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兩個侍郎的王炸
王仲林和曹慶熏還真有點忍不住了。但是,卻還沒像陳老爺預料的那般,馬上就要爆炸了。
準確的說,是一群尚有良知,沒有被士大夫那一套蒙蔽的有識之士們都在隱忍,暗暗積蓄力量。
是的,大宋朝還沒爛透根子,有人顛倒黑白,也有人能明辨事非。
心存正道的,不光是和趙維關係好的老相公。
其實,若沒有張簡之領著世家大族這般支手遮天,這些有識之士也許還沒這麽深的感處。
和陳宜中、陸秀夫當初的想法差不多,那就是現在的大宋挺好了,挺蒸蒸日上的,何必用教改來撼動基業?
可是現在一看,不是味兒了。這時候,他們才明白寧王的遠見在何處。
放眼大宋處處都是新的,有如一個三百歲的老婦重煥新生,對照千古也是絕無僅有。
可是,這樣的欣欣向榮,這樣的老樹逢春,卻交給一幫子腐朽的舊官僚?不荒唐嗎?
也許寧王早就看破了這一點,這才借朝廷遭遇難題的機會,來推動教改之方。
不得不說,趙維被收押獄中,反倒讓一些有識之士更加理解寧王,佩服寧王。甚至想寧王所想,與文官集團漸行漸遠。
而這些人之中,無疑以工部侍郎王仲林、戶部侍郎曹慶熏為翹楚。
雖然人數不算多,但是,能量卻絕不容小覷。
本來呢,王仲林還想再忍幾天,別看他天天和匠人們在一起廝混,吆五喝六,像個莽夫,但王侍郎可真不是莽夫,很是沉得住氣。
摸清形勢,外加聚攏一批有相同誌向的官員一起發力。
到時,看是先把寧王解救出來主持大局,還是直接掀桌子重提教改之務。
結果,王侍郎一個沒忍住,提前爆炸了。
事情是這樣兒的。
寧王被關進了宗正寺,幾位親近之臣也都受到了牽連。教改自不用說,已經是無人提起,就當沒這回事兒了。
可是,朝庭施政還要繼續,張簡之新晉提拔的官僚親信,與之前的老臣們還要同朝為官。
這期間,沒有什麽狗血的狗仗人勢,拿老臣不當人。
都是讀書人,也都是聰明人,呂師留也好、其他官僚子弟也罷,這點智商還是有的。
對待老臣,能不招惹就不招惹,見麵也是客客氣氣,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
這期間,也就呂洪生跳了一點。但在兄長的安撫之下,也知道什麽該收斂,說白了,智商都還在線。
就算要排擠誰,那也等站穩腳跟,徹底掌控局勢之後再說。
一上來就逮誰幹誰那種,連奸臣都不配,頂多叫二愣子。
甚至可以說,張簡之提拔的這些人,除了教改,還有教改牽連進去的人之外,誰也沒動,讓人挑不出毛病。
這也是陸秀夫、陳宜中至今還能隱忍的原因。
王侍郎和曹侍郎最開始沒有站立場,沒有支持寧王,現在這般更是沒理由跳出來。
本來一切都還過得去,可是今日早朝,呂師留上奏一事,卻把王仲林惹惱了。
呂師留上議,要廢除寧王建立的匠人人獎勵機製。
原本有重大技術貢獻,朝廷除了財富獎勵之外,還有酌情賜官、封爵的賞賜。
像是魯班候王五郎,甚至是寧王和幾位相公抬驕遊街,風光無限。
而呂師留言,大宋新收瑪雅數十城,還有奇布查三王,以及西雅圖、新都、五湖城三座北方城池,疆域甚廣,民族甚雜。
如今的情況,連從小讀書識政的文官都難以應付,那些隻識技術的匠人更難為官。
而如果隻賜閑職、閑官,那不就要重蹈舊宋覆轍,再行冗官、冗費之弊政嗎?
所以,呂師留建議,剔除匠人有功授官授爵的榮譽,隻發銀錢獎賞。
說實話,呂師留這個意見真還說的過去,畢竟大宋看冗官這個事兒如洪水猛獸,曾經吃虧不小。
再說了,趙維當初立下授官授爵的標杆,其實也是迫於無奈。
第一,當日除了給錢,沒有別的更好的獎勵機製,朝廷又急需激發匠人們的創新意識。
第二,是被元朝逼的。
元朝對待匠人的獎賞機製就是封官授爵。大宋要是隻給錢,怎麽都顯著比元人弱上三分。
第三,致知院的評級、評獎機製還沒有形成規模。
也就是說,還沒有比封官更好的,讓匠人感到榮譽的替代品。
你要是致知院評個一等,就跟考了狀元一樣光榮,你試試。給技術人員官當,他們都嫌耽誤他們搞科研。
種種原因吧,造成了現在的匠人獎勵機製。
別說呂師留,就是趙維早晚也得提出這條來,改進獎賞方法是遲早的事。
但是,事兒沒問題,可呂師留在這個時間節點提出來,那就有些值得玩味了。
他的目的可不單純的是為了防止冗官,而是針對一個人。
誰呢?
王五郎!
王五郎被削了爵,罷了官。這事兒鬧的比封殺王應麟,還有謝疊山,這種大儒鬧的還大。
畢竟王五郎的身份不同,出身草根,一步登天,又是寧王和相公們抬轎遊街那等殊榮。
在百姓心中,王五郎簡直就是“大宋夢”的完美體現,甚至可以說是一個時代的標誌。
他被打下去,百姓們議論的很多,也很是為王五郎不平。
而偏偏,王五郎又是那種一點政治覺悟都沒有的人。
你削我的爵,老子不在乎。罷我的官,那最好不過。省得工部大事小情的,還要找他去開會,不去還不行。
他就是個技術瘋子,隻要不炸了他的實驗室,愛怎麽著怎麽著,天塌了他都不管。
可是有一點,王五郎重情義。
當初是寧王這個伯樂的一雙慧眼,才有了他的今天。
王五郎人憨,可心不冷。你們把寧王抓起來,當成了反賊,這王五郎不幹了。
也不管朝廷什麽形勢,更不管誰掌權,抓了寧王那就是不行。
這貨又有人氣,有名聲,又長了一張沒把門的大嘴,你想去吧!
自從寧王出了事兒,張簡之也好,是呂家兄弟也罷,連沒出聲的陸秀夫、陳宜中老哥倆都沒放過。
在實驗室裏罵,在工部衙門罵,誰勸還不行。
惹急眼了,站在衙門門兒罵街,引得無數人圍觀,無數人附和。
現在民間對於寧王的不平情緒,可以說有一半兒都是王五郎挑起來的。
可你拿他還沒辦法,茶鋪子裏說書的平頭百姓你能秘密逮捕,讓他閉嘴。
王五郎這麽大一個人物,你怎麽辦?你怎麽讓他閉嘴?
而且,不光沒法讓他閉嘴,甚至提心吊膽的連覺都要睡不著了。
因為人家黑五郎罵街的時候說了,“老匹夫張簡之,狗娘養的呂師留、呂洪生,還有董大林、範起征,都特麽是王八蛋!白眼狼!”
“老子以前是不想當官,不想當候爺,可你們爹娘偏偏就管不住褲腰帶,生出爾等這般敗類!”
【看書領現金】關注vx公眾號【書友大本營】,看書還可領現金!
“逼老子是吧?等著吧!等老子新成果一出,我看這回該賞我個郡王還是國公!”
“到時,老子再回朝堂,當著官家和相公的麵,掘了爾等八輩祖墳!”
“”
潑婦罵街都沒王五郎罵的花花,而且這話你不能細琢磨。
細一琢磨,能嚇出你一身白毛汗來。
啥意思啊?他又要出新成果了?而且,聽這架勢,成果還不小。
上回拿出一堆逆天的玩意兒也才封了侯爵,這回呢
他誇海口,直接能封到郡王國公!?
你說,這幫舊官僚能不怕嗎?
是真的怕王五郎又弄出什麽逆天的玩意,真讓他站上朝堂,那可就熱鬧了。
要說,舊文人集團還真不怕王應麟、謝疊山這種窮酸書生,就怕不講理,還人氣旺的。
讓王五郎上殿,一百個文人綁一塊兒都不一定說得過他,因為他根本就不跟你講理。
況且,萬一他天天提教改,天天提寧王怎麽辦?你是應還是不應?怎麽應付?
什麽時候是個頭兒?
所以說,打死也不能讓王五郎上殿。
於是,便有了今天這麽一出。
呂師留也是夠損的,為了一個王五郎,把所有匠人的路給斷了。
就算你發明出個如來佛祖出來,也上不殿,封不了爵。
王仲林開始的時候也沒想太多,隻覺得這幫人真是齷齪得緊,為了一個王五郎是什麽事兒都幹得出來。
可是,一旁的陳宜中見他沒多大反應卻是不幹了。
心說,你得反應啊!得憤怒啊!你不反應,不憤怒,那老爺我不就猜錯了?不就在小陸子麵前丟人了?
心急的陳老爺趁呂師留侃侃而談的時候,捅了捅王仲林。
“你不說兩句?”
王仲林:
“魯班侯可是你王仲林治下,你不為他出頭,太不盡人情了吧?”
王仲林:””
“這是搞完了寧王,又拿你工部開刀了啊!小王子,當你是軟柿子嘍!”
王仲林:””
“罷了,寧王都倒了,你一個小小的侍郎又能如何?忍著吧!”
王仲林:”!!”
“忍著忍著,就忍出縮頭王八的真諦了。”
“!!!”
陳老爺這把火加的,王侍郎直接原地爆炸。
嗷的一聲:“姥姥!!”
整個大殿都是一哆嗦,中間正得色著的呂師留更是差點沒坐地上。
瞪著王仲林,心說,你要幹啥?我這正說的好好的,你叫“姥姥”算哪門子掌聲?
結果,就見王仲林直接排從而出。
還就受了陳宜中的激將法,就站出來了,怎麽地吧!
朝呂師留擺了擺手,“你先回去,我說兩句!”
堂堂一個中書舍人,讓侍郎劃拉走了。
可偏偏呂師留還拿他沒招兒。
沒辦法,別看人家是個侍郎,但就是那麽牛逼。
不服氣?
不服氣你把他撤了啊!換個人當這個工部侍郎啊!你看別人幹得了幹不了?
一個工部、一個禮部,還有一個戶部,這三個部門,別看衙門不大,可是裏麵的佛爺卻不小。
目前來看,一個掌管大宋所有的新技術、新軍備,外加城市基建。
一個負責與瑪雅、奇布查,還有周邊所有殷人的外交和溝通。
最後一個戶部,則是管著新崖山的統籌規劃以及戶籍。
屬於那種工作緊任務重,而且技術含量還高,誰也替代不了的角色。
不然的話,你以為陳老爺為什麽會把希望寄托在一個侍郎身上?你以為王仲林哪來的底氣暗中積蓄力量?
無他,人家有這個底氣。
有本事你換了我啊?
換了我工部不說直接停擺,戰鬥力起碼廢一半兒。
你還想這建城,那建城,今兒個要炮,明兒個要飛艇的?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王仲林往那一站,呂師留自然而然的就弱了三分。
“不是,呂相公什麽意思?當我工部好欺是吧?”
王侍郎也是文人出身,也是進士及第。但是,這個時候文鄒鄒那一套,顯然沒有和匠人們養成的市井之氣來的霸氣。
“行啊!撤了我,工部五萬匠師隨你怎麽搬弄!”
冷笑一聲,“別說不給封爵了,拉出去排隊剁腦袋,他們也受著!!”
呂師留:“”
呂相公汗都下來了,趕緊賠笑,“王侍郎說的哪裏話,這不是商量嘛!”
“商量?”
王仲林平時讓趙維擺弄的跟兒子似的,更被工部的匠人拿眼珠子瞪的跟孫子似的。
可是在這兒,誰都不入王侍郎的法眼,上首的官家都懶得看一眼。
“怎麽商量?我說這事兒沒商量!”
“你想打匠人的主意,除非把我王仲林撤了,否則休想!”
“我”
呂師留沒丟過這麽大的人啊!我畢竟是中書舍人,是相公,一點麵子都不留的嗎?
求助似的看向張簡之。
卻見張相爺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意思是:別惹王仲林,忍著!!
呂師留心頭一苦,別提多憋悶了。可是張相爺發話了,他又不能違抗。
隻能照做,可是心裏卻結結實實的把王侍郎恨上了。
可惜,他哪知道?更屈辱的還在後頭。
王仲林既然今天發了個火,那就豁出去了,就沒想好好的收場。
呂師留憋屈?他還憋屈呢!
見呂師留不說話,繃著臉退回班位,王仲林不依不饒。
“回來回來!汝退回做甚?不是要上議嗎?不是要拿我工部開刀嗎!?”
“來來來,你我好好說講,陪你議上一議!”
呂師留臉色已呈豬肝,勉強賠笑,“王侍郎,莫怪既然既然工部有意見那此事不提也罷!”
“別不提啊!”
王仲林窮追不舍,“彈議寧王之時,也沒見你這麽好說話吧?”
“構陷王、謝、文等相公之時,也沒見你忍讓半分啊?”
“把嚴指揮和蜀王打成寧王黨羽的時候,更不見你如此為難啊?”
“怎麽?我一個小小的侍郎就把你難住了?不會吧?”
問的呂師留啞口無言,卻是猛一甩袖,折身而返。
“原來隻是隻聽話的狗,不中用的東西!”
“”
呂師留被罵的,牙都要咬碎了。不看王仲林,卻是死死的盯著張簡之。
意思是,已經至此,還不回擊嗎!?
但依舊隻收到張簡之冷冷的搖頭回應。
而就在王仲林回身,呂師留羞憤的一刹那,隱形人一般的曹慶熏也開炮了。
王仲林罵的痛快,而且已經撕破臉了,那他就沒必要再繃著了。
這位雖然沒和匠人們天天廝混學一嘴的騷話,但也是天天下基層,和百姓打成一片。所以論罵街,曹侍郎聽的多,學的也多,不比林仲林差到哪去。
此時,邁步出班,皮笑肉不笑。
“王侍郎好大的膽子,怎可如此汙蔑相公?呂相那還是相當有本事的!”
王仲林挑眉,“我說錯他了?那你倒是說說,他有何本事?”
隻見曹侍郎侃侃而談,“莫看呂相未於沙場立過功,未得國難半點忠!”
“可是呂相爺保命的本事卻是一流啊!當年崖山海難,呂相爺第一個衝出重圍,跑的怎叫一個快字了得!”
“也莫看扶桑數年,呂相不曾為國朝添置片瓦,未得忠良之名。可是呂相彈劾起忠良來,卻有一手啊!”
“寧王一眾忠義良臣,哪個不是功蓋當世,哪個又不是被呂相一手操持下去了?”
“這才叫真正的亂世獻忠無他事,太平禍起有他名!”
曹侍郎戲謔而談,郎朗上口,沒帶一個髒字。
話音剛落,隻聞身後一聲如野獸般的嘶吼。
“曹、慶、熏!爾敢!?”
正是呂師留。
張簡之讓他忍,可他真的忍不了了。
“爾含血噴人!!”
結果,曹侍郎慣你這屁毛病?
“你他娘的給老子閉嘴!!”
隻見曹慶熏瞳仁充血,狀若金剛,原本還斯斯文文的樣子,徹底瘋了心。
一雙死人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著呂師留。
“老子忍你很久了,知道不知道!?”
“他、媽、的!大宋岌岌可危之時你在哪?如今有好日子了,又搞那蠅營狗苟,見不得人的伎倆!”
“你還有你們那一眾奸黨,你算是人!?”
炸了,朝堂徹底的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