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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0】異常朝廷

  「不可力敵。」

  明明距離王座不過二百米,但是衛申繼卻無法再往前走一步。

  他的靈覺無時無刻不再提醒著他眼前人的恐怖。

  那是發自內心的警醒。

  就像是人面對兇猛的野獸,天然的戰慄,不管那凶獸是在假寐,還是本身就沒有什麼興趣。

  面對神。

  衛申繼也受到過壓制,但是心底不是害怕而是憤怒。

  眾生平等,玩家更可屠神,誰敢高高在上?

  神,不過是比他們更加強大的玩家罷了。

  總有一天他們也能走到那個位置將他們拉下座椅。

  面對那人卻不同。

  那種寒毛炸立的感覺太尖銳,令人分不清自己到底身處什麼樣的環境。

  王座上的黑袍男子半眯著眼睛,右手撐著下巴,似是在打量,又像是什麼都不在乎。

  黑袍男子的肩膀上趴著一隻鬼嬰,瞪著滴溜溜的紅眼睛看著他。

  「大膽,安敢直視我王!」

  位列朝班的壯碩惡鬼厲聲怒喝。

  對衛申繼如此無禮的直視十分惱怒。

  這是對王的挑釁。

  挑釁他們的王,就是在挑釁他們。

  衛申繼環顧。

  朝堂四列,一直排出接近五百米的距離。

  少說也有上萬的惡鬼披堅執銳,朝服統一,文武並列。

  呵斥他的便是距離王座不足百米的一位壯碩惡鬼,身長三米,四臂獨角,兇惡的盯著他。

  「草率了。」

  衛申繼心中念頭不停閃過。

  不僅僅是因為貿然的草率,更是因為對眼前景象的驚訝。

  上萬,大鬼。

  任意一隻放出去都是災難級,末位的都是S級,呵斥他的那隻獨角四臂惡鬼散發的氣息更好似半國級。

  不說王座上逗鳥踢狗的鬼嬰,就是這朝堂前五十米位列的惡鬼都隱隱給他莫大的威脅。

  更遑論那王座上的黑袍血龍男子。

  衛申繼腦海中只剩下一個想法:「那他么的還是人?!」

  「這他娘的就是異調局所說的有些麻煩。」

  「這根本就是另一個復辟的封建王朝,而這些位列朝班的公卿大臣們,竟然都是恐怖的異常,每一隻放出去都能獨當一面。」

  「也許,今天我不一定能活著走出去。」

  就算有強大的實力,以及復活的後手,面對現在的局勢衛申繼同樣感覺十分的無力。

  甚至是荒誕。

  根據情報,大半年前才見識姜夜的活動,那時候好像他才剛剛成為玩家。

  難道,情報是錯的。

  他們從一開始就錯了?

  這種級別的人類玩家,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情才會讓那群愚蠢的政客覺得是威脅,想要直接消滅?

  但是他還是人嗎?

  衛申繼環視。

  上萬的大鬼,穿著制式的朝服,比人類還要懂規矩,甚至他們還自發的維護著規矩。

  沒看他只是抬頭直視王座的姜夜就被惡鬼呵斥嗎。

  如果他再無禮些,說不定朝堂上的惡鬼就要動手了。

  「鬼,竟然知禮,還在維護禮?」

  子不語怪力亂神,怪力亂神竟然還學起了人類的那一套,並且還學的有模有樣的。

  實在令人荒謬,生出不真實的感覺。

  這一切的源頭都應該歸於那個男人。

  那個坐在王座上的人。

  姜夜。

  淡漠的眼神,不起絲毫波瀾的氣息。

  不高大的身影不僅僅沒有減弱他的氣勢,反而令人覺得更加神秘。

  「哈哈哈!」

  衛申繼哈哈大笑。

  笑聲在朝堂大殿回蕩,笑的彎了腰,甚至微微顫抖。

  「放肆!」

  「人類爾竟敢在殿前失儀。」

  「殺了他。」

  「……」

  嘈雜聲起,堪稱群魔亂舞。

  位列朝班前五十米的高層大鬼盡無言,看向姜夜。

  能夠近前至五十米,說明是大地牢的核心,大部分都是姜夜的隨從,身居高位。

  不會在些許小事上出馬。

  有那些衝鋒陷陣的小弟也就足夠了。

  「吧嗒。」

  輕微的聲響落在王座的扶手上,清脆的響聲其實並不大,卻讓所有聲音戛然而止。

  只剩下衛申繼肆無忌憚的笑聲。

  也許是虛張聲勢,又或是故意想要引起所有人的目光。

  人過中年的衛申繼終究還是做到了。

  在姜夜輕撫王座后,所有的異常全都安靜了下來。

  「你笑什麼?」

  衛申繼收起笑容:「我笑聯邦無謀,總局短智,更笑內憂外患下,竟然出現在了這樣的異常王朝。」

  「我更是在感嘆世界的神奇,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竟然發生在我的面前。」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衛申繼根本不會相信歌談市內隱藏著一個這麼大的異常王朝。

  不管效仿的是封建王朝的那個時代,終究擁有相對完善的機構和精密的齒輪,這個異常王朝已經像是拼湊起來的巨大戰爭機器,被運作了起來。

  衛申繼已經決定置之死地。

  今日就是死在這裡也無妨了,他只需要說服一人便可。

  這鬼神朝廷中,也唯有此人真的是人。

  「我聽說,夜王曾是人類。」衛申繼摘下頭上的黑色禮帽,枯槁的白髮紮成一個小辮。

  他已不再年輕,就算是成為玩家也拯救不了自身腐朽的身軀。

  倒不如說,正是因為成了玩家所以才能透支生命力。

  姜夜微微搖頭。

  眼見姜夜搖頭衛申繼的神色明顯震動,他的遊說基點可都是建立在姜夜曾經是人類的身份上。

  如果姜夜否定了自己的過去,不再覺得自己應該為自己的種族而戰的話,那麼還能用什麼樣的大義勸說呢?

  唇亡齒寒?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最終又會回到原始的問題。

  生存!

  活著。

  衛申繼栗色的瞳孔輕微分散,眼中的失望神色一閃而過。

  來之前,他接到的總局的命令是,如果姜夜已經捨棄身份,並且尾大不掉的話,就使用傳說級道具封印他。

  如果可以的話,其實也能進行爭取。

  只是,如今不管哪一方,看來都不會順利。

  姜夜並不清楚衛申繼心中的天人交戰,捕捉到他的神色,也沒有什麼令姜夜感覺有趣的事情,甚至也不屑於快些與人解釋,因為沒有任何必要。

  強者,說話的聲音不需要大,也會有人認真的傾聽。

  相反,弱者的大吼大叫,在人看來更像是底氣不足的惱羞成怒。

  「曾是?」

  「不準確。」

  「因為我一直是。」

  姜夜的話音落下,原本感到失望的衛申繼眼中登時湧現精光。

  那是希冀的光芒,甚至渾身都戰慄起來。

  激動的顫抖。

  「他承認了,不,不是承認,他從不否認自己的身份。」衛申繼張大嘴巴,神色複雜。

  這樣的強者沒有必要騙他。

  姜夜的資料也不止一次的提過,他從來都是不屑的。

  那種傲然不是針對誰,而是面對所有人。

  換位思考,如果坐在那個位置上的是他,他會不會還承認自己曾經的身份。

  縱然這個身份根本不討好,縱然是實驗室的產物,縱然從來不曾有同類認同他,甚至同類還曾圍剿過他。

  被打上怪物的標籤,並且還要和怪物為伍。

  甚至如今更是建立強大的異常朝廷。

  他能保持本心,依舊鑒定的站在那裡嗎?

  不知道。

  他不是別人,他只是衛申繼。

  他的生涯告訴他應該保持自己,他的履歷更是寫滿了戰鬥的勳章。

  正因如此,他才更明白,被世人打上反派標籤的人,卻依舊能堅守自己底線是多麼的難能可貴。

  雖千萬人,吾往矣。

  被人喊怪物,也只是一笑。

  這是何等強大的內心?

  衛申繼看向姜夜。

  姜夜也不是別人,姜夜只是姜夜。

  「錯了,當時的異調局錯了啊。」衛申繼長嘆一聲。

  為什麼李雪空返回天京后再也不出現實的任務,以前衛申繼不太明白,如今再面對李雪空曾經面對的對手,他覺得自己也沒有和他敵對的必要。

  這就很可怕了。

  敵人,讓你覺得他不是敵人,甚至可能是自己人。

  如今衛申繼可以完全放下所有的包袱。

  這一刻,他卸下重擔。

  「人類,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為了全人類的未來,希望夜王能夠援手相助。」

  意料之中的點頭和答應並沒有出現。

  衛申繼等了幾息,臉上的喜悅已經褪去,因為激動而紅潤的面容漸漸的恢復了蒼白,肌肉顯得僵硬,神色也像是凝固在臉上。

  以及原先充滿希望的眼神變得疑惑,又變成疑問,最後猛然驚醒的環視四周。

  也許姜夜是願意。

  但是朝堂中光是大鬼就有上萬隻,他們會願意嗎?

  就像是聯邦也分成無數派系,爭鬥不停。

  在面對大事的時候更會明爭暗鬥,在大勢的左右下總統也無能無力。

  他忽略了一個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跟隨姜夜的異常們,會願意這樣的結果嗎?

  帝王不因怒而興兵。

  只是他目光所及,這些異常的神色都很平淡,多數甚至還帶著躍躍欲試的神色。

  「這又是怎麼回事兒?」

  衛申繼感覺好累,原本以為是見一位土匪頭子,沒想到真的如傅勻笙說的那樣,這就是歌談的夜之君王。

  如今更令人不懂,這些異常都興奮個什麼勁兒?

  他當然不懂。

  若是沒有仗可打,他們如何積累軍功晉陞。

  朝廷內的做官體制是個大網,網住了所有的異常。

  姜夜支撐著臉頰:「我承認我人類的身份,但是我為什麼要為你們而戰呢?」

  「要麼,利益交換,給與我足夠的利益。」

  「要麼找個能說服我的理由。」

  姜夜平靜的注視著衛申繼,其實他很想開口問問衛申繼,聯邦到底有沒有找到玩家大系統的所在地,如果能夠提供這個線索的話,他也能夠出手。

  因為場景養的大鬼就是為了預防大型戰爭而準備的。

  不過還不好開口,只是意圖不能太明顯。

  所以姜夜並沒有主動提,而是等衛申繼將話題引過去。

  衛申繼顯然不知道姜夜的想法,他雖然也學過不少的心理學,因為實力強大的關係對於很多事情都比較敏感,能夠清晰的抽絲剝繭。

  那也只是在面對不如自己或是持平、略高,並且身臨其境的情況下。

  這種情況,好像還是第一次。

  「民族?」

  「大義?」

  「全人類……」

  「家人朋友?」

  「國家?」

  「……」

  衛申繼閃過很多能說服自己的點,但是卻都一一篩選掉。

  唯一能拿出來說的就是姜夜進入孤兒院被聯邦補貼過,但是那不過是小恩,因為艾卡集團不會允許實驗體死亡,肯定會旁敲側擊的給與錢糧。

  在那種情況下,能夠安穩的度過學生生涯是很基本的東西。

  而且將那種小恩拿出來,總有種協恩圖報的感覺,面向全社會的福利類制度,單獨的拿出其中一個受益者,真的能讓人感恩戴德嗎?

  衛申繼長出了一口氣,若說利益交換的話。

  「難道又要割地?」

  「不行,歌談已經是極限了,若是讓姜夜發展出去,最後到底聽誰的。」

  「但是能讓他動心的東西……。」

  衛申繼腦海中閃過無數的片段。

  堂堂天京總局的國家級調查員,竟然僅僅因為兩個問題就啞口無言了,甚至到不到任何施恩的地方。

  更想不到其他的利益交換。

  姜夜不急,卻也在思考難道是自己的意圖被看穿了,還是自己問的問題太難了?

  怎麼衛申繼站在原地連續變臉,卻不說話呢。

  看神色也不像是衛申繼發現了最終的目的,那就是實在找不到能說服他的點。

  姜夜也很無奈,眼神示意夏雅。

  夏雅微笑著走出半步,輕聲開口道:「不知道可否請衛部長詳細的闡述一番此前所言的神戰,為何會關乎人類的存亡?」

  ……

  ……

  ……

  「不可力敵。」

  明明距離王座不過二百米,但是衛申繼卻無法再往前走一步。

  他的靈覺無時無刻不再提醒著他眼前人的恐怖。

  那是發自內心的警醒。

  就像是人面對兇猛的野獸,天然的戰慄,不管那凶獸是在假寐,還是本身就沒有什麼興趣。

  面對神。

  衛申繼也受到過壓制,但是心底不是害怕而是憤怒。

  眾生平等,玩家更可屠神,誰敢高高在上?

  神,不過是比他們更加強大的玩家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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