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打坐入靜
日出東方,晨光破曉,一層薄薄的霧靄籠罩住窗外的紫斑竹林,顯得縹緲。
而躺在床上老老實實睡了一夜的陸文猛地睜開了眼睛,他撐手在床上坐了起來,隻是臉上卻透漏出深深地疲憊,不似休息了一整夜的樣子。但是陸文的眼神中卻折射出喜色。
他低頭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臉上露出笑容,一如自己的預測,自己在灰色空間隻走了十步就沒有繼續強行走下去,如今醒來雖然頭腦有些昏沉,但是並沒有同上次那樣直接昏迷過去。這佐證了陸文猜測的在灰色空間走路會鍛煉精神或者靈魂。
而且……昨晚的一夜,在灰色空間之中,陸文嚐試著練習了虯龍勁。
而結果讓陸文有些驚喜,用了一夜的時間試錯了三次之後,自己順利的運行虯龍勁在身體內走了一百個竅穴,已經占虯龍勁竅穴中三百個竅穴中三分之一了。
而在灰色空間的陸文似乎並不是實體,但是體內的竅穴都是存在的,幾乎和陸文自己的肉身無異。有幾次陸文都找錯了竅穴,導致氣息紊亂,身體上雖然能感覺到有些不適,但是並沒有實質性的創傷,隻是會讓疲憊感加深。
不過陸文還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冒進,雖然在灰色空間自己不會受到傷害,但是卻害怕灰色空間的狀態會嫁接到肉身之上,於是在運轉了一百個竅穴之後,陸文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便停止下來。
停止之後,又休息了約莫半個時辰,陸文便被傳送出了灰色空間。
在灰色空間中嚐試了一夜,陸文此刻有不少心得,雖然身體之上有疲憊感襲來,但他還是忍著疲憊感走下床,來到桌案前摸出幾張宣紙,這宣紙散發著淡淡紫色,是由紫斑竹的竹漿做的,名叫紫竹宣,紙張結實,觸感滑順,在梁國之中算是頂級的宣紙了,若是拿到北方去買價格要一兩紋銀一刀,就是在生產地的益州也需一錢銀子一刀,不過袁老每個月能領五刀紫竹宣,而作為袁老的記名弟子,陸文也能喝上點湯。
陸文提起狼毫,略微思慮片刻,便懸腕在紫竹宣上寫下來昨日在灰色空間時練習虯龍勁的感悟。
昨日練習虯龍勁讓陸文覺得最難得還是開頭。
修煉虯龍勁,要求盤腿打坐,然後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將自己的腦海中的雜亂心思全都清除放空,這讓陸文有些犯難,雖然自己外表看起來還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年,但是內在靈魂早就是在前世社會中打拚多年的油膩青年人了,心思複雜,極難定下來。
還是多虧了灰色空間之中那靜謐的環境,但是從最初的坐立不安到初步的‘入靜’,陸文估計依舊得用了半個多時辰。若是在現實世界,陸文感覺自己單是‘入靜’這一關就得琢磨極長久的時間,在現實中哪怕是夜深人靜的深夜,也有蟲鳴鳥嚦等各種聲音幹擾。
在虯龍勁中,打坐似乎十分重要,單是打坐的內容用就用了近一百個字來寫,將打坐分為,入靜,入定,胎息三個層次。
第一層次入靜,便是放空思緒,意守丹田,在灰色空間中,陸文用了近半個時辰才達到入靜的境界。但是對於入定所要求的‘心外無物,寂我兩忘’的境界連邊際都還摸到。至於‘無我無心’的胎息境界更是讓陸文看的雲裏霧裏。
看著這些充滿了宗教哲學意味的詞匯,陸文此時有些後悔為什麽在以前在大學裏沒有選修哲學了。
而入靜之後,首先要做的就是控製進入體內的氣息沿著竅穴之間的經脈運轉開來,而想要做到這一步,有一個先決的條件,那就是要將周身的竅穴位置爛熟於心。不然的話,連氣息往哪裏運都不知道,那就抓瞎了。而陸文也慶幸自己英明決定,先拜了袁老為師,學習醫道,所以此時對於經脈竅穴還算是熟悉。
但饒是如此,由於對於竅穴並沒有爛熟於心,還是出錯了三次,每一次都導致了氣息紊亂,在體內經脈中倒行逆施,所幸在灰色空間之中不會受到實質的傷害,若是在現實中,陸文怕是現在屍首都已經硬了。
而且陸文也怕灰色空間受傷會牽連肉身,所以也小心翼翼,不敢太冒進。
而現在看來,灰色空間的氣息會亂似乎並沒有牽連到肉身。陸文頓時放下心來,同時對於進入灰色空間也更加的期待了,在灰色空間之中可以盡情的試錯虯龍勁,可以緩解沒有老師的痛腳。
同時陸文也開始期待著下次進入了灰色空間了,陸文相信再來一夜,就足夠自己將虯龍勁上的大周天三百零八個竅穴全部運行一遍了。
而在下一次進入灰色空間之前,陸文準備嚐試著在現實中也達到隨時可以入靜的境界,雖然灰色空間的環境好方便打坐入靜,但是最終陸文還是要在現實中修煉的。
一刻鍾後,陸文放下狼毫筆,對著麵前的紫竹宣輕輕地吹了吹,隻見在紫竹宣上密密麻麻寫滿了簡體字。仿照那位疑似穿越者的先賢,為了保密,陸文也用了簡體字紀錄自己的修煉心得。
隻見在紫竹宣上,從打坐入靜開始,再到後麵每一個竅穴,共一百個竅穴,陸文全部將其詳細的記錄了下來。端著紫竹宣,陸文又仔細的端詳一遍,確定沒有差錯了之後,才將宣紙折好,掀開被褥取出黑色石珠,然後爬入床底,將黑色石柱同這宣紙一齊放入自己的保險庫中。
隨後,陸文便忍受著疲累感,起身穿上衣服,便下了樓去。
陸文作為記名弟子,每日清晨首先要做的就是去給袁老請安。等陸文到達袁老房間前,房門已經打開,袁老已經穿著好衣物了,已經半白的頭發被一頂雕著蓮花紋的竹冠定住,此時袁老正站在房間窗前,目光看著窗外,清晨微風吹的鬢角發絲和身上的灰色衣袍微微幅動,頗有一派仙風道骨的瀟灑氣概。
老了都這麽帥,年輕時候還了得!
陸文看著袁老的風範,再看看那皺紋縱橫但是依稀能夠往日風華的容貌,不禁腹誹道。
不過這也隻是在心中想一想,陸文踏進房間之中,左手合掌在前,右手握拳在內,朝著袁老深深躬身,做師揖行禮,同時口中喊道:“老師晨安。”
袁老將目光從東方初升的旭日中收回,瞥向陸文,當看到陸文的臉色時,眼神微微一變,然後開口問道:“昨晚沒有睡好?”
陸文一驚,沒想到袁老連這能看出來。但是想想也在意料之中,這個世界的醫道也是講究望聞問切四字,袁老行醫不知道多年了,看出自己精神萎靡也是正常的。於是陸文隨口扯了個幌子,說道:“可能是白天有些勞累,有些不寐。”
聞言,袁老眉頭微皺,伸手撚了撚下頜的胡子,說道:“也許是上次昏迷的後遺症,至今我還沒有弄清楚原由。一會我給你開服安神的藥方,今天你就不要坐堂了,回去好好休息。”
聞言,陸文心中不由得一暖。
心道這條大腿抱得果真沒錯。
“多謝老師。”陸文作揖稱謝。雖然按照道理是要讓一讓的,但是相處月餘,陸文已經摸清楚了幾分袁老的脾氣秉性,讓自己去休息既是對自己的關懷,但是也有對病患的負責的意味在其中,醫師自己都狀態不佳又如何去好好地醫治病人?
醫人者先自醫。
這是月餘來,袁老常對陸文說的一句話。
這裏的‘自醫’講的不是醫治傷病,而是端正自己的態度,治病救人時不可三心二意,心猿意馬。
一刻鍾後,陸文簡單洗漱後,便拿著袁老開的藥方給自己抓了服藥,然後跑到後廚當中熬製草藥,小灶內的爐火燒的正旺,灶上擺著熬製草藥的兩耳無足白色瓷鍋,此時鍋蓋上專門留著的小孔正往外冒著熱氣。
而陸文看著灶中的爐火,眼神漸漸的迷離起來。
“陸文哥,吃早飯了。”
一個聲音傳來將陸文從朦朧中拉回現實,睜開眼睛,陸文隻見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倚在了房門上,下意識的伸手擦了擦嘴角,隻見手背濕了一大片。而抬眼,隻見何甲笑眯眯的站在自己麵前。
陸文老臉難得一紅,知道自己這是忍耐不住睡了過去。這灰色空間比較不好的一點就是不像夢境,在灰色空間內陸文是清醒的,所以現在就相當於自己一夜未眠。
陸文不禁想著,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灰色空間睡著,如果能睡著,會不會做夢?
“陸文哥,該吃早飯了。”何甲又說了一遍。
“藥!”陸文突然反應過來,自己是熬著藥睡過去了,連忙跳了起來,驚呼道。
“藥已經熬好了,我給端下來了放在那裏了。先稍微涼一涼,等陸文哥你吃完早飯,溫度正好能喝。”何甲指著放在灶台上的白瓷鍋,笑著說道。
陸文聞言,點了點頭看著何甲,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同時不禁伸出手捏了捏何甲的臉,稱讚道:“不錯,不錯。”
“那今天的功課能不能不做了?”何甲小心翼翼的問道。
“嗯?”陸文輕嗯一聲,目光從溫和漸漸變冷。
“沒沒,我是開玩笑的,陸文哥。我熱愛功課,我可喜歡做功課了,要是沒功課做我就渾身難受。”感受著捏著自己臉龐的手漸漸收緊,何甲連忙一臉高興的說道。
“今天晚飯之前把昨天還有今天的功課都準備好,我要檢查。”陸文鬆開捏著何甲臉頰的手,閑庭信步的朝著外麵走去。
“我這不是沒事自己給自己找事嗎?完了,這下不僅今天的功課要寫,還得把昨天的功課給補上。”
望著陸文走去,何甲臉上的笑容頓時塌了下來,變成了一副苦瓜臉。本來昨天因為收治劉和道等八名益州軍,所以功課做了一半就沒做,現在可好,不僅今天的要做,還要把昨天的也補上。何甲此時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大嘴巴。
醫坊的早飯很樸素,但又很奢侈。
白米稀粥,細糧餅,醃製酸竹筍,全部管夠!
單單這一點就比在伐竹營時好了不知道多少,這可是僅次於侍衛營的夥食待遇。而且陸文作為袁老的弟子,每個月能夠拿到10枚大梁通寶的工錢,這比在伐竹營時翻了一番,已經是伐竹營伍長級的薪水待遇了。
吃過飯,陸文捏著鼻子喝下熬好的草藥,然後回到房間中沉沉的睡去。這一覺就從睡到了清晨六點鍾睡到了日上三竿,正好趕上了吃午飯。起床之後,陸文隻覺得神清氣爽,精力充沛,袁老看著陸文和早上截然不同的精氣神都不禁嘖嘖稱奇。
“那幾名卒伍需要的傷藥不夠了,我午後跟著外宅的車隊去一趟思鴻城,來回大概一周左右。這些日子你先自己溫習著《南嶽千金方》,若有疑問等我回來給你解答。”吃完飯,袁老對著陸文說道。
陸文點頭應下。
思鴻城是距離陸家百裏外的一座大城,也是益州的重鎮,在思鴻城中有一座陸公府,陸家家主陸國公平日裏便住在思鴻城的陸公府,而陸家本宅雖然是陸家的族地,但是陸公平日裏很少回來。
午後,袁老就隨著西北外宅的一列車隊出發了。而陸文自己則是舒服的躺在了一把自己給袁老坐的竹製搖椅中,手裏拿著一本記載經絡的書籍翻看起來,這本書陸文早就翻過,隻是當時沒有記牢,所以昨天在灰色空間修煉虯龍勁時才因為記錯竅穴導致出了三次差錯,所以陸文現在準備重新溫習一遍,以期下次不會再出差錯。
“這首詩是你寫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文突然被一道清脆的聲音從沉浸式閱讀中吵醒過來。被人打斷了閱讀,陸文臉上頓時升起了幾分不悅,從搖椅中起身站起,朝著門口望去,隻見一個女子正居高臨下的看著醫坊門口正趴在桌子上做功課的何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