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8章 因疾而終
按照長孫無忌給出的意思，那就是……即便找到了又如何？大唐不可能允許一個不會死的君王長生，更加不允許一個不會死的君王掌控大唐的！
為什麽？
就因為一個不會死的君王根本就不在朝臣的約束當中！
大唐目前的朝臣沒有想到能夠控製住皇帝，對皇帝還有著足夠的敬畏，但是，他們決不允許君王肆無忌憚，那麽，他們就必須有對君王約束的能力。
這算是君王和朝臣之間的一種默契，誰也不會主動去打破，一旦要打破，那麽必定是為了更加迫在眉睫的權利！
如同後世明朝那樣，文官之所以能夠形成對皇帝巨大的約束力，關鍵就是文官需要這個權利，迫使他們向君王發起挑戰，從而又迫使君王受到威脅，不得不動用太監這個群體，為自己的皇權找一個突破口！
對於大唐來說，君王和朝臣目前正好形成一個相互約束又相互幫助的局麵，平衡性很好，一旦李二長生成功，那麽，朝臣便注定成為李二隨意拿捏的東西，哪怕現在不能隨便殺朝臣，大不了等嘛，用時間生生地把朝臣熬死，那麽，李二想要的東西還是能得到。
如此一來，就根本不符合君王和朝臣之間的默契和習慣，也不符合一個帝國的健康發展，就像一個調了不掉血密碼的玩家，，哪怕是最強boss來了又如何，還不是能夠活生生熬死？遊戲的平衡被打破，自然而然得到的，隻會是遊戲廠家的清理。
長孫無忌等人的意思很簡單：若是李二當真長生了，那麽，他們就必須讓李二死了！
“嘶～～～”
透體的寒意還是讓馬周感到痛徹骨髓的冰涼，他知道這樣做一來，什麽忠君愛國就全是扯淡，甚至於他還必須成為一個殺君造反之人。
但是，腦海裏，他唯一剩下的思維卻告訴他，如此做是對的！
他必須讚同，也隻能讚同這個做法！
畢竟，他也有家人，哪怕他沒有家人，為了整個大唐的百姓不會被肆無忌憚的李二肆無忌憚的玩弄，他也隻能如此做！
“嗚嗚嗚……”
馬周無法遏製地哭了起來，棲棲遑遑的樣子讓人看了心裏發酸。
長孫無忌、房玄齡和高士廉看到如此，也不由得暗自抹淚。
與馬周不同，他們都是李二的開國元勳，是一步步幫著李二打敗了天下，發動玄武門之變，登上皇位的老臣，說是臣子，其實也有大半的兄弟情義。
讓他們做出這樣的選擇很難，可惜，他們無法不這麽選擇，否則，天下不知道多少人會被李二玩弄於股掌之間。
為了大唐，為了天下百姓，為了子孫後代，他們隻能如此選擇！
李治瞥眼看見，漠視了四人的悲戚，他想要上前勸說兩句，但他也知道，這個時候，他隻能等，除了等以外，千萬不能做其他任何一件事情，就連說話也不行，否則，他哪怕坐上了那個位置，他也將有一份汙點跟隨著他。
對於已經生出皇帝氣質的他來說，這種汙點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畢竟，李二即便死了，仙界也定然會有新的神仙下凡，到時候，他如何向仙界交待？
“哎……父皇，但願您要麽去了仙界安享晚年，要麽平安無事，再活十多年，盡管會讓兒臣多等幾年，但是，至少忠義兩全，否則……兒臣隻能痛下殺手了！”
…………………………
“想清楚了？”
就在殿外的李治意氣風發，甚至在內心裏向大唐目前實際上的掌控者李二發起進攻的時候，回到殿內的李泰卻是恍如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聽到沈晨的問話也絲毫沒有回答的意思，隻是默默地來到李二的皇榻上，摸著皇榻上那金黃色的絲綢座墊發呆。
沈晨也不催促，隻是自顧自地在自己的座位上研究著菜譜，似乎醬油的種類需要增加一些，海鮮醬在鐵路沒有建成之前沒有多大必要，但是，老抽生抽紅燒醬油等等類型可以提前安排……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一個悠悠的聲音從皇位上傳來，“仙師，明日便是第三日，若是父皇醒來，我會向父皇提出回去封地，若是父皇不醒，怕是我也活不了了，到時候，還請先生幫我照看一下我的家人，畢竟，我沒有造反，他們也不是罪人，需要好好活下去。”
這是在說遺言了？
沈晨皺著眉頭道：“或許事情沒有那麽絕對。”
李泰苦笑著搖搖頭，“仙師，你說我不懂朝政，也不懂人心，可是，你卻不如我懂我那個弟弟。”
沈晨眼裏的瞳孔驟然間縮小，一股銳利的氣息在身上繚繞。
他懂李泰的意思了。
李泰道：“我這個弟弟看似與世無爭，但其實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或許仙師還不知道，從小的時候開始，每次打得你死我活的都是我和大哥，但是，我這個弟弟卻總是最後的勝利者。以前並沒有想過他的威脅，但現在想來，那些種種跡象，其實都有跡可循，而這些跡象的背後，其實都有我那個弟弟的身影存在。我太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麽了，所以……”
“所以你覺得他絕對不會讓你活命？”沈晨道。
“分成兩種情況吧！”李泰笑著道：“若是父皇醒了，那麽，我可能有十多年的時間活一下，畢竟，隻要父皇在一天，他就不會動我一分一毫，相反，我還會在他的庇護下活得很好，比當皇子的時候，被父皇照料還要好，但隻要父皇一走，便是我的大限之日。”
李泰看向沈晨捉摸不定的目光，笑道：“若是父皇明日還未醒過來，那麽，我是半分或者的可能也不會有。雖然不會是造反這樣的借口，但‘因疾而終’還是很容易的。”
沈晨不由得沉默了。
他以為他很懂李治，但是，李泰有句話說得沒錯，比起沈晨這個李治的老師，李泰這個陪著李治從小長大的哥哥更加懂得自家弟弟的心思。