊?”她狠狠擦了一把自己的臉,“你手這麽髒,幹嘛摸我的臉,髒死了!”
“摸一下又不要錢,這麽小氣做什麽?”鳳傾逸耍賴道,聞言花無豔翻了個白眼,沒有再說話。
他們之間的對話,像多年未見的好友,絕口不提碧雲穀以及花醫閣的種種。魚吃完後,鳳傾逸命令小廝將甲板收拾幹淨,自己把花無豔送回玉善堂。到達玉善堂時,香鯉和秦可知正在門口等著她,見她回來後,便高興地向她跑去。因為天色太黑,她們也沒注意到花無豔身後不遠處的鳳傾逸,隻當花無豔是一個人走回來的。
後者摸了下高挺的鼻梁,再看了一眼花無豔主仆三人後。轉身隱沒於黑暗之中。
待花無豔再回頭想看到他時,已沒了鳳傾逸的身影。他走得真快,她想。
進屋後,香鯉去給她準備熱水,可知則站在她的身後,給她整理床鋪,整理完後她走到她麵前,說:“小姐,你走後那丞相家的公子納蘭洺笙,前來邀請你去賞花燈,我告訴她你不在,他等了許久,也不見你回來。便留了一副畫軸和一封信,讓我務必轉交於你。”
“哦?給我看看!”花無豔心裏有些奇怪,那納蘭洺笙會給自己準備什麽!一邊驚訝一邊接過秦可知手中的畫軸和信,她小心地展開,先是一截白紗裙,再慢慢地展開,隱約可以猜到是一名女子。待畫全部展開後,花無豔驚呼一聲,差點把畫丟到地上。
那上麵畫的,正是她躺在椅子上,看醫書的“侍女臥書圖”,眉眼之間盡是雲淡風輕的隨意地展開,舉止之間甚是慵懶。畫上的她依舊戴著麵紗,不見全貌,卻還是透著一股子仙子般的靈氣,在畫卷之中散發出來。再細細望去,畫卷的左上角∠,還用豪字小楷寫了一首五言詩:
嫣華生雲間,過路人家顯。
滿紙輕浮燕,花落誰家簷?
花無豔一字一句地讀著,眉頭一蹙,她竟然考不懂,納蘭洺笙寫的這詩,有何用意。再撕開那封信,依舊是豪字小楷,但隱隱可見寫字之人心間的那股子豪氣萬丈,信上有言:
小大夫,你那碗治病的良藥,害得我好生狼狽。這筆賬,我替你記下了,來日必定加倍討回來!
——納蘭洺笙落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