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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血裏有毒

  致知院其實也有派係之爭,根源更可笑至極,就是怎麽來的釣魚城。


  大致可分為,走著來的和裝箱運過來的兩派。


  走著來的這一夥兒自不用多說,以趙友欽為代表,像是鄧牧、黃道婆和陳元靚等等,本就是親宋南人。


  而裝箱來的那一邊兒就有點雜了,有回回人,有色目人,有北地漢人,還有蒙古人和大馬士革白人。


  他們本來不想給趙維幹事兒,可是五年之約,再加上寧王“壕無人性”地生拿錢砸,把以阿老瓦丁為代表的“硬骨頭們”生生給敲軟了。


  進了致知院之後,這波人仗著人多勢眾,大有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架勢。是越來越囂張,不把南人一派放在眼裏。


  當然,這裏麵不包括王禎和劉德柔。


  這兩人雖然也是北地漢人,雖然也曾經是硬骨頭,可是王老爺子現在隻關心地裏的莊稼,還有趙維給他畫的那個大餅:

  “有機會,帶您老去扶桑長長見識!”


  而劉德柔是道士,和趙友欽同出道門,自然比較親近。


  再加上,劉大煉丹師哪有工夫搞什麽派係之爭?正忙著用鯊魚骨煉火藥和搓丸子呢。


  總之,除了這兩個狂人,致知院就是這麽個情況,不是南人派,就是裝箱派。


  南人派還好點,都是文人,有起碼的涵養,即使對裝箱派有所鄙視,也不露在明處。


  可是,裝箱派就不行了。尤其是到目前為止,致知院取得的所有成果幾乎都是裝箱派的功勞。


  像是回回炮、一體式炮彈等等,這些戰爭利器可都是裝箱派研究出來的。


  而反觀南人派係呢?

  黃道婆一介女流,天天跑到王禎的地裏呆著,儼然成了王老爺子的助手,大夥兒就不知道她到底有什麽本事。


  鄧牧和陳元靚就更別提了,二人一個對著天上的星星發呆,另一個隻對地理地誌感興趣,釣魚城附近的地圖倒是畫了不少。


  可是,就憑這點本事就能進致知院?這門檻未免也太低了啊!


  至於那個南人派魁首趙友欽,那就更離譜了。仗著自己和寧王是親戚,整天人五人六的,也不知道他鼓搗個啥東西。


  而如今,南人派又添進來三個新人,正是寧王之前的那個侍衛和他的師兄弟。


  還沒等阿老等人弄明白這三人的底細,人家就鑽到青居城去了,一直沒回來。


  按理來說,南人派這些人就算沒本事,可都是老實人,整天忙自己的事兒,也不和裝箱派有什麽接觸,阿老等人沒必要和他們過不去。


  但是,不過不去不行啊,這裏麵還有錢的事呢!

  這裏不得不說,阿老瓦丁這個老王八蛋絕對不是什麽好人,壞的都冒膿了。


  趙維前後向致知院投了四千斤黃金,阿老一個人就占了一半兒,誰不眼紅?

  阿老也知道,他這是犯了眾怒了,容易被人盯上。


  於是,這老家夥先下手為強,轉移仇恨。


  天天在亦思馬因和一眾裝箱派麵前念叨:


  “憑什麽啊?”


  “那個叫黃道婆的婦人,什麽事兒都不幹,天天在王禎地裏盯著那個什麽陸地棉發呆,殿下居然給了她4000兩的經費。”


  “還有那個鄧牧和陳元靚。兩人來了也有一年多了吧?正經東西什麽也沒造出來,就說要結合天文地誌,殿下就一人給了三千兩。”


  “最過分的就是趙友欽了。什麽特麽的望遠鏡?不就是治離魂症的那種水玉圓鏡嗎?憑什麽就拿這麽多錢!?”


  阿老說的一點沒錯,這年代古人對近視、遠視、老花眼等視物不詳的眼疾了解不深,還不知道是眼珠變型導致的,隻知久視眩暈,故稱離魂症。


  而且,雖然不知病理,但也有早就發明出了用水晶打磨的眼鏡。


  在阿老看來,趙友欽撐死算個眼鏡匠,沒什麽了不起的。


  以上說的這些都是事實,趙維確實在黃道婆、趙友欽和鄧物等人身上花了大價錢。


  因為,黃道婆在研究紡棉技術,以及改進當下效率比較低的紡車。


  這可是後世寫進課本裏的人物,對世界紡織業都有著深遠的影響,趙維能不下大力氣嗎?


  趙友欽也不用說,在造望遠鏡,是當下所需的重要物資。


  至於鄧牧和陳元靚,更不得了。


  二人正在利用天文星象和地理、數學上的認知,創造一種新的航海定位係統。


  趙維聽過他們的理論,已經無限接近於後世的六分儀了。


  這個更重要。有了這種新式定位,趙維就不用等美洲大宋開辟出新航線,他自己就敢帶著船橫渡太平洋,找回去。


  可以說,這些成果,每一項隻要問世,就都是顛覆性的。趙維怎麽會不肯花錢呢?


  但是,裝箱派可不知道這都是個啥玩意,隻當寧王偏心。被阿老那老王八蛋鼓動的,真的就和南人派對立了起來。


  愈演愈烈,已經到了事事都要比較的地步。


  比如,黃道婆天天在王禎地裏研究陸地棉,裝箱派這邊就派個紮馬魯丁去刨地瓜。


  鄧牧和陳元靚在夠六分儀,阿老瓦丁就讓一個威尼斯修道士去趙維那要錢。


  趙友欽的望遠鏡他們沒法對付,沒這麵方人才啊!


  不過,沒關係,還有王勝呢!


  多方打聽,得知王勝原來是跑到青居城去研究死人了,要攻克腸癰。


  阿老一想,我這邊也有醫學奇才啊?把那威尼斯修道士又給推了出去。


  “上!!讓他們見識一下威尼斯的神奇醫術。”


  沒把那修道士氣死,“我見你妹啊!”


  自己幾斤幾兩還是心裏有數兒的,這個時候的西方醫學和中醫就沒法比好不啦?


  難道,你讓我去寧王那,憑著“放血療法”坑出一筆錢來?

  但是,阿老不幹。怎麽說你也是給忽必烈放過血,還忽悠過“長生天”的主兒,肯定有辦法的吧?


  “上吧,我們支持你!”


  那威尼斯修道士叫約翰?孟德科維諾,也是個愣頭青,一聽這話。


  “上?”


  “上!”


  “那就上!”


  但放血肯定不行。


  別看這手藝在威尼斯的時候,約翰深信不疑,且技藝高超。可是到了中原之後,他自己都不信了。


  中醫裏對血液可是相當推崇的,言:


  腎藏精,精生髓,髓而化生為血。血主於心、藏於肝、統於脾、布於肺、根於腎、行於血府(血管)營運不息,灌溉周身生理之效應。


  你品,你細品。


  所以,中醫雖然也有放血,但絕對不像約翰那樣,一放放半盆。


  少量放血,利排毒健肝,促進新血造生。和約翰那一套完全是兩回事兒,而且理論紮實。


  這讓約翰怎麽比?

  苦思好幾宿啊,約翰終於悟出來了,比放血那就是扯淡。比別的,中醫也得把他攆成渣渣。唯有創新一途啊!


  哥這回不放血了,我輸血。


  你看中醫不是推崇氣血之論嗎?說人血流多了血府空虛,氣行不暢,人就死了。


  那咱來一個給失血過多的人輸血,你看怎麽樣?一盆血倒進去,血府充盈,氣行暢通,人不就活了?

  想到這兒,約翰?孟德科維諾樂顛顛的就去找趙維了。


  “殿下,給我五千不!!一萬兩?我想出一套輸血治傷的療法,定可讓傷兵大減,活人無數!”


  結果。


  “滾!!”


  趙維差點一口老痰啐他臉,這是想錢想瘋了吧?特麽這就想要一萬?

  再說了,趙維再怎麽棒槌,這點常識還是有的。


  在沒有驗證血型的有效辦法之前,你就敢給人輸血?那不是治病,那是害人。


  你不知道什麽血型瞎輸一通,運氣好,血型一致,或者是o型血血源,那你就是成功了。


  可要是血型不一致,分分鍾的就輸死了。


  “有多遠滾多遠!”都懶得和這貨解釋,趕緊打發走了事。


  約翰?孟德科維諾神父,就這麽灰溜溜的被趙維罵了回去。


  但是,神父很不服氣。


  憑什麽?憑什麽吧?


  憑什麽那個王勝說出要治腸癰絕症這種吹破天的大話,你都能允許,還全力支持?憑什麽我就要輸個血,就把我罵回來了?不公平啊!

  再說了,咱這輸血療法多有創意,多偉大啊!但凡有點智慧的,都會拍案叫絕,大讚真是別出心裁、無與倫比的吧?


  不行!


  約翰神父是個強脾氣,你不給我錢,那我自費研究。


  經過一段時間的折騰,他還真找到一條可以從活人身上取血,向傷者輸血的方法。


  別驚訝,長期給人放血,讓約翰也不是沒有一點長處。他比中醫更了解人體的血管脈絡,甚至了解動脈和靜脈的區別。


  但是,問題來了。


  現在是夏季,也就是休戰期,也沒有傷員讓他輸血啊?

  沒辦法,隻能拿自己的三個助手之一,也就是神仆,做為第一個接受輸血的誌願者。而獻血的,則是在城中高價招募的一位壯漢。


  這是約翰神父為了保證成功率親自挑選的,體壯如牛,沒有任何病史,為的就是確保萬無一失。


  其實,血型配對,這個事兒成功的幾率還是蠻高的。


  碰上可以輸血的血型,幾率甚至高於50。


  常見血型:a型、b型、ab型、o型。


  a型血可以接受a型、o型血。


  b型血可以接受b型和o型血。


  ab型更是,所有血型都可以接受。


  隻有o型血,能給任何血型輸血,但卻隻能接受o型血的輸入。


  如果約翰幸運點,神仆的血型是ab型,那成功率更是100

  到時,拿著成果去見趙維,趙維還真不好跟他解釋。


  但是,約翰神父有點倒黴,第一次輸血沒有配對成功,那個可憐的跟著他從威尼斯來到中原的神仆凝血症,見上帝去了。


  “不能啊!?”


  約翰神父為神仆哭了一鼻子,親自禱告送神仆上天堂。


  然後就百思不得其解,“難道”


  看向那個壯漢,“難道你的血有毒!?”


  氣的壯漢差點沒揍約翰一頓,“你才有毒!你全家都有毒!!”


  約翰神父嚇的不輕,連連解釋,“猜測都是猜測,壯士莫要當真。”


  可是,心裏卻已經認定,肯定是這糙漢的血裏有毒,才毒死了我的神仆。


  於是,第二次實驗,約翰神父誰也信不過了,我自來!

  咱親自當這個獻血人,這回肯定沒問題了吧?

  一來,自己血自己清楚,肯定沒毒。


  二來,咱可是神父啊!上帝的仆人。血裏怎麽可能有毒?肯定沒問題!


  看向剩下的兩個神仆,“你們誰來與我一同見證這個創舉啊?”


  兩個神仆嚇的一哆嗦,倒退半步,麵麵相覷。


  你看我,我看看你。


  “要不你去?”


  “我不行我前幾日剛染風寒,身子正弱呢。”


  “那正好啊!有病在身,也好讓神父看一看,輸血是不是能血到病除。”


  “這”


  好吧,說有病那個自己把自己挖坑埋了。


  於是硬著頭皮,插上了管子,心中祈禱,神父的血千萬不要有毒啊!

  結果,很不幸,與第一個神仆天堂為伴,比翼雙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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