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你說，這幾日是怎麽回事？小姐總是和碧枝待在一起，還不讓咱們進去。”綠柳扇著扇子看著一同坐在回廊下的趙錦嵐問道。
趙錦嵐搖了搖頭，也是不知道小姐這幾日的反常舉動是為什麽。不過有一點她倒是心中隱約清楚，那就是碧枝近日定然是想出了什麽辦法，重新得了小姐的歡心，否則她前些日子鬧了那一場事，也不可能是眼下這個情況。
不過這也合情合理畢竟碧枝那樣想要當上大丫鬟，都夠想出借刀殺人這樣的法子，又怎麽能不費心竭力的討好小姐呢。
趙錦嵐抬頭看了眼嚴馨茹關著的房門，又垂下了眼眸。心中仍是平靜，因為她心中清楚碧枝今日能如此，平日裏定然是想了許多法子來的，這是再公平不過的事情了，她出了力才能得了好處，自己什麽都沒有做，現在比不上她在小姐麵前得臉也是理所應當的。
又不出力，又想得好處，這世間可沒有天上掉餡餅的這等好事。
再說這些時日以來，趙錦嵐與碧枝相互之間頗為平靜，碰不到就罷了，碰見了相互之間還能點個頭，這已然不錯了。畢竟同在屋簷下，既然能相互和平相處，她也沒有道理無緣無故的就去擋了別人的路。
趙錦嵐抬頭看了眼天色，對綠柳說道：“這眼看著要到晌午了，我去廚房看看給小姐的飯菜做好了沒有。”
綠柳點點頭應道“你若是要去，就再帶兩個人去，你自己也拿不過來。”
“不用了。”趙錦嵐站起身來“萬一廚房還未做好，帶了人去反而白白折騰一趟，還得回來。若是她們做好了，我便叫廚房的劉管事從她那裏叫兩個人幫我拿，想來她也不會不同意。”
“這樣也好。”
……
趙錦嵐出了院門，此時正是太陽正盛之時，照的人直晃眼睛，她抬手遮著額頭，盡量靠著樹蔭牆邊這樣有有陰影的地方走著。
正走到平日裏看花觀景的園子裏的時候，趙錦嵐耳邊卻聽見了不知何處傳來的女子的隱隱約約的啜泣之聲。
本著不想招惹什麽麻煩的心態，趙錦嵐也沒有好奇的去尋找這聲音的來源，自顧自的低垂著眼眸朝前麵一步一步走去。
她自己都不過隻是嚴府內的一個丫鬟罷了，有什麽能力去管別人的事情呢。
可是越往前走，這聲音就越發清晰起來，又走了幾步之後，趙錦嵐隻得無奈的抬起頭看眼，卻見夫人房中的露兒正半倚在不遠處的一處石頭上垂著眼淚。
此時露兒一側身之間，也看見了趙錦嵐，她連忙用袖子擦拭了了麵上的淚水，雙眼微紅裝作若無其事的朝趙錦嵐笑了笑。
雖說兩人平日裏毫無瓜葛，可是既然露兒也已經看見了自己，眼下這就轉頭走掉終究也不大好。趙錦嵐心中暗歎了一口氣，抬起腳步腳步朝露兒走了過去。
“錦嵐姐，你也在啊。”露兒定了定神，麵色如常朝趙錦嵐微笑著說道，隻是那雙微紅發腫的雙眼可是怎麽也掩飾不了的。
“是啊，我正準備去廚房看看給小姐的飯菜做好了沒有。”
露兒剛止住了哭，腦中還有些遲鈍，聽後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能朝趙錦嵐笑了笑，一時之間兩人的氣氛開始尷尬起來。
“咳。”趙錦嵐輕咳了一下，想了想說道：“露兒，你可是遇到什麽傷心事了？”
露兒聽後就想搖頭說沒有，可眼下這事的確是讓她著急萬分的，她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又是剛入府不久在夫人院子裏與誰都不算熟悉，這才躲到這裏偷偷的哭一場，怕叫旁人看見了笑話。
她白日裏還要強撐著如同往日一般的模樣，壓抑著不讓自己分神，心中因為這樣而更加難受起來，如今趙錦嵐這麽一問，她倒是不想說不是了，反而想與趙錦嵐說一說自己的苦楚，這一個人憋著的滋味可太難受了。
算上今天是露兒見到趙錦嵐的第三次，可以說她與趙錦嵐隻不過是稍微相互認識的陌生人罷了，定然是不及和她在院中一同侍奉夫人的丫鬟們，但就是這樣彼此之間毫無了解的關係，反而讓露兒有些無所顧忌的敞開心扉，想要跟她說說自己遭遇的事，想要將心頭的憤懣和無力說出來，讓自己好受一些。
“錦嵐姐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是遇到了些事情。”露兒答道，這話說完，她就意識到這話說的有些唐突了又趕緊說道：“錦嵐姐，你別誤會，我，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找個人說說，緩一緩心裏的苦悶。”
趙錦嵐看著她那期盼的目光，心中一軟，她曾經也有過這種時候，她也大概能明白露兒的心情，於是輕輕點頭道“嗯，沒事，你說吧。”
露兒深吸了口氣，緩緩說道：“錦嵐姐，其實我家原先雖說不是什麽富裕人家，可是也還能維持的。父親早逝，是娘一手把我和哥哥拉扯大的，可等我和哥哥漸漸懂事了以後，娘卻因為操勞過度而患上了咳疾，我和哥哥一邊伺候著娘一邊變賣家裏能賣的東西給娘治病，哥哥那時還去做了苦力賺錢養家，可就算是這樣也還是不夠的。”
“漸漸的家裏幾乎沒有剩下的錢了，為了能省下來前給娘抓藥看病，我和哥哥每日吃著雜麵饃饃度日，直到兩個月以前，娘的咳疾越發嚴重起來了，家中又實在是沒有錢能給娘看病了，我就瞞著哥哥偷偷的簽了賣身契，進了嚴府。”
“哥哥知道了雖然生氣，可卻也沒有辦法，到底娘的病還是要治的，之後請了大夫給娘看了病那些銀子也就沒剩下多少了。哥哥他因為不放心我，就當了嚴府的車夫。這些靠著我和哥哥的月錢，除去每個月給娘抓藥的錢還能剩下一點，我以為這樣過下去日子就會漸漸的好起來了。”
“誰知，誰知，娘前日竟然又犯了病症。我和剛剛如今卻再也想不到什麽法子了。”露兒說到這便忍不住淚水，哭了起來“娘不辭辛勞的照顧我和哥哥，這才得的病。可我如今已然長大成人，卻還是沒有辦法照顧好娘，我當真是不孝！”
趙錦嵐看著露兒淚水直流的模樣，心中也是同情她的，她們這些做丫鬟的，哪有幾個是能順心如意的呢，平日裏看露兒小小年紀，待人接物都很是機靈，想來也是應了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的這話。趙錦嵐暗暗歎了口氣，思索了片刻，問道“現如今，還差多少銀錢。”
“啊？”露兒正哭著，聽後愣愣的回道。
“我是說，你娘治病的錢，還差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