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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一八章 魔王初現

  百一八章魔王初現

  楊影覺得:獨孤般若被虜走,是自己的過錯。


  於是趁人不注意,鼓起勇氣,偷乘上一匹馬,跟隨調查隊伍,前腳後腳走了!


  “哥哥去追了!”楊光發現後,忙從車窗中站起,手指著車隊的反方向。


  “都還傻著幹嘛?快去追啊!”楊雨簾瞬間爆發,揮著袖子,全然沒了平日裏莊重典雅。“保護家主,返回府中,四麵守住!剩下多餘人手,全去找大少爺!”


  ————


  記憶回到胸中,激起陣陣有力的搏動。


  楊影想起來了,全部都想起來了!


  這是心髒跳動的聲音,你最好留下我的靈魂。


  釋放出火焰,請隨著它起舞。


  ——


  一幹殺手,轉過牆角,在花月樓背後的小巷子裏,褪去偽裝,穿回各色便裝。


  有商人、書生、官員、走販……


  正分批分次,計劃連夜翻出城去。


  撤退路上,貼身跟班對美豔花魁提出疑問。


  “冰兒姐,女孩又不是目標,抓來做甚?”粗陋的樵夫扔了鬥笠,丟了衣褲,抖落秀發,戴回頭釵,取出手帕擦一把臉,竟恢複了女兒身,一身翠綠。


  “柳葉,這你就不懂了。順手搶走獨孤家一個女兒,我們才更像綁架勒索的歹徒。免得上麵的某些大人物,察覺到我們對楊氏血脈的意圖。”


  所做的一切偽裝,都是為了掩蓋真實的目的。


  “那這女孩兒怎麽處理?我們又不需要?”


  最麻煩的是撕胡子,黏得太緊,疼得柳葉齜牙咧嘴。


  “隨便找個河溝,推進去。然後假裝送一封要求贖金的信去獨孤府,這事兒就算結了。”


  達奚冰吐了一口煙圈,取出銅鏡,在洛陽夜市的燈火輝映下,清晰可見美豔不可方物的自己。


  穿上花魁的服飾,有多少女孩,一生的夢中,都不會有一次。


  透過鏡中倒影,能看到綁得結結實實,放在車廂中間的獨孤般若,正被一塊白布堵著嘴,動彈不得。


  柳葉親自趕車,向城門進發。


  鏡中一點光源劇烈晃動,是一盞馬燈。


  “柳葉!快!有人追來了!”達奚冰機警敏銳。


  銅鏡裏,除了自己的倩影,偽裝的馬車,綁縛的女孩,赫然出現了一匹黑馬。


  騎手借助昏暗的光線,藏身在馬頭的陰暗裏,看不到人影。


  達奚冰、柳葉和獨孤般若,三人都屏住呼吸。


  萬籟俱寂。


  隻能聽到劇烈的心跳,在逐漸加速。


  “都滾開!別擋路!”


  麵對上前盤查的門禁,柳葉不但沒有減速,反而拚命抽打馬匹,更加有力。


  直接撞毀還沒來得及合攏的木鹿,闖了過去。


  追擊的黑馬也在加速,緊追不舍。


  一聲不吭,就像一隻緊緊追隨的幽靈。


  噩夢一般,怎麽也擺脫不掉。


  在穿過城門時,有那麽一瞬間,燈光照到了他臉上。


  “是楊影!”


  柳葉認出了。


  就在剛才,才從鬼門關上,撿回一條小命,誰也不會想到,竟然是他最先察覺到一切,趕了上來。


  現在手下殺手兵力分散,已經無法求援和召集。


  在狂奔疾馳的大道上,幾乎形成了一對一。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冰兒姐竟然自傲的笑出聲音。“你自己找上門來,那我就不客氣收下了。”一腳踏在護欄上,撩起裙擺,摸出大腿上藏著的三把飛刀。


  三道光芒射出,不偏不倚,正直命中。


  雖然黑暗中,傳來近在咫尺的一聲馬嘶。


  但追擊的步伐,卻沒有絲毫減弱的意思。


  “他為什麽不躲?”


  不是不躲,是不會躲,也躲不開。


  不如索性加快速度。


  憑借著一股不怕死的衝勁兒,楊影幾乎與馬車一前一後。


  柳葉全神貫注,隻管趕車。


  “冰兒姐?你說,他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才是目標?”


  “要真不知道還好,如果是知道呢?”達奚冰回首望時,黑暗中終於顯出一線鋒芒。


  是刀身出鞘的寒光。


  身為靶子,豁出性命,也要拯救幌子。


  楊氏血脈,果然厲害,敢為世人所不敢為。


  難怪“指極星”如此看重。


  “不好!快跑!”達奚冰感覺到脊梁骨後,一股如墨般濃重的壓迫感,正由遠及近,撲麵而來。


  柳葉策動韁繩,馬兒的鼻孔中,噴出雪白的霧氣。


  楊影的右眼,瞳孔中燃起熊熊火焰。


  她是因我而被抓的,都是我的錯,就算犧牲自己,也要想辦法將她換回來。


  隻有十九歲的少年,心裏單純的想著。


  私自離開家人的庇護,他要偷偷展開一場,隻屬於自己的戰鬥。


  在現場,他似有神助,亦猶如勝利女生向他露出微笑一般,讓他僥幸獲得了一條線索。


  般若在被虜上車前,所留下的唯一線索。


  一條紅色的絲巾。


  被偷偷掛在出了大西街拐角處的,白玉牌坊上。


  是“麗琴園”的花羅,全帝國僅此一家的高級貨。


  “麗琴園”位於城南花坊,月缺樓的腳下。


  在眾人都循著偽造的車轍,向北追查的情況下,楊影毅然獨自向南。


  為什麽沒有喊上家兵?

  楊影自己也不清楚。


  可能是因為自己一向木訥,恐怕家人不理,耽誤了時機吧?


  或者是長久以來的無依無助,催生了對旁人的失望,使他遇事不願聲張求助於人吧?

  或者,兩者兼具。


  總之,在闖過南門禁衛之後,楊影的身邊,空無一人。


  僅剩他自己了。


  接連遭受到幾把飛刀的打擊後,楊影的腦中已經一片空白。


  恐懼?害怕?憤怒?堅持?執拗?孤獨?倔強?迷惘?

  複雜的情緒摻雜在一起,像龍卷一般,一股腦兒地衝擊著,年僅十九歲孩子的心靈。


  顫抖的雙手死死握緊韁繩,已經很靠近了。


  但受傷的馬兒,也幾乎到達了極限。


  這是他平生第一次,感受到別樣的感受。


  仿佛那個,從小到大一直跟隨在他身邊的“看不見的朋友”,漸漸幻現在他背後。


  除了馬身上中的兩刀,連自己的肩頭,都被劃傷,血流不止。


  這份疼痛,就像是冰冷的空氣,在撕扯著,企圖鑽進自己身體。


  “後麵的事兒,就交給我吧!”那個“看不見的朋友”放話了,聲音如同山穀裏返回的自己的嗓音。


  不甘心的憤怒,也無處可去,逐漸化作了,瞳孔中燃起的烈焰。


  楊影這一生中的,第一次人格分裂,就這樣悄然發生了。


  他趁著馬最後一絲力氣,拚命驅趕,終於與達奚冰的馬車,並駕齊驅。


  達奚冰也拔出藏在腰間的寶劍,側身招架。


  一時兩道刃光,撞擊在幽暗的虛空之中。


  楊影縱身一躍,企圖跳進車廂,

  怎麽可能讓你得逞?

  冰兒姐橫過劍身,用鋒利刃口逼迫位置,將他架出車體,跌落進車下的一片黑暗之中。


  “死了吧?這麽快速度跌下去……”柳葉話還沒說完。


  一隻手卻死死扣住欄杆,一刀從兩根木檔正中捅進。


  劃裂了達奚冰七彩袍的袖子。


  同時楊影肩膀借力,手腳並上,翻身而起,一記漂亮的倒掛金鉤,硬生生將冰兒姐踹倒在車廂裏。


  “冰兒姐?你沒事兒吧!”柳葉驚恐大叫,忙回手發射出一對飛鏢,掩護攻擊。


  楊影又借力護欄,原地一個筋鬥,翻身騰空,躲過柳葉的飛鏢,並用袍角,將一枚飛鏢卷住,反彈回去。


  柳葉忙側身躲避。


  飛鏢雖穿柳葉腋下而過,卻擊中了前麵正在疾馳的馬匹。


  “糟了!”


  隨著一聲驚呼,受驚的兩匹馬兒,蹄步一片淩亂,一個左一個右跑散。


  轅架再也不堪重負,伴著木質斷裂的脆響,車子也開始分崩離析。


  達奚冰收劍回鞘、將煙杆兒掛在腰間,掙紮著爬起來。看勢頭不對,忙向前緊趕一步,裹挾起柳葉,提氣運勁,欲先逃走。


  “想跑沒門!”楊影此時已不似原先模樣,發出的聲音更像是,困獸般從喉嚨中壓抑出的吼聲,幾乎無法分辨出詞句。


  伸手一把,死死扣住達奚冰的腳踝。


  “壞了!”冰兒姐一聲驚叫。


  轟然一聲巨響,整個車子輪飛軸斷,四分五裂。


  四個人,全都飛到空中,被甩出去。


  獨孤般若位置最低,運氣最好,滾入了一片草地中;


  楊影被路中一塊大石撞到額頭,暈厥過去;


  柳葉上臂骨折,仰躺在地上,稍一動彈就生疼生疼;

  冰兒姐大腿被木板上的釘子劃傷,站起後隻能憑借另一條腿的力量,一瘸一跛跳著移動。


  馬燈摔碎,燈火俱滅。


  眼睛適應片刻後,借助著漫天星華,逐漸能夠看清。


  “該死的,我不要了你命!”冰兒姐氣不過,一跳一跳的向楊影挪來,拔出寶劍。


  這輩子哪兒遭遇過這樣挫折?


  星光在劍鋒上匯聚,形成了一道銀亮的光芒。


  楊影卻一動不動,早失去了知覺。


  “你別過來!”突然一聲嬌喝,獨孤般若從草叢中衝出,擋在達奚冰麵前。


  天生強運,楊影的佩刀,剛好落在了獨孤般若的麵前。


  般若用刃口斬斷束縛,見達奚冰欲對楊影不利,忙操起橫刀,才衝了過來。


  一時竟形成對峙。


  刀劍互相指著對方,反射的光芒也照亮了兩張,美麗的側顏。


  獨孤般若從沒拿過武器,雙手顫抖,卻一步不退讓。


  她知道,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強烈的求生欲,讓平時隻懂琴棋書畫的大小姐,不知從哪裏,冒出了許多勇氣。


  看著般若,雙手持刀,刃口向前,指向自己,重心前傾,幾乎失去平衡,完全一副門外漢的架勢,冰兒姐隻歎了口氣:“天意,天意啊……”


  轉身去找柳葉。


  “這次就這樣吧……但……”冰兒姐扭過頭來撂下狠話。“但,別以為就這麽算了,指極星不達目的,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說著拉起柳葉身體,扶著腰肢扛起肩膀,相互扶持著,一跳一跳的,逐漸消失在一片蒼茫無月之夜中。


  須臾片刻,卻像是等待了許久。見無人折返,耳畔除了蟲鳴風過,再也聽不到其他響動,知道達奚冰主仆二人已經走遠了,般若才如抽了魂兒一般,全身脫力。伴隨著刀落地的一聲鳴響,兩腿外撇,癱坐在地上。


  剛才真的好險啊!

  抬頭仰望天空,無數星雲聚集成一條明亮廣闊的銀河,正穿越流淌,橫亙在頭頂。


  光明壯麗。


  才想起趕快照顧身後少年。


  借著星光,扯下裙角布條,幫助楊影額頭止血包紮。


  ————


  待楊雨簾留楊光在家照顧生父,親自帶著一票家丁,騎馬備弓,沿著大路尋來時候,天已蒙蒙放亮。


  不知不覺,一夜過去。


  循著淩亂的馬蹄印和車轍,她終於找到了一地殘骸。


  一輛車架,碎作一地。


  不見人影,頓時心寒。


  “夫人!看短亭那邊!”


  循著一個眼尖的家丁呼喊,手指方向看去。


  不遠處,短亭裏,隱約有兩個身影,互相依偎。


  忙趕過去,見楊影和獨孤般若滿身血跡汙泥。因過於疲憊,正互相斜靠著,已坐在亭中睡著了。


  楊影還未蘇醒。


  而般若則用自己的懷抱,包裹著楊影的頭,為其保暖,也已昏昏沉沉睡著了。


  手邊還不忘立著,那把丟了鞘的刀。


  急忙檢查脈搏鼻息,雖然虛弱風寒,但所幸並無大礙。


  楊雨簾撫胸,可算長出一口氣。


  “來人啊!釋放信號!準備車馬,接少爺小姐回去!小心著點,手腳輕些!”


  “嗯?”般若聽見周圍有人聲響動,悠悠然睜開雙眼,醒轉過來。


  先是楊夫人麵孔映入眼簾,般若頓時恍惚,還沒想好說什麽,卻再也控製不住淚水,瞬間哭了出來。


  楊雨簾忙命下人取來毛毯裹上,並將兩個孩子一起擁入懷中。


  “楊伯母……”般若隻是哭,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好了好了,沒事兒了……我們一起回家……”


  “楊影他……”


  “他沒事,失了些血,受了些寒,回去好好休養幾天,就沒事兒了……”楊雨簾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給般若看:“這小子啊,沒別的優點,腦袋笨得很,唯獨身體壯如牛。”


  “嗯!”般若用力點頭回應,卻還是忍不住哭泣。


  “嗯……難受就哭一會兒吧……”楊雨簾仰頭向東,將兩個孩子攬入懷裏。


  不覺一抹紅霞盈天,

  東方既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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