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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0章 乾道六年,六月 12

  糟了,說好的扇墜子又好幾天沒碰了,不會等到夏天都過去了,我還沒做好吧?


  不過,我家王爺方才負氣而走,這就回去隻怕又沒好果子吃。還不如再待幾天,反正我家王爺好哄的很,冷他兩天就自動好了。


  安心又待了四天,然後一大早乘著天涼我就自己騎馬回去了。偷偷的把踏雪牽走,又把小弓給帶上了,順帶著背了一桶箭矢,也就十支箭而已。


  衛兵都是認識我的,隻要我獨來獨往,他們都不會攔我,不需要有手諭或者令牌,直接開門就放我出去了。


  一大早,天還沒太亮,路上的行人也不多。我也是心情暢快,想騎著踏雪出城溜達一圈。這家夥,估計還沒怎麽見過臨安城的景致呢,那城外的好山好水隻怕更沒那個眼福。


  雖然踏雪吃的用的一直都是德壽宮的,還有專人伺候著。可這兩三個月相處下來,它已經對我認了主,也隻有我能帶它領略馳騁天際的滋味。


  隻要是我的東西,不管是人還是其他,我都不會虧待的。


  出來的太早了,沒有用早膳,想吃碗湯麵,可是我身上從來不帶零錢。原本想用耳上的墜子換麵錢,隻是商家不識貨,以為我用假物來蒙騙他。


  這店家也是個大嗓門,我又沒要怎樣,他卻像是抓賊一樣的吵吵了起來。一大早的,聽不得刺耳的聲音,路人也多是愛看熱鬧的,一下子圍了許多人來。


  我來了脾氣,把卸下的耳墜子又給戴了起來,老娘還就不給錢了,就吃霸王餐了又能怎麽樣?本來也是怕店家不樂意,我還是先開口問他,上來的麵還一口未動。此時心情不爽,直接將那碗麵給摔了出去。


  那店家見我一個小娘子,脾氣竟然還挺橫,又有一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在起哄。都說要把我扭送官府去,還把我的踏雪給壓著不肯給我,更有人想要來搶我的弓箭。


  我是個認人欺負的性子嗎?敢碰我的東西,不要命了!立刻從後背的箭筒裏抽出一支箭矢,滿弓對向了離我最近的一人。


  弓箭太小,像是小孩兒過家家的玩具,金雕翎箭又是圓頭的,雖做的漂亮,可在這些凡夫俗子看來幾乎沒有殺傷力。加上我人本就長的瘦小,周圍靠著我較近的又多是粗壯的男子,想要拉開架勢,難免就會張牙舞爪的想要威嚇對方。


  隻是再凶狠的貓咪到底不是老虎,看在別人眼裏沒有一點用處,奶凶奶凶的,隻會叫人覺得有趣。


  被我箭指胸口的那人不怕死的戳著自己的腦門,衝我喊道,“來啊,來啊,有本事朝我的腦袋射來,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射穿!”


  旁邊有人說,“我覺得你應該再往前去一點,別讓人家小姑娘射偏了,到時候還跟你急。”


  又有人接了一句,“就她這小玩具,給她個窟窿都不見得能射進去,站哪都是一樣的。”


  周圍一片笑聲,炎炎夏日,大家就指著一點趣事打發時間了,一時都來了興致。


  這時,一位老者慌慌的說道,“哎呦,不行,你們別以為是兒戲,這箭戳在人身上也是疼的。前幾日我家那幺兒在我屁股上射了一彈弓,這兩日還疼的要緊。人家這可是真箭,雖傷不得性命,卻也是要吃苦的。”


  “老頭,你今年貴庚啊,你家那老淫|婦還能給你生得了幺兒,別是乘著你家老大不在家,扒灰扒來的吧?”


  被我用箭指著的那人笑的最誇張,“你這麽護著她,不會這就是你家的小媳婦吧?要不你給她付了麵前得了,何苦要她來賣身!”


  我經不起激將,看著他們肆無忌憚般笑的惡心,殺氣已經淹沒了我最後一點理智。弓弦被我拉的錚錚的響,這一箭射出,這人的腦袋會像崩裂的甜瓜,四散的沒有一塊完好。


  ……


  “你不能殺平民!”眼前突然出來一位男子,一伸手擋住了我的視線。


  “讓開!”我根本就顧不了那麽多了,一心要見血,視角挪開一點,再次對向了那笑的很惡心的人。


  惡心人見我眼神冷峻,血腥氣濃重,終於不敢再張揚的笑。想逃開,隻是腳上的步伐也頓了,無論他怎樣的變動,我的箭頭都穩穩地指向了他的腦袋。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華國夫人是要賠上慶王府和韋氏一族?”那人臉色冷靜,幾乎耳語一般的輕聲,卻讓我一字一句聽得異常清楚。


  我終於抬臉去看他,有點麵熟,再一想,是那日在春雨樓吃酒遇上的虞相家臣。


  那日是個悲喜交加的日子,我跟鳳娘出來遊玩,還遇上了許久不見的三哥,以及趙恪輕浮的提起了我的裙擺。可是,花潼跟我說了再見,三哥也隻是匆匆一聚之後就再打聽不到聲音,我與鳳娘怕是再也玩不到一起去。


  “韋捷,你在幹什麽?你是什麽身份,犯得著跟這些人計較?”原來虞雙兒也在。


  看戲的人見我有同伴來,皆是錦衣寶馬,知道得罪不起,一時全都作鳥獸散。其實他們方才哪裏不知我亦是不簡單之人,不過見我勢單力薄便乘勢起哄。那店家也不是個傻得,見他們鬧,早躲開了。不過一碗麵,最要緊的是和氣生財,沒必要惹是非。


  “我就是嚇嚇他們!”我笑著收起了弓箭,將那支抽出來的金雕翎箭又放回了箭筒裏。


  那男子目光落在了我的臉上,隨後輕輕一掃我手上弓箭。殺氣太大了,一句輕飄飄的話是隱藏不住的。


  虞雙兒預備替我給那店家賠些銀兩,被我一口吼住,“最壞的就是他,依我的脾氣,把他家這破店砸了才好!”這事我從前在金陵城沒少幹,敢跟我囉嗦,我早不耐煩了。


  虞雙兒白了我一眼,索性坐了進去,招呼那男子,“花哥哥,快來坐吧!”


  “這位哥哥也姓花?”我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搭了一句話,順便也跟著一起坐過去。


  花潼不姓花,隻因為他生的太美了,又被人往那方麵想了去,這姓名多半是故意給人狎戲的。白薇仙隻怕也隻是趙恪用來揶揄他的,白薇是一味中藥,味苦性寒。開花時嫩綠的葉子中央會冒出一點深紫色的小花,刺眼而招搖,古怪而獨特。


  “對,花不渝。”虞雙兒隻簡單的介紹了一下。


  “什麽,‘淚眼問花花不語’?”這名字起的一點也不像個武人啊,而且這位花哥哥看著雖年輕,但沉穩老練,不是輕浮的性子。


  “至死不渝!”他朝我拱手,做了一句解釋。


  家臣嘛,就是表忠心的,認了主,一生就為虞家了。


  “了解,了解。”我笑笑,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一定要強調“了解”兩字,害的對方有些尷尬,仿佛透露人家奴仆就該是低賤的一樣。


  “真是巧啊,你們怎麽也一早就出來?”我連忙岔開話題。


  沒想到虞雙兒反倒有些遲疑,隻說,“祖父托我出來辦點事情,讓花哥哥陪我同行。”


  說來,虞相已經回來有些日子了,聖上那邊卻還沒聽說多少動靜,隻怕已經有了,我不知道而已。在德壽宮的這七八日,估計我家侯爺也該到臨安幾日了,卻沒在第一時間到德壽宮來,不知道又在謀劃些什麽。


  虞雙兒也岔開話題,拿了我的短弓問我,“你這是做什麽?”


  “呃……”我要是說這隻是鬧著玩的,她會不會覺得我不真誠?


  “短弓。”花不渝見我踟躕,替我回答,“這種弓本身就是要比普通的弓造的短一些,威力卻不減,且能儲存更大的力量。弓弦回彈的速度要比拉弓弦的手指伸直的速度快,所以弓弦會沿手指向側前方滑動,這樣箭尾就會發生左右方向的搖擺。這種側滑是不可以通過練習克服的,隻能在調弓時采取一定措施把影響減到最小。”


  花不渝說著轉臉看看我,又看了一眼我的弓箭,繼續道,“不過,此弓的弓弦世間少見,幾乎克服了這種弊端。更主要的,箭羽用的是金雕的雕翎,極好的帶風保證了箭矢的最大穩定。見這精雕細琢的模樣,一定是試煉過千百回了,絕不會有偏差。”


  “造此弓箭者,必定是大師手筆,尋常人也受不起。因為威力太猛,鋒芒太甚,所以在箭頭淬上了銅,並且打磨的圓潤,這樣會使得它看上去沒那麽危險。就華國夫人方才拉弦的程度,一箭射下,那人會被直接爆頭,死相極慘!”


  我失笑,隻好避重就輕的說,“我與花哥哥有過一麵之緣,很抱歉當時隱瞞了身份。”我也真夠可以的,與人家又不熟,也一口一個的“花哥哥”叫了起來,而且毫不害臊。


  “是嗎,你們什麽時候見過?”虞雙兒很識相的接了話題,轉臉去詢問花不渝。


  “大概兩個月前,當時韋知事家的二公子以及韋侯爺家的三公子也在,還有……”


  “還有鳳娘。”我也替他說。


  我以為虞雙兒會很驚奇我與鳳娘私下的交情,卻沒想到她問的竟然是,“你見過你三哥了?”


  “……”你見過我三哥了?你們很熟嗎?你們什麽時候認識的?他都跟你說了些什麽?

  虞雙兒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突然轉變了話題,又問,“所以那天在船上,乘著我們不在,多出來的箭就是你射的?”


  “虞鴛,你不會喜歡我三哥吧?”我三哥雖好,可是,配不上她這樣的相府小姐啊!


  大概是看出我表情裏的意思,她的惱怒居然戰勝了她的羞澀,“怎麽,難道你是侯門嫡女就了不起了,同樣的一脈相承,你就這般的瞧不上他?”


  “沒有。”我還以為三哥情到深處,把我們的一點家底都給抖露了出來。


  不過我自己也真夠齷齪的,竟然這樣想他。我三哥什麽人啊,從前受了我那般多的屈辱也沒跟我透露隻言片語。難道還會因為一點小兒女的情義,就忘了大是大非了?


  我啊,還是怕死,受不得一點威脅!

  “分明就是有!”見我解釋的太敷衍,虞雙兒更加的不爽了。


  “虞鴛,你要知道韋抉是我三哥,我怎麽可能……好吧,我不管你們之間發生了些什麽,但是不要有任何的牽扯,他真的配不上你。”


  你可別害了我三哥,與你的姻緣成全不了他。他已經活的夠無奈了,就算攀上虞家,也是一樣的委曲求全。


  在侯爺眼裏他還不如那些可有可無的庶子,因為眾所周知的勾欄之子,被謠言一傳,連血統都有待商榷,他簡直成了韋家的汙點。我家夫人更是容不得他風光的,饒是這樣的收斂鋒芒自暴自棄,還是一樣的各種不入眼,殺機四伏。


  我隻希望他平凡的度完這一生就好了,何況他也不求能有平步青雲的那一日。他不是韋揕,他從來都沒有野心,他所有的隱忍也不過是能求得安穩。


  虞雙兒冷笑了一聲,“你又能決定多少呢?”


  瞧不起我是對的,我要能有翻雲覆雨的能力,也不會連吃個麵都鬧得沒法收拾的局麵。


  場麵有些僵,這花不渝也不是個會打圓場的人,隻是陪著沉默,低頭吃麵。


  我正好餓了,雖然有些不愉快,但還是拿了箸兒挑了一口。剛入嘴連忙又吐了出來,我也不算是挑剔的人了,可是真的太難吃了。


  “我就說要把這家店給砸了,免得再去坑別人,把我們這都城的名聲都給壞了。”我嘟囔一句,放下箸兒,實在吃不下。


  虞雙兒也放了箸兒,嘴裏的那一口麵因著教養的緣故,還是勉強咽下的。隻有那花不渝,跟個沒事人一樣,一口一口的直接將那一碗麵吃的見了底。


  “你是不是味覺有問題,吃什麽都是一樣的?”我問花不渝。


  “屬下風餐露宿的習慣了,能有口吃的就很不錯了,哪裏還會挑三揀四。”


  我很不走心的點點頭,那樣子又像是調侃人家是低人一等的奴仆,所以處處表忠心,時刻彰顯著自己的勞苦功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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