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的變法,後世耳熟能詳,但在王安石之前的慶曆新政,很多普通人就不知道了。
但慶曆新政的意義同樣重大,至少是埋下了變法的種子,讓王安石得到了神宗的全力支持。
但不管意義有多重大,慶曆新政都是失敗的,主持新政的幾個人,全都被貶黜了。
文官被貶黜,是因為宋太宗立下祖訓,不殺士大夫,所以隻要文官不造反,基本上就沒有性命之憂。
可駱天明是武將,一旦被抓住錯處,再加上之前和文官結下了深仇大恨,他還能保住性命嗎?
所以,當範仲淹和富弼來找駱天明時,駱天明把他們的新政貶的一文不值,生生把倆人氣走了。
範仲淹和富弼都不是輕易認輸的人,雖然被駱天明貶斥了一通,那他們就修改方案。
駱天明說的話雖然難聽了點,但並非沒有道理,若是按照他們的想法來,必然遭到絕大部分文人的反對,到時候恐怕連皇帝都撐不住這麽大的壓力,新政也隻能半途而廢。
範仲淹和富弼畢竟都是大才,很快就想到了好辦法。
新政必然會損害文人的利益,要想讓他們深明大義的損己利國,那是不可能的。
但大宋並非隻有文人,還有勳貴、武將、商人等等,他們都能量巨大。
不過範仲淹和富弼的改革方略當中,勳貴和武將也是利益受損者,唯一能結為盟友的,就隻有商人而已。
偏偏如今的大宋商人,公認的領袖就是駱天明。
雖說駱天明的商鋪、作坊等等的股份,大多分給了勳貴和武將,但他帶起來的商業熱潮,讓天下商人都跟著受益。
而且他的發家史,已經成為商人當中的傳奇,無數商人都把他當成是偶像。
因此,範仲淹和富弼要施行新政,駱天明是怎麽也繞不開的人物。
當範仲淹和富弼再次找上門時,駱天明也很無奈。
他不過是開幾家店鋪賺點錢而已,怎麽就成了商人領袖了?
再次拒絕了範富二人之後,駱天明幹脆命令門房,這倆人再來,就說自己不在家。
範富二人再次上門,被拒之門外後,依然沒有罷休,竟然找到了宋仁宗,讓他來勸說駱天明。
宋仁宗能把駱天明放在樞密使的位置上,可見還是有心想改革的,私下裏已經和範仲淹、富弼達成了一致。
於是,某一天宋仁宗突然造訪楊府,打了駱天明一個措手不及。
皇帝造訪臣子的府邸,在封建時代絕對是大忌,萬一臣子有反心,想逃都沒機會。
可宋仁宗不但來了,而且還是便裝而來,身邊隻跟著範富二人,以及兩個太監而已。
君臣四人在駱天明的書房裏商議了半天,直到快要宵禁了,宋仁宗和範富二人才離開,連晚飯都沒時間吃。
不過這半天時間,駱天明還是被說服了,參與這次的新政改革。
他被強行拉上了賊船,自然不能再客氣,直接要了侍衛親軍,以及所有廂軍的指揮權。
廂軍也就罷了,戰鬥力低下,且駐紮在大宋全境,打仗根本指望不上他們。
但侍衛親軍就不同了,這可是守衛汴梁的禁軍,這支部隊交給駱天明,就等於是把整個汴梁的安全都交給了他。
然而宋仁宗居然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一點都沒考慮。
駱天明自己都懵了,搞不明白宋仁宗為什麽這麽信任自己?他也沒跟宋仁宗多親近啊?
可是宋仁宗既然答應了他的要求,他就無路可退了,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北宋三臃,分別是臃兵、臃政、臃官。
按照範仲淹和富弼的意思,是將這三臃一股腦的拿下,用霹靂手段,快刀斬亂麻。
駱天明聽的直搖頭,他們還真以為改革和用兵是一回事,都能用兵法來解決?
所有問題全都擺出來,一股腦的解決,隻會讓所有反對改革的人都跳出來,集結成一股龐大的力量。
要是在戰場上,可以把敵人都幹掉,可是反對改革的人也都是宋人,能都幹掉嗎?
因此,駱天明力排眾議,決定先解決臃兵的問題。
這個問題他已經開始著手解決了,就是將不能打仗的廂軍改成建設兵團。
當然了,全部改成建設兵團也不太可能,畢竟廂軍太多了,要是全都一起開工建設,沒有那麽多的錢糧支撐。
不過沒關係,還有很多類似國企的企業可以建立,比如郵政、運輸、礦山等等,都是需要大量人力的地方。
隻是在宋朝,國企不好辦,因為朝廷是不能經商的。
駱天明隻能建議,將這些企業都放在皇家名下,收入和支出都走內帑。
宋仁宗自然沒意見,皇家的內帑和國庫差不多,之前打仗的時候國庫空虛,不都是從內帑撥錢嗎?
在大臣們看來,一旦國庫沒錢了,就該從皇帝的內帑中撥款,因為整個天下都是皇家的。
這個時候,他們就不提“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事了,士大夫獲得了治天下的權力和福利,等到了需要他們付出的時候,他們就一聲不吭。
而且誰要是敢從他們兜裏掏錢,他們就跟誰玩兒命!
正因為內帑已經被視為國庫的一部分,宋仁宗也就不介意用內帑來幫助國家改革了。
於是,數百萬廂軍,都冠上了皇家的名頭,什麽皇家工程隊、皇家郵驛、皇家運輸團之類的。
既然廂軍大部分都改為企業了,而且還是皇家企業,自然就都由皇家派人管理。
之前的廂軍和其他軍隊差不多,軍官都以吃空餉為主要收入來源,間或將麾下的兵卒派去做工賺錢。
現在一下子變成皇家企業的管理人員,再想吃空餉就不可能了,誰要是再敢貪汙,就是偷皇家的錢,可以直接用家法處置。
派士卒去做工更不可能,大家都有很多工作要做,誰還有時間去做別的?
因此,有不少廂軍軍官都開始作妖,想方設法的抵製改革。
單單是處理這些沒什麽背景,且大多沒讀過書的軍官,就讓範仲淹、富弼等人焦頭爛額。
這時候他們才明白,駱天明的先見之明果然是正確的。
連廂軍改革都這麽困難,要是把所有問題都一起改革,得有多麻煩?他們根本應付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