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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章 差距到底有多大

  六月初九,黃道大吉。


  一大早,陸秀夫、陳宜中等人便早早的沐浴更衣,身著素布白袍出得門來。


  二人皆不乘車,步行過市。


  倒也不是為了招搖過市,而是因為之前趙維的那句話,“娘們兒才坐車”


  好吧,做車的都是娘們兒,弄的新崖山上下,隻要是男人都不好意思再乘車了


  逼著陸陳兩個老人家也要棄車從騎,重拾六藝。


  而今日到民學參加開學大典,路途實在太近,就不值當騎回馬,所以幹脆步行而來。


  轉過街角,遠遠便見新崖山最繁華之地,遠近各有一處高挑門樓。


  一曰:儒林曉堂

  一曰:匠塾!


  這是大儒王應鱗親自執筆,給小學和工匠學堂賜的名。


  本來吧沈福海和王仲林圖省事,想要直接沿用寧王在教改中使用的“小學”“技工學堂”這兩個名字就算了。


  可是王應鱗不同意,既然要辦,那就辦的合俗合規。


  放眼大宋,哪個文教之地還沒個響當當的名字?

  就比如、花州書院、嵩陽書院、紫竹書院等等。


  讓人搭眼一看,那便是書香四溢,文采盎然。


  於是,王老爺子想了一晚上,定下了儒林曉堂和匠塾這兩個名字。


  “儒林”二字自不用說,雖然民學發於市井,但老爺子還是希望從這裏出去的孩子可以繼承儒學大道,發揚光大。


  而關鍵則是在一個“曉”字上,“曉”與“小”同音,算是迎合了趙維的初想。


  而“曉”有知曉、拂曉之意,寓意蒙童由此知曉大道,有如宋之拂曉。


  至於匠塾

  好吧,王老爺子有點敷衍,一幫子人學木匠瓦工,打鐵鍛銅的學堂。又不用他去傳道授業,管他呢?


  當然了,王應鱗敷衍也隻能敷衍在起名兒上麵,事實上匠塾可一點都不敷衍。


  山長是王五郎,教習全都是致知院的大能。


  且定位也不低,目標是培養高端技工才人。學成之後是有希望入致知院成為各位院士的學徒的,表現突出、貢獻卓著,還可升任助理、乃至院士!

  就算沒那個福份入致知院,王仲林那邊也打了包票,工部一概全收!

  說白了,這是大宋第一所“包分配”的技工學校。前途比小學還要光明得多。


  此時,兩所學堂門前都聚滿了人。


  包括幸得學堂錄取的學生家長,還有今天的主角,四千多民學學生。


  隻見他們和陸陳二人一樣,皆是素衣儒袍,站滿了街道,白花花一片。


  王應鱗、謝疊山等人,比陸陳來的還早,天沒亮便已經在學堂支應。


  匠塾那邊也不含糊,致知院把這當成是自家後院兒,所以傾巢而出,全部到位。


  包括與趙維關係非淺的嚴海將軍、血頭將軍、還有馬小乙、王勝等人也一一在列!


  都是來給民學捧場的。


  畢竟現在民學的開辦,已經不單單是象征教改的問題,更準確的說,是兩個時代的碰撞!


  以趙維為代表的新銳勢力。力圖改變大宋朝的舊有桎梏。


  該出麵的,卻是一個都不能少。


  盡管新黨這邊貌似勢弱,處於不利態勢,可是場麵起碼要過得去,得讓百姓知道,別看新黨連敗,可咱也不是好惹的!!


  況且像馬二爺、王勝、海娃這些人也不認為新黨勢弱。


  不過是四哥還沒想動手,和舊黨裝裝樣子罷了。


  真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收拾呂洪生、董學臣那幫人還不是分分鍾的事?

  而且二爺還記著呢,昨夜趙孟禧可是說了,今天抽空到張府門前看看,就知道趙維兩師徒在怕什麽了。


  所以二爺已經想好了,這邊開學大典一完,他就去趕張相爺那邊的場子,去看看四哥到底怕什麽!!


  抱著同樣想法的不光二爺,沈福海也是這麽想的

  民學開學,比張簡之收徒早了那麽一會兒,畢竟學生們開了學馬上就要上課。


  而張簡之那邊選的時辰已經臨近中午了。正好趕得上。


  沈福海也要去看看,相爺昨夜說差遠了,要他今天自己去看到底差了多遠。


  總之,民學這邊熱鬧無比,百姓之中關心教改,關心民學的也是大有人在。所以一早也都趕過來看熱鬧。


  當看到那些出身貧寒,普通人家的孩子都能穿上一習白袍,眼神之中不由得流露出羨慕之情。


  而除了羨慕,更有幾分欣慰。


  本來嘛,看到下一代比自己這一代有希望,有奔頭。哪個又能不欣慰,不高興呢?

  這是華夏民族的共性。


  大典且不細說,畢竟是民間辦學,少了官方的諸多禮製,可絕對過得去。那麽多名儒重臣捧場可不是鬧著玩的。


  陸秀夫、陳宜中之流,隻要往那一站!那就是一倒風景,就感覺提氣!!


  開學大典過後,學生們進入學堂開始上課,當朗朗讀書的聲音自學堂裏傳出來,給熙熙攘攘的街市都平添了幾分雅香

  二爺一看這沒他們什麽事兒了,拉上王勝和海娃就往張府那邊趕。


  “走走走!咱二爺去長長見識!”


  好吧,二爺這個“長見識”是帶引號的,他還就真不信了,民學這麽這麽風光,那邊就相爺收個徒弟,能有什麽不同?甚至還要弱上幾分吧?

  夥兒也沒事兒幹,索性陪二爺溜個彎兒。


  這裏離張府還有一段距離,王勝看了看時辰,建議道:“怕是趕不急了,要不騎車?”


  結果沈福海的馬車一個急停,“上車!”


  大夥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特麽到底上不上?


  都是趙維惹的騷氣!什麽坐車的都是娘們兒。


  沈福海也是無語了,“哪那麽多講究?趕緊的!再扭捏下去,那才像娘們兒!”


  大夥兒一翻白眼兒,得!


  坐不坐都成娘們兒了,上哪說理去?

  既然如此那就上吧

  一幫大男人二話不說,擠到一輛車上,拉馬的老馬要是會說人話都得罵娘。真不拿自己當牲口唄?


  話不多說,一輛馬車飛馳而去,直奔張府。


  車上氛圍則是有點詭異。


  怎麽說呢?二爺他們都知道沈福海是相爺的人。沈福海自然也知道這幫子大小夥子都是趙維的人。


  兩邊兒都是一夥兒的。


  可是,相爺和趙維現在又各自行事,互不同有無,所以兩邊又不是一夥兒的。


  而且兩邊都還有優越感呢!

  你想吧沈福海不知道趙維要動手了,所以在他看來,現在是相爺單挑舊黨,唯一的盟友就是他沈福海!!


  所以他看馬二爺等人,那就是一幫閑漢!

  心說,別看你們下個個年青有為,官做的都不小。可是在咱眼裏,啥也不是!


  還不是看我和相爺的?

  而在馬二爺他們眼裏,沈福海就是個被相爺忽悠瘸的二百五!啥也不是!


  大半夜邊上站五個大活人都沒看見!


  就這眼神兒,還感覺挺美呢?

  就這麽尬了一路。


  約莫離張府還有兩個街區的車程的時候,車夫猛的一勒韁繩,車停了


  車上幾位不由皺眉,趕時間呢!怎麽就離了?

  沈福海不悅的掀開車簾子,入眼就是打著響鼻兒的馬兒,呼呼冒著白氣!


  嗬嗬,能不冒煙兒嗎?原本坐兩個人的馬車擠了五個人。老馬都快“拉缸”了

  沈福海也以為是馬不行了,剛要抱怨。卻是無意間一抬頭結果整個人都僵住了。


  裏麵那幾個對著沈福海的屁股看了半天,可這家夥突然不動了。


  二爺急了,硬擠出去一看,“哦去”


  眼珠子沒瞪出來,驚呼一聲直接跳下了車。


  沈福海也回過神來,跳下馬車。其他人自是有樣學樣。


  而下車之後五個大男人,看著前方的街道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假的吧?!”二爺長這麽大就沒見過這場麵!

  王勝也是無語,“怎麽過去?”


  沈福海則是眉頭緊皺,開始有那麽一點點明白什麽叫差!遠!了!

  眾人前方,是一條長街,一直向前走二裏路,過兩個岔路口,便是張府所在。


  而現在,“堵車”了

  不!

  準確的說是“堵轎”了

  不!

  準確的說是整條街變成“停轎場”了!


  隻見密密麻麻的小轎子,鋪滿了長街!


  什麽八抬大轎,四抬小轎兒


  別說是馬車,人想從轎與轎之間穿過去都得側著身子擠!


  放眼看去

  二裏地啊!!成千上萬!!

  五人沒辦法,隨著人流側身往前擠!而越往前擠,眾人的心就越往下沉

  太多了,人太多了,轎子太多了

  官太多了

  大宋朝,幾乎是九成九的當官兒的,似乎都聚集於此!!


  在這一片兒,穿青袍的品小吏連人都算不上!隻能靠街邊兒站著!

  綠袍的六七品官員,得抄著手彎著腰!有資格往前擠一擠但也不敢抬頭!

  緋袍五品要員,才有資格直起腰來往前走。


  隻有紫袍金魚袋才夠格站在張府門前!!起碼要侍郎宰相、封疆大吏那個級別的才能列坐觀禮。


  你想想,那得是什麽場麵吧

  沈福海,之前還有幾分戲謔的神情,卻是一點兒都笑不出來了!


  他現在算是終於明白了相爺的意思


  差遠了!!


  緊咬鋼牙,“某明白差多遠了!”


  說完,調頭就走


  回去了!不看了!想看也看不了,當官兒的都擠不進去,他一個平頭百姓,哪有資格去看熱鬧?


  而二爺、王勝等人,也是一點都笑不出來了。


  對視一眼,“怎麽辦?”


  他們幾個也擠不進去了。


  結果海娃來了點邪的“上房!!”


  沒錯!從房上過去。


  新崖山的街市都是統一修建的,街邊的門麵商鋪那都是一樣的規格,房梁挨著房梁。


  四個人身手都不弱,說上房就上房。


  自陰麵兒的房脊梁上如履平地!幾經周折終於到了張府門前。


  探頭一看最後的那一點驕傲也是無影無蹤了。


  如果現在讓二爺再說一次,他絕不會再說出,“不行就都哢嚓了”的蠢話!


  也明白,趙維師徒到底在怕什麽了

  “呼!!”


  王勝的呼吸有點急促,道爺一向沉穩的性子,此時也難淡定


  說出一句,“怎麽殺的完?”


  而海娃卻補了一句,“殺完了,又該怎麽辦!?”


  是的

  二人說的便是兄弟幾人內心的真實寫照。


  怎麽殺的完?殺完又該怎麽辦!!


  以往大夥兒隻知道舊黨人多勢眾,可是到底人多勢眾到無法回頭以地步,其實心裏是沒有概念的。


  也沒想過那麽多,都是戰場上陪著趙維出生入死的狠角色。還真就不信

  人多?有川軍人多嗎?想剁腦袋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他們習慣性用武力值來衡量這場鬥爭。


  而今天才明白,根本就不是那麽回事兒!

  張府門前有多少人?不算太多成千上萬。


  可是這可是成千上萬的官啊!


  大宋朝在扶桑,加上後移民過來的,一共也才三四十萬人。


  能有多少當官兒的?也就成千上萬!

  可以這麽說!除了在民學那邊捧場的新黨官員,大宋朝幾乎所有的隻要是披著官皮的都在這兒了!!


  是的,你沒聽錯!連帶新崖山以外的城池,都接到了相爺收徒大典的邀請,特意跟回來參加!

  包括軍中的相當一部份將領!!

  也就是說,大宋朝,九萬九的文武官員,都是舊黨所出!

  沒辦法!七年前東逃扶桑,七年後稱霸扶桑。大宋發展的太快!


  之前一直說缺官員,缺官員。


  怎麽辦?但凡有點見識,喝過幾天墨水的,都破格錄用。


  稍稍有些能力的文人,更是加以重用,執掌大宋的命脈之務。


  軍中也是,連江鉦、文天祥、楊鎮這種有大學問、大背景的文人。都棄筆從戎。基層將領那就更不知凡幾。


  然而哪去找那麽多有學問有見識的文人?


  比學問、比見識,平頭百姓比得過世家大族嗎?

  於是這些年,朝廷提拔重用的官員、將領。絕大多數都出身名門。


  說句不好聽的,世家出來的家丁雜役都比普通百姓見的多,聽得多!


  廚子馬夫,現在都有做到六七品官的了!

  這成千上萬的大族子弟,舊黨人臣,便是大宋全部的政治體係!你殺得完嗎?

  殺完之後,大宋還在嗎?


  如今幾十個,近百個州府城池!

  十來項可稱曠世之基的大工程!

  幾十萬的軍隊!


  近萬裏的北方防線!


  這麽龐大複雜的帝國,靠誰來支持?

  就那麽小貓三兩隻的新銳之臣?

  顯然是不現實的。


  說白了,趙維和張簡之,想暴起殺人,想雷霆手段執行教改很容易。


  可是,國家的事從來是不你能怎麽幹就怎麽幹,也從來不是你想怎麽幹就能怎麽幹的事情。


  也許,也許殺了呂洪生、殺了賈長德、殺了董氏父子。會震懾舊黨,這成千上萬的官員一時畏縮,不敢造次。


  可是別忘了,這個國家始終還是要靠這些人來支撐,他們今天不敢出聲,不代表明天也不敢。


  他們今天沒有能力壓住寧王,不代表明天不會手握大權,甚至手握兵權!的來找你複仇!

  趙維不可能一直防著舊黨複燃,張簡之也不願見到新舊之爭尾大不掉,始終懸在頭頂。


  所以相爺才對江鉦說,“現在還遠遠不夠!要輸的他們心服口服。輸的永遠也翻不了身。”


  而現在看來,能做到這點的,隻有張簡之!隻有相爺!


  此時此刻,什麽趙維、什麽趙昺


  都隻是看客!都要給相爺讓路!

  是的,此時無論新黨舊黨,局中人還是局外人。也不管你是真懂還是不懂!


  誰的光芒都遮不住相爺!


  在這成千上萬的官員之中,相爺才是最耀眼的那顆星!

  在這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收徒大典之上,相爺才是當之無愧的男主角!

  所有觀禮的目光,除了羨慕還是羨慕!

  甚至有人暗道:“張簡之如此張揚,也算圓了他的夙願吧?”


  前半生遇人不淑,遭受罵名。而今權傾天下,再收門徒,卻是萬眾矚目,無人可比。


  相爺這是在找補找補一輩子的缺失啊

  至於這場中,除了張簡之之外誰最風光。那還用問嗎?


  當然是相爺下首,也算得上光盲閃耀的呂洪生,已經大族的幾個年青一代了。


  整個大宋朝見證他們拜師相公們都得在底下看著。


  換了誰能頂得住?

  別說呂洪生這個早就體驗到了權利、名聲帶來好處的人已經飄了起來。


  其他那幾個還沒得到起飛機會的年青人,也早就登上了雲端!


  意氣風發,舍我其誰?

  別說現在普通百姓在他們眼裏都是螻蟻。


  就是站遠點不入流的官員在他們眼中也就那麽回事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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