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是覺得朕很好騙？
莫瑾泓這是在零陵香一事以後，第一次光明正大的來淩菡宮。
他沒有像以前那樣輕輒把喬綰攬入懷裏調戲一番。而是語氣冷冰冰的，動作也仿佛帶著寒氣。
但是喬綰並不在意，她的態度還是和零陵香一事沒發生的時候一樣，沒有一絲異樣，表現得不熱切，也不刻意冷淡。
反正她知道莫瑾泓來是有正事，自己就靜靜吃東西，等他開口就行了。
果然，當喬綰又夾了一箸紅梅珠香後，莫瑾泓問：“你知道駝絨藜嗎？”
其實上一朝的宮裏是需要“食不言”的，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用膳過程中都不能多言，可是到了新朝，莫瑾泓覺得人在用膳時聊天更為輕鬆，對方一放鬆，破綻也就多。這條慣例便慢慢廢了。
聽到莫瑾泓的話，喬綰悄悄的笑了笑，還是憋不住吧。
喬綰扮作想了想的樣子，才說：“知道的，駝絨藜在西遙慣常是用來做馬飼料的。”
莫瑾泓點點頭，說：“詳細說說。”
“這植物和西遙的很多植物一樣，都是耐旱耐瘠的，就像苜蓿，是與駝絨藜一道用來養馬的。蕎麥，便用來做麵條。”
莫瑾泓聽完以後，一挑眉，擺擺手，宮女們就上來撤掉了飯菜。
他走到正殿的軟榻上，坐下，道：“可知邳州大旱一事？”
要入正題了！喬綰心更加定了，一切都和自己計劃走的一樣。
齊佑國能臣雖多，但是大多是長在中原，江南，對於幹旱自然不如生在西遙這幹旱之地的人那樣了解。
“自然是知道的，請安的時候有聽到其他妃嬪說，這邳州大旱來得凶猛，臣妾聽到的時候覺得和西遙有些地方一樣了。”
莫瑾泓看了喬綰一眼，目光深沉，沒有說話。
喬綰正等著莫瑾泓問她具體的方麵，卻沒等到莫瑾泓開口，便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他。
哪知道莫瑾泓笑了，笑得邪魅萬分，讓關注著他反應的喬綰一下子都沒反應過來。
“喬綰，你是覺得朕很好騙？”
聽到這話，喬綰杏眼圓睜。
莫瑾泓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喬綰的臉，動作很輕柔，可是指尖的溫度卻十分冰涼，眼神更是冷漠，連帶著話語也涼薄得很。
“從禦花園開始，你就算準了吧，然後準備好措辭讓朕一步步的問你邳州大旱的解決方法。”
喬綰打醒十二分精神，開始思考自己哪裏露出了破綻。
莫瑾泓自然從喬綰的表情就知道喬綰是在回想她說的話，譏刺一笑：“剛剛那些話，太明顯了。”
喬綰心裏歎了口氣，真的是自己太急切了，在剛剛的話裏露出破綻。
隨即就抖擻精神，挑釁般的看了一眼莫瑾泓：“露出了破綻又如何？陛下，你能不聽嗎？”
莫瑾泓站起身，走到喬綰跟前，隨即長臂一展，從前攬住喬綰的脖子，道：“嗬，琬充媛，你還沒有得到教訓。”
喬綰語氣與莫瑾泓相同：“嗬，陛下，這次可與尋常不同。邳州的人民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聽，則立時能救，不聽，則生靈塗炭！且問陛下，聽或不聽？”
莫瑾泓被喬綰這肆無忌憚的語氣激得握緊拳頭，他身為一個明君，自然不會任由百姓受苦難。可是……
“即使聽了又如何？朕依舊不會升你的位份。”
喬綰這回倒是笑了，笑得好不燦爛：“陛下不會的，陛下如此英明，又怎麽會不嘉獎為齊佑立下大功的人，即使這個人是你的妃子。”
那一副胸有成竹而又誌得意滿的傲嬌模樣，讓莫瑾泓看著，都不知道該氣該笑，直想把喬綰揉進自己的骨血之中，讓她軟在自己的懷裏。
“說！”最終，莫瑾泓還是從齒縫中說出這個字。
喬綰狡黠一笑，然後正經的說：“在西遙適合種糧食地方的大多是在綠洲之上，雖然大部分綠洲的降水會比其它地方多一些，但是還是不及中原的。”
“所以便把耕地分成相間的甽和壟，種子播在甽底以保墒，幼苗長在甽中，也能保持一定量的水分。每次中耕鋤草時，將壟上的土同草一起鋤入甽中，到暑天時，壟上的土削平，甽壟相齊，起到耐旱抗風的作用。”
“而在降水最豐富的綠洲地區，便會種上禾苗。每年的風旱無常，所以在雨後，都會用鋤頭把土鬆開，籽壅禾根，因此濕氣不耗散，根深則本固，能耐風旱。”
一席話娓娓道來，不帶任何誇張的修辭，卻句句切中要點，莫瑾泓細細聽著，果然對邳州大旱有很大的幫助。
“另外，如果發生旱災，父皇第一件事不是下令賑災，而是下令引導流民去別處避難，移民就食。”
莫瑾泓思維活絡，喬綰一句話便讓他想到了許多的措施，合理疏散災民的確是目前的重中之重，而農耕的改善，則是災後重建時的著力點。
“好，好，好！”莫瑾泓連叫三聲好，可見這些措施確實是對邳州治旱有很大幫助。
喬綰見到莫瑾泓臉上緊繃的線條有了放鬆，她一直提在胸口的那口氣也鬆了下去。
“那陛下是不是要給臣妾封賞了？”打鐵趁熱，喬綰立刻問了這個。
莫瑾泓冷著臉，最後還是說：“琬充媛賢惠懂事，甚得朕心，即日起擢升為修儀。”
之前零陵香一事喬綰降了兩級，如今又升了一級，那終歸還是低了一級。
喬綰心中盤算，不過還是愉悅的，這次莫瑾泓知道是自己設的局，自然不會過多擢升，但起碼是一個好的開始。
“朕要回甘露殿細細寫份禦旨，就不留了。”
喬綰屈了屈身，行了禮，說：“陛下當以國事為重。”雖然邳州一事，喬綰是存著借此複位的心的，但同時也真心希望災民能得到妥善安置，所以自然很配合。
“琬修儀，果然懂事。”莫瑾泓此時勾唇一笑，笑容卻一點不熱烈，喬綰甚至能感覺到裏麵的絲絲寒意。
喬綰便四兩撥千斤的笑笑：“這是為後宮妃嬪的本分。”
隻是一個妃子的本分嗎？所以還是沒有一點點情意嗎？！
莫瑾泓眉眼一冷，仿佛萬點冰淩將若襲來，他抬起右手卡住喬綰的下巴，讓喬綰抬起頭，再次與他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