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討價還價,就憑你?(第五更)
吳傑見到公叔痤的時候,公叔痤正坐在宅子的書房之中,不緊不慢的喝著一碗黑不溜秋,看上去似乎是某種羹湯的東西。
從房間裏的空氣之中充斥的濃濃藥味來看,吳傑覺得這應該是某種藥湯,而且絕對屬於那種非常難喝的類型。
公叔痤的旁邊隻有一個人,乃是一個吳傑並沒有見過的、手持長劍麵無表情的中年男子。
當吳傑被推進房間的時候,第一時間感受到的就是這名男子的目光。
這目光猶如利劍一般讓人生疼。
吳傑在看到這名男子的時候,心中突然有一種很莫名的預感——如果這個家夥真的要對自己出手的話,恐怕隻需要一劍就足夠了。
房門被關上了。
吳傑稍微的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塵,然後十分從容的朝著公叔痤行了一禮,道:“吳傑見過相邦。”
公叔痤並沒有理會吳傑,而是慢慢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麵前的藥湯。
這碗藥湯其實並不多,如果是換做吳傑自己來喝的話,應該也就那麽咕嘟咕嘟幾口的事情。
但是公叔痤喝的非常的慢,以至於這一碗藥湯喝完之後已經過去了至少五分鍾的時間。
吳傑看著公叔痤,突然覺得這名老人似乎是在……品味著這藥湯的味道?
這麽苦的東西有什麽好品的!
就在吳傑微微有些出神的時候,公叔痤終於喝完了藥湯,將手中的陶碗慢慢的放在了桌案之上。
“坐。”
就在公叔痤的下首有一張坐位,吳傑就在這張坐位上正坐了下來。
公叔痤抬起頭,看了一眼吳傑。
吳傑同樣也在看著公叔痤。
兩人臉上的表情看上去都很平靜,但是眼底又似乎都有著某些東西在悄然的湧動著。
公叔痤開口了:“你應該知道,這間宅子原本是有主人的。”
吳傑點頭道:“既然是相邦大人想要這間宅子來做些什麽事情,那麽這間宅子自然便是相邦的了。”
“不錯。”公叔痤道:“老夫想要告訴你的是,這間宅子的主人其實是一名下大夫,但老夫隻不過是讓人傳達了老夫的一句話,這名下大夫就灰溜溜的帶著他的全家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了。”
吳通和吳傑父子的爵位也是下大夫。
吳傑道:“下大夫和下大夫之間也是有些不同的,有些下大夫在麵對相邦的時候隻能像一條狗一樣唯命是從,而有些下大夫卻能夠坐在相邦的麵前,甚至有資格和相邦討價還價。”
公叔痤突然笑了起來,他的笑聲有些嘶啞,有些斷斷續續,但內裏的嘲諷之意卻是誰都能夠聽得清清楚楚。
“討價還價?就憑你,就憑吳氏?”
吳傑的臉色沒有因為公叔痤的嘲笑而有任何的動容:“是的,就憑我手中的人質。”
公叔痤發出了一聲嗤笑:“老夫一共有五名嫡子,十八名庶子,你真的以為老夫會把一個兒子的性命看得太重?”
吳傑道:“相邦說的確實是實情,區區一個兒子,死了也便是死了,無論是對於相邦或者是公叔氏都造不成什麽太大的困擾。誠然公叔平可能是相邦兒子之中比較出色的那一個,但是公叔氏的根基畢竟放在那裏,隻需要上來一個不是太蠢的繼承人,或許不能夠讓公叔氏強大如昔,但至少平穩過渡還是沒有什麽太大問題的。”
公叔痤看著吳傑:“既然你知道這其中的道理,那麽你為何還要來這裏?”
吳傑道:“因為我手中有著一個相邦不得不救的人——公孫鞅。”
公叔痤臉上的笑容突然有些凝固了,但這種改變僅僅持續了一瞬間,下一刻,公叔痤更加嘲諷的笑了起來。
“公孫鞅?一個家臣?你竟然覺得老夫會把一個家臣看得比老夫自己的嫡子還要重要?”
“不是覺得。”吳傑十分認真的糾正了公叔痤的說道:“事實上,公孫鞅就是您心中最為看重的繼承人,而且您還打算推舉他做下一任的魏國相邦,對吧?”
公叔痤微微的眯起了眼睛:“老夫不明白你在胡言亂語什麽。”
吳傑繼續說道:“而且我還知道您的打算,你是想要用相邦的位置和公孫鞅做一個交換,隻要公孫鞅在相邦的位置一天,那麽公叔氏就有了最大的靠山,如此一來不管做家主的是哪一個人,隻要他不蠢到和公孫鞅唱反調,那麽公叔氏至少能夠維持很長一段時間的和平。”
“我還知道您有一個孫子叫做公叔真,這個公叔真今年已經十一歲了,非常的聰穎,您的心中其實覺得他才是未來公叔氏最好的掌舵者。隻要公孫鞅能夠庇護公叔氏十年的時間,讓公叔真安安穩穩的成長起來繼承公叔氏的家主之位,到時候公叔氏才真的是徹底沒有任何的後顧之憂,您也就能夠含笑九泉了,對吧?”
吳傑一口氣說了一大段的話,他每一句話說出來,公叔痤臉上的笑容就少了一分,等到吳傑把話全部說完之後,公叔痤臉上的笑容已經徹底消失得幹幹淨淨。
“你是從哪裏得知這些消息的?”
吳傑看著臉色鐵青的公叔痤,終於忍不住暢快的笑了起來。
“您是在懷疑公孫鞅的忠誠?我想您是多慮了,公孫鞅或許不會一直對您忠誠,但是眼下他很需要您的舉薦來成為下一任的相邦,在這種時刻如果他背叛您,這無疑對公孫鞅沒有任何的好處。”
公叔痤冷笑一聲,道:“這可未必。”
吳傑笑而不語。
公叔痤沉默了一下,突然道:“既然如此,你是如何得知……”
公叔痤的話突然一下子停住了,這位老人坐在那裏看著吳傑,臉色突然變得無比的古怪。
“你……你竟然能夠得到他的賞識?”
不知為何,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公叔痤的語氣之中突然充滿了濃濃的怨恨、不甘和憤怒。
吳傑看著麵前的公叔痤,又一次十分愉快的笑了起來。
“現在,相邦大人,或許我們可以好好的討論一下,你什麽時候把我父親的解藥交出來這件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