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人長久此生無憾
水暮歌將那血書遞到燈火之上,本想將它燒毀,但是又覺得心中有些苦澀不舍,索性咬破手指在血書的空白處添了一句:“但願人長久,此生亦無憾”。
水暮歌的唇邊慢慢勾起淒涼的淡笑,好吧,如果這是皇甫翔的意思,那麽他答應了。
其實那血書上寫的,隻是一個苦澀的故事。一個少年苦戀某個少女,無奈少女不知為什麽開始修習妖法,又或者她本就是個妖。為了妖法大成,少女做了許多錯事,什麽邪門歪道的法門都試過,根本就是已經入了魔道。
可是少年卻一直沒有放棄她,從青春年少,守到白發蒼蒼。後來,少女修煉大成到了渡劫期,這對她這樣心術不正的妖修來說,幾乎是必死無疑的,可是那已經年華老去的少年,卻不知從哪裏找來了這個血飼大法。他用自己最赤誠的真愛之心,取自己的心頭熱血煉丹,用自己最純淨的靈魂洗滌她的罪惡,終於幫助自己的愛人渡劫成功。
這是那個少年的絕筆血書,也許那時他已經是個垂垂老者了。隻是卻不知道……那女妖修到底有沒有愛過他,在那少年為她獻盡精血和精魂之後,在為她落得個魂飛魄散,灰飛煙滅的下場之後,她到底有沒有為他難過?
皇甫翔是要試他到底肯不肯為雁兒去死嗎?要他用自己的心頭血和純淨的靈魂來煉丹,助雁兒渡劫。因為雁兒確實用他采陽補陰來修煉妖術,到了渡劫時,的確會很危險。這是要將他物盡其用嗎?
那麽,到底是敢還是不敢呢?
水暮歌低頭看著手中的匕首,和桌子上的碗,唇邊掛著蒼白無力的苦笑,其實,他衷心希望那個寫這血書的人,臨死時是幸福的,這樣,他也會覺得溫暖。如果他用這種方法幫助雁兒渡劫成功,那麽雁兒知道後會怎樣呢?會不會為他哭呢?他好想知道,可是,還有機會嗎?
水暮歌將匕首抵住自己的胸口,一點點的用力,感覺著那冰冷的匕首一點點的刺破皮膚,割破血肉的痛苦。他不能太快,太快了,血太多,他會很快死掉,那樣就沒用了,他要讓血一點點的流,越慢越好,所以不能刺的太快,太用力。
水暮歌盡量讓自己的動作輕一點,再輕一點,匕首尖一點點的向心髒推近,再一點,再一點,疼痛麻木了大腦,可他仍努力的想像雁兒的模樣,這樣他才會感覺好一些。血開始變多了,他顫抖著趴在桌上,伸手拿過桌上的碗來接,聽著那綿細的聲音落入碗中,他覺得視線開始漸漸朦朧。
恍惚間,麵前好像站著一個婀娜的身影,然後,他便什麽都不知道的沉入了黑暗之中。
昔夜美輕輕揮手,水暮歌胸前的傷口便恢複如初,她扶住他慢慢從桌上滑倒下去的身子,將他扶到床上躺下,然後回頭看著桌上的那一碗還溫熱著的鮮血。沒想到,他還真的肯做,真的那麽愛她嗎?寧願用自己的血來飼養一隻永遠隻會貪得無厭的冷血蛇妖?就算明知道最後的結果是被那隻妖吸幹鮮血,靈魂也會殘缺不全,這樣都無所謂嗎?
昔夜美坐在床邊細細的看著昏睡中的水暮歌,目光溫柔憐惜,像個深愛丈夫的溫柔妻子。她白皙秀美的小手輕輕的在水暮歌臉上撫摸著,然後俯身在他光潔的額上,鼻尖,以及蒼白無血色的唇上落下細吻,小心翼翼的樣子,仿佛怕吵醒夢中的精靈。
“水暮歌,不要死,不要有事好不好?你這樣,讓我好擔心,好心疼的。血飼法要九九八十一天才能完成呢,你死了,我們玩什麽?而且我還給你準備了更多更有趣的禮物,你都還沒來得及看看呢,你怎麽舍得死?你還沒有讓我知道,你到底有多愛那隻小蛇妖,愛到什麽程度?看不到結局,我會不安心的!我不是說了,我們的遊戲,才剛剛開始,你不會想敗在第一回合吧?哦,對了,我剛剛知道了一個秘密,一個很有趣的秘密哦,我想,我們的遊戲裏,要多加一個人進去了,這個人,一定會讓你大吃一驚的!真的是個驚喜哦,為了這個秘密,我可是笑了好幾天呢!你想知道嗎?”昔夜美一邊在他臉上唇上落下輕吻,一邊對著他輕聲細語,如果不知道的人看了,隻會以為是深愛丈夫的妻子,在重病丈夫的枕邊傾訴深情愛語……
皇甫翔喝得醉醺醺的,晃晃悠悠的離開水暮歌的住處之後,還沒有走出多遠,就突然感覺到不對勁,小心的隱身在一株大樹後麵,迅速化形成一條小蛇。
不遠處,兩個人影在樹林深處晃動,其中一個男人的聲音壓得低低的說:“王上,這個結界破不開嗎?”
“當然破得開。”那女人的聲音嫵媚妖嬈,好聽之極。
皇甫翔滑動蛇身,從樹葉間小心的探頭,於是,終於看清了那個女人的臉,居然是狐族妖王昔夜美?那個千年的九尾妖狐!
她來這裏幹什麽?還想破開結界?難道是想找水暮歌嗎?對了,他怎麽給忘記了,當年水暮歌曾經打傷過她,妖王為此大傷元氣,養了近百年的傷才堪堪恢複修為,這件事還曾經轟動過整個妖界呢!
這女人真可謂是和水暮歌仇深似海了,要是以前的水暮歌自然不會怕她,不過現在的他,昔夜美若想弄死他,隻怕和捏死隻螞蟻差不多!
怎麽辦?除了蛇妖老娘,整個蛇族怕是都休想與她抗衡,更何況他那蛇妖老娘根本不可能為了水暮歌出手。怎麽辦?要是昔夜美真的破開結界闖進去,那不但水暮歌死定了,隻怕連小妹雁兒也難逃毒手!怎麽辦?
如果昔夜美真想要硬闖,那自己也隻好和她來個硬碰硬了,可是這麽多年沒和人動過手,自己到底有幾分勝算呢?到底能不能和她鬥個平手?怕是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